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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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订阅率≥50%就能正常阅读最新章啦,否则要多等24小时哦因为他忙了一日差事累了想要睡觉,便在纳妾这样的大事上,也要求她不哭不闹,理智地等到明早? 殷蕙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一瞬间,殷蕙想到了小时候跟着祖父出门,在路边看到的一幕,有个妇人手里攥着烧火棍,追着自家汉子喊打喊杀。 殷蕙想,如果魏曕不是王爷,她也不是王妃,魏曕敢纳妾,她也敢拿烧火棍打他。 可惜,他是王爷,是她不能以下犯上的贵人。 身份的差别让殷蕙一动不动地躺着,别说闹了,她连一句气话都没有说,任凭怒火痛苦在胸口./交织翻滚。 时间久了,精神终究熬不过这长夜漫漫,殷蕙翻个身,睡着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直到有人亲上脖子,殷蕙才猛地惊醒。 帐内仍然是一片漆黑,属于魏曕的灼热呼吸从脖颈一侧传过来。 他从来不亲她的嘴,每次都是从脖子开始。 殷蕙都快傻了。 他要纳妾,把她气得要死,居然还有心情做这个? 殷蕙抬手去推他。 可能连着两顿没吃了,上半夜又没睡好,力气不够,他也当成了欲迎还拒,给按住了。 殷蕙挣了两下,他突然欺了进来。 再挣也没有意义,殷蕙咬牙骂道:“你混蛋!” 一个商女居然敢骂一位王爷是混蛋,殷蕙活了二十五年,都没想过会有这一日。 身上的男人顿住,殷蕙眼泪一滚,又骂了一句:“混蛋。” 或许是委屈,或许是怕了,这一次她声音低了很多,娇娇弱弱的声音,更好像撒娇似的。 魏曕若是停下来教训她,殷蕙肯定会缩起胆子,可短暂的停顿后,魏曕越发混蛋起来,殷蕙忍了一会儿,怒火又窜起来,发泄般朝他身上招呼了几下子。 成亲十年多,这事第一次变成了打架一般,一个不服气,一个想镇住对方的性子,最终殷蕙还是吃了体弱的亏,被他按在锦被当中,一边呜呜哭着一边骂他混蛋。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蕙缩在被窝里,听他穿好中衣,摇铃提醒丫鬟们备水。 备水需要时间,魏曕靠在床头,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几缕长发,道:“我这次进京,可能要九月里归,你好好照顾衡哥儿,不必挂念我。” 殷蕙一肚子气与委屈,没细想这话。 外面丫鬟们端水进进出出,很快,金盏来报,说水已经备好。 魏曕先去洗了,出去前用火折子点了两盏灯。 殷蕙不想动,可身上黏糊糊的,不洗也不行。 她抿着嘴坐起来,视线一扫,发现肚兜中衣丢在里侧,水红色的睡裤一半压在被子底下,一半冒了出来。 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里浮过,殷蕙皱皱眉,只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她默默地抓起几件衣裳穿好,穿鞋的时候,魏曕回来了,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靠近屏风,面容朦胧。 殷蕙盯着那架屏风。 那是一架四幅的紫檀木苏绣屏风,乃是她的陪嫁之一,精美的苏绣在名贵的绢纱上绣出牡丹、桃花、喜鹊、鸳鸯等寓意夫妻美满的图案。 可是这屏风只用了三年,三年后就收入库房,换了新的。 殷蕙对这架屏风印象深刻,从燕王府迁往京城之前,她还在库房里见过这架屏风,到了蜀王府,库房收拾妥当她去查验时,也见过这架屏风。 怎么就重新用起来了? 殷蕙对着屏风出神的时候,魏曕终于绕了过来。 殷蕙无意识地瞥过去。 魏曕也朝她看了过来,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诧异她怎么还坐在这里出神。 殷蕙则瞪圆了一双清澈的桃花眼。 眼前这个魏曕,太年轻了,剑眉凤目,面白如玉,眉眼虽冷却依稀能看出属于年轻人的几分青涩,哪里是昨晚殷蕙见到的那位三十而立肃穆沉毅的蜀王? 殷蕙呆呆地看着魏曕的鼻子下面,三十岁的蜀王开始蓄须了,威严更重,然而此时此刻,魏曕还是魏曕,却没有了胡子。 她失态太久,魏曕皱眉:“为何这样看我?” 殷蕙却在这瞬间忽然低头,看向身上的中衣。 她终于记起哪里不对了,昨晚入睡前,她穿的不是这身,颜色绣样完全不同。 再看这间屋子,虽然多年没住过,殷蕙还是认得的,这是他们夫妻在燕王府的院子。 殷蕙怔怔地走向梳妆台,两盏灯提供了柔和的光亮,殷蕙双手扶住椅背,心情复杂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比魏曕还要稚嫩,十五六岁的年纪,乌发凌乱,脸颊因为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房事而嫣红靡艳。 殷蕙摸了摸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突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魏曕眉头皱得更深,清冷目光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脑袋里乱糟糟的,殷蕙拢了拢中衣,本能地想要先逃离这里,想一个人静静。 备水…… 对了,她还要沐浴。 “我去沐浴。” 丢下这句话,殷蕙匆匆离去。 西里间便是浴房,里面有冲澡间也有泡澡的浴桶,魏曕大多时候都是冲洗,浴桶里则漂浮着一层花瓣。 殷蕙先走进冲澡间。 丫鬟金盏熟练地伺候她擦拭。 殷蕙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盏,同样变成十五六岁的金盏。 “夫人怎么了?”金盏奇怪地问。 夫人…… 如果是在景和二年,如果是在京城的蜀王府,金盏该叫她王妃的。 “我做了一个噩梦,糊里糊涂的,你告诉我,今年是咸宁几年几月?”殷蕙难掩颤抖地问。 她知道自己肯定回到公爹登基之前了,但具体是咸宁几年,她需要确认。 金盏的神色更古怪了,前半个时辰多三爷与夫人闹得动静那么大,夫人居然撒谎说她做噩梦? 但金盏还是如实回答道:“今年是咸宁八年,今日是七月初九。” 脑海里轰的一声,殷蕙险些站立不住。 她是咸宁七年春嫁给的魏曕,咸宁八年春生下的儿子魏衡,也就是说,她在睡梦里回到了十年前,她才十六岁,儿子也才几个月大? 身子擦好了,殷蕙一个人坐在浴桶中,让金盏退下。 是做梦吗? 水是热的,殷蕙掐了下大腿,疼得她直吸气,甚至方才与魏曕的那一场,也真实无比。 . 殷蕙一直在浴房待到水凉才跨了出来,金盏服侍她换上了新的中衣。 “什么时辰了?”殷蕙低声问。 金盏道:“刚过子时。” 说完,她继续替主子系腋下的盘扣。 殷蕙看向窗外。 魏曕的话重新响在耳边:“我这次进京,可能要九月里归……” 殷蕙彻底想了起来。 这年的八月二十,魏曕的皇祖父建隆帝要庆六十岁大寿,这等大日子,建隆帝没有召见三个王爷儿子进宫,而是命儿子们选派两位皇孙进京祝寿。 燕王府这边,公爹定了由世子爷魏旸与她的夫君三爷魏曕进京。 既然明日就要远行,今晚魏曕睡到三更天忽然又来了兴致,也是情理之中。 弄明白了一切,重新回到内室时,殷蕙冷静了很多。 “怎么这么晚,灭灯吧。” 帐内传来魏曕不悦的声音,大概是在嫌弃她耽误太久,让灯亮了太久,扰了他休息。 殷蕙默默灭了两盏灯,走到床边,从床脚爬到内侧,钻进属于自己的被窝。 “之前为何骂我?” 旁边的男人突然问道,听起来似乎还不困。 殷蕙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很累,只想睡觉,你却来折腾我,不过我已经知错了,还请三爷恕罪。” 魏曕沉默。 以前他也有夜半忽然起兴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柔顺配合,嫁过来一年多,也再知礼谨慎不过,何曾对他失礼? 今晚如此撒野,挠得他后背全是血印子,可见怨气之深。 魏曕只能想到一件事。 这次他与大哥进京,大哥带上了大嫂,他却没有带她。 “衡哥儿太小了,父母都不在身边,我不放心。” 殷蕙不懂他怎么突然提到了儿子,她也不记得十年前的今晚魏曕有没有说这个,愣了片刻,殷蕙背对他道:“三爷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衡哥儿。” 魏曕:“嗯,睡吧。” 殷蕙马上闭上了眼睛。 也许明早醒来,她就又回到蜀王府了,而不是留在这场荒诞的梦中。 . “夫人,夫人,该起了。” 殷蕙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面前便是自小伺候她的丫鬟金盏、银盏。 都是十六岁,金盏俏丽,银盏柔静,水灵灵的像两朵花。 殷蕙又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看来这不是梦了,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王……三爷何时离开的,怎么没叫我?”殷蕙坐起来,心神不宁地问。 金盏笑道:“是三爷嘱咐奴婢们别惊动您的。” 虽然她也奇怪夫人竟然睡了懒觉没有起来伺候三爷更衣,不过三爷难得对主子温柔一回,金盏很替主子高兴。 殷蕙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三爷可出发了?” 金盏道:“等会儿全府里的主子们都要去送三爷他们,奴婢哪能让您睡到那个时候,只是夫人再赖床下去,咱们可要迟到了。” 殷蕙忙坐了起来,纵使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她也不能在整个燕王府面前失礼。 洗漱更衣梳头,金盏、银盏做得十分熟练,一刻钟后,殷蕙吩咐银盏去厨房传饭,再派银盏去请魏曕过来。 乳母与衡哥儿就住在后院的耳房,这会儿也抱了小公子过来。 殷蕙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接了过来。 这会儿衡哥儿才四个月大,白白净净的,长得很像魏曕。 小小的男娃看到娘亲,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对儿月牙。 殷蕙差点哭出来。 公爹对孙子们教导严格,所有小少爷们到了四岁就要去书堂读书,打那之后,儿子的脾气与魏曕越来越像,很少在她面前笑了,就像一颗小太阳,渐渐变成了一颗清清冷冷的月亮。 魏曕过来时,就见那位素来看重礼仪的妻子正将儿子抱在怀里,低头与儿子贴脸。 看到他,妻子皱了下眉,抱着儿子换个方向站着。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她待他总是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做错了被他责罚,从昨夜开始,她的态度明显变了,不再恭敬,倒好像……嫌怨。 魏曕不太高兴。 女人偶尔耍耍脾气无伤大雅,可他已经解释过为何不能带她进京,她身为母亲,竟然还在为此怨怪于丈夫。 太不懂事了。 整个燕王府,真正让燕王破格宠爱的,只有郭侧妃的女儿魏楹。 其他子女包括世子爷在燕王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唯独魏楹,敢与燕王顶嘴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前世殷蕙与魏楹并无什么密切的来往。 她恪守规矩,魏楹却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殷蕙陪着妯娌们赏花喝茶打牌时,魏楹要么在练武场练武,要么出府去玩了,或是逛铺子逛庙会,或是跑马踏青,据说她还跟着燕王去过军营,总之魏楹并不喜欢像其他大家闺秀那样乖乖地待在内宅。 内心深处,殷蕙很喜欢魏楹,因为魏楹喜欢做的事,也是她爱做的,只是身份不同,魏楹能做的比她更多罢了。 但魏楹是燕王的爱女,她只是燕王的儿媳,又没有强大的娘家靠山,那十年里的殷蕙处处小心翼翼,刚嫁过来的时候魏楹还试着与她相处过,发现大家不是一路人,魏楹就不再来找她说话,两人也就在去给徐王妃请安时或是在燕王府的宴席上能见见面。 今日魏楹又是为何而来? 短暂的思索后,殷蕙安排金盏去把魏楹请到后院来。 换成魏杉,来者不善,殷蕙就去前院见她,魏楹与人和善,这辈子,殷蕙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挽回曾经错失的友情。 魏楹已经在前面的厅堂坐下了,等着三嫂像之前那般客客气气地赶过来,拘谨小心地与她说话。 没想到,出现的只有三嫂身边的丫鬟金盏,笑着请她去后院。 魏楹奇怪了一下,但也没有想太多,跟着金盏往后走。 魏楹身边还带了一个叫阿福的丫鬟,金盏见阿福手里抱着匣子,就猜楹姑娘是因为吃了海鲈鱼,来给夫人回礼的。 那么受宠还如此懂礼,楹姑娘可真好,不像杉姑娘,鼻孔仿佛长在了脑门上。 魏楹一直走到后院的东侧间,才见到了殷蕙。 明亮的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殷蕙盘腿坐在榻上,正拿一个小拨浪鼓逗弄五郎,五郎仰面躺着,一会儿晃晃小手一会儿踢踢小腿儿,眼睛追着拨浪鼓,不断发出独属于婴孩的欢快笑声。 五郎笑,殷蕙也在笑,穿件海棠色的褙子,笑得比花还好看。 “妹妹来啦,快上来坐。” 见魏楹怔怔地看着自己,殷蕙笑着招呼道,再把儿子抱起来,指着魏楹介绍道:“小姑姑来看五郎了,五郎快认认。” 衡哥儿靠在娘亲怀里,黑葡萄似的眼睛稀奇地盯着魏楹。 魏楹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三岁以前的孩子,又小又软又好哄,再大些就不好玩了,譬如家里那几个侄子,大郎、眉姐儿太守礼没意思,二郎霸道无礼令人厌恶,三郎任性什么事都要依着他。才一岁的四郎年龄正好,可惜身子骨弱,常常生病,魏楹不太敢去逗。 “五郎越长越漂亮了。” 原本打算回完礼就告退的魏楹,这会儿不自觉地就脱了鞋子,来到殷蕙身边坐下。 殷蕙将儿子交给魏楹。 家里侄儿多,魏楹很会抱孩子,一手托着衡哥儿的背,一手捏着衡哥儿的小胖手,低头逗弄起来。 “今儿个天气好,妹妹怎么没出去玩?”殷蕙语气熟稔地问。 魏楹:“前阵子出去太多,被我娘训了,最近先装装老实,不过我与四哥五弟他们都约好了,明晚出去放河灯,三嫂要不要去?” 最后一句,魏楹存粹是出于客气才问的,而她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三嫂太重规矩,一定不会去。 殷蕙果然想了想,然后凑近魏楹道:“我是想去,不过二嫂他们刚挨罚,我昨日又才回过娘家,明晚再出门不合适,等中秋二嫂他们可以出来走动了,妹妹再约我,我肯定与妹妹同行。” 魏楹惊讶地眼睛都更亮了。 殷蕙瞅瞅衡哥儿,半真半假地道:“去年我刚嫁过来,不懂府里的规矩,做什么都紧张,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知道父王开明母妃也是和善之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魏楹喜道:“确实如此,三嫂这么想就对了,那你等着,以后我会常来找你的,对了,昨日吃了三嫂送的鱼,我很喜欢,又不知道该送什么回礼给三嫂,就把我小时候玩的一个玩物翻了出来,给五郎玩吧。” 说完,魏楹吩咐丫鬟阿福将她的礼物拿出来。 是一个有成人两个拳头大的赤金镂空球,里面还有一个金铃铛,球壁的金边都精心打磨过,保证不会割破小孩子娇嫩的肌肤,金铃铛在里面晃来晃去,发出的声音清脆又不刺耳。 普通人家玩的镂空球都是用藤条编成的,魏楹是王府贵女,玩具也非比寻常。 殷蕙道:“这么精巧的球,一定是长辈所赠,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做纪念吧,咱们一家人又何必因为一条鱼客气。” 魏楹:“以后我不会再跟三嫂客气了,不过这个都拿来了,还是送给五郎吧。” 她将球塞到衡哥儿手中,衡哥儿笨拙地抱着,很喜欢的样子。 逗逗孩子又说说话,魏楹不知不觉在澄心堂坐了一个时辰才欣然离开,去陪生母郭侧妃用饭。 “你这半晌又去哪里玩了?”郭侧妃看到这个女儿就头疼,明明是个姑娘,偏养得像个少爷似的,练起武来比哥哥还不怕辛苦。郭侧妃有时候甚至都在想,其实当年她怀的是双胞胎俩儿子,只是因为她太盼着是龙凤胎,其中一个才不太情愿地变成了女孩的身,内里还是男孩的心。 魏楹笑道:“我去三嫂那里待了待。” 郭侧妃:“哦,你是去谢她送的鱼?” 魏楹:“也不全是,娘,我今天才发现,其实三嫂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们两个非常谈得来,可惜以前没机会认识,不然我们也许早就做成闺中密友了。” 郭侧妃惊讶道:“竟有此事?” 在她的记忆里,老三媳妇跟温夫人的脾气差不多,都是畏畏缩缩的,只是老三媳妇更美,娘家也更有钱。 魏楹解释道:“三嫂不敢流露本性,是因为咱们家的门第太高了,她需要时间适应,说出来娘可能都不信,三嫂还学过剑法呢,找机会我一定要跟三嫂切磋切磋。” 郭侧妃生在平城长在平城,早就听闻殷老十分疼爱殷蕙这个孙女了,对殷家请的那些各怀绝技的女先生也是有所耳闻,点点头道:“嗯,这样才对嘛,咱们燕地第一富商家的姑娘,怎么可能真那么小家子气。” 魏楹为多了一个性情相投的嫂子而高兴。 李侧妃一直跟母亲对着干,导致魏杉与她从小就不对付,寄居在这里的表姑娘温如月又被魏杉拉拢了过去,魏楹只能跟舅舅家的表妹玩耍。后来大哥二哥娶妻了,大嫂徐清婉知书达理与她不是一路的,二嫂纪纤纤完全站在魏杉哪边,总算又来了个三嫂,真好。 . 八月初十,魏曕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一个月,终于抵达了都城金陵。 三位藩王在金陵也有各自的王府,只是府邸与高级官员的府邸差不多,远远不如就藩之地的王宫豪华气派。 金陵的燕王府常年有丫鬟仆人打扫,魏曕、魏旸兄弟俩分别挑了一个院子居住。 魏曕只带了一文一武两个随从,行囊简单,魏旸这边夫妻俩再加上两个孩子,下人们忙忙碌碌,黄昏前总算都安置好了。 大郎、三郎累得洗完澡就趴床上去睡了,徐清婉与魏旸精神好一些,吃完晚饭又说了会儿话。 魏旸道:“我叫人去打听过了,咱们最先到,秦王叔、代王叔那边的堂弟们都还在路上。” 从平城到金陵,既有运河水路方便于行,陆路也畅通,秦地地处西北,代地地处西南,来金陵都要绕过崇山峻岭。 徐清婉:“应该也快了,虽然皇祖父的生辰是八月二十,可马上中秋了,宫中必有宴请,他们还能不赶来过节?” 魏旸:“是啊,就是不知道四位堂弟性情如何,大家离得太远了,别说见不到面,连个音信也难听到。” 徐清婉翻个身,手覆到丈夫的手背,忧道:“诸位皇孙进京,皇祖父会不会安排什么比试考量你们?” 魏旸笑道:“考量也不怕,文有我,武有三弟,两样都不至于垫底,丢不了父王的人。” 提到魏曕,徐清婉轻声道:“三弟这一路,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瞧着怪冷清的。我身为长嫂,若是不管,显得不够关心小叔,可若是安排丫鬟过去伺候,三弟收了,又担心回去后三弟妹吃味。” 魏旸:“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三弟不好女色,别说普通丫鬟了,你就是挑个容貌不输三弟妹的美人送过去,三弟也不会碰的。” 说者无心,徐清婉的心弦则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容貌不输三弟妹的美人? 丈夫与殷蕙才见过几面,之前殷蕙又是那么瑟缩的性子,丈夫却也注意到了殷蕙的美貌?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徐清婉一边说着,一边往丈夫怀里靠了靠。 魏旸舟车劳顿,今晚并没有什么兴致,拍拍她的背,睡了。 翌日,魏旸带着家小,与魏曕一块儿进宫给建隆帝请安。 六十岁的建隆帝精神矍铄,看起来就是长寿相,而同在场的太子,明明才四十五岁,精气神反倒不如建隆帝。 建隆帝似乎很喜欢大郎、三郎这两个曾孙,一手抱着一个,心情不错地同魏旸、魏曕兄弟俩说话。 “一转眼老大都当爹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跟大郎差不多吧?” 魏旸颔首,微露伤感。 上次他进京,是皇祖母去世,他随父王进京吊唁。 建隆帝也叹了口气,又问魏曕:“怎么没带你媳妇来,开春你们父王给我写信报喜,你们家五郎也快会爬了吧?” 建隆帝有仨儿子在外就藩,每个儿子又分别给他生了一堆很少见面的孙子,就这样他居然能说出魏曕的家事,魏曕登时露出感动之情,垂眸回道:“谢皇祖父关心,五郎太小了,孙儿便留他娘在家里照看,孙儿启程时,五郎能趴着抬起头了。” 建隆帝笑眯眯的,魏家子孙昌盛,是福气。 “行,你们先回去吧,趁这两日好好在京城逛逛,中秋朕再宣你们进宫吃团圆酒。” 兄弟俩告退。 回来不久,建隆帝就赐了赏过来,除了金银珠宝,另有八个环肥燕瘦的歌姬。 金银珠宝兄弟俩一人一份,八个歌姬并没有点名如何分配。 徐清婉不在,魏旸扫眼八位美人,笑着问魏曕:“三弟先挑吧,大哥让你。” 魏曕还是那副天生一般的冰块儿脸,道:“大哥都收了吧,您知道我不好这个。” 魏旸故意调侃道:“三弟莫非是怕弟妹拈酸不成?放心,咱们回去时并不会带上这些歌姬。” 魏曕扯扯嘴角,算是附和了兄长的玩笑,随即起身告辞。 魏旸还要陪徐清婉去镇国公府探望,让歌姬们先下去。 黄昏时分,大房一家还没回来,魏曕也带着随从离开了这座小小的燕王府。 他的舅舅温成当年考上功名,在外地任了几任知县,前年也调进京城为官了,只是官职低微,六品而已。 官职高低与否,都是他的舅舅。 魏曕来到温家的小宅门前,温成正好从官署回来了,见到魏曕,想认又不敢认。 魏曕先行礼,唤舅父。 温成眼角发酸,忙把外甥请了进去。 他外放之后续娶的妻子也出来招待,是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年轻妇人。 魏曕对新舅母态度冷淡,喝了一盏茶,不见表妹温如月,主动问道:“舅父,表妹去年来京,可还适应京城的气候?” 他三月大婚,表妹二月里主动辞别,来投奔舅舅。 温成笑道:“适应适应,她很喜欢金陵呢,说这边景色好,哦,忘了跟你说了,今年年初如月出嫁了,跟着你妹夫去了绍兴。” 魏曕扫眼年轻的新舅母:“是吗,不知妹婿是哪家的公子。” 温成对女儿的婚事还是很满意的,解释道:“是永城侯家的薛七公子,虽然是庶出,但薛七公子出身名门,亦年少有为,你表妹能嫁他,已经是温家祖宗保佑了。” 魏曕点点头。 永城侯现在正受重用,表妹这门婚事确实不错,他刚刚担心的,是表妹被继母磋磨,所嫁非人。 在温家吃了晚饭,魏曕这就回了王府,没有多加逗留。 这晚,他依然独自歇下,世子爷魏旸却挑了一个美艳的歌姬陪伴。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对,是燕王府的马车,是殷家二小姐回来了!” 一时间,整个狮子巷仿佛都沸腾起来,有闲散的百姓跟着马车朝殷家的方向走去,喧哗声带起更多街坊出来看热闹。 毕竟,殷家是燕地第一巨富之家,整个平城更是没有不知道殷家的,其中最熟悉殷家情况的,莫过于狮子巷里的街坊。 “二小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喜欢出来玩,长得水灵又漂亮,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也不为过,哎,我一早就看出来她命好,瞧瞧,果真高嫁了,人家现在可是燕王爷的儿媳,与京城国公府、伯府家的贵女做妯娌,就是知府家的千金都嫁不了这么好!” “是啊,二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我记得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我们家的干果,每次出门都要来买……” “胡说八道,人家二小姐明明更喜欢吃我们家的豆沙包!” 百姓尤其妇人们议论地热热闹闹,好多声音都是殷蕙熟悉的,纵使两三年没见过了,她也还记得。 金盏眼眶都红了:“怎么感觉咱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似的。” 她很怀念在殷家做丫鬟的日子,小姐受宠,喜欢出门游逛,她与银盏跟着小姐好吃好喝好玩,多么逍遥自在,然而到了燕王府,别说其他几房的小丫鬟们都瞧不起她与银盏,就连小姐,也在纪纤纤、魏杉等人面前受了不少委屈,甚至三爷,待小姐也是冷冰冰的。 “别哭,传出去不像话。”殷蕙提醒金盏道。 不是所有街坊都高兴她高嫁的,若是被人瞧见金盏落泪,散播一些她们主仆在燕王府受了委屈的传言,王府众人怎么想? 金盏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把那股酸涩咽了下去。 殷宅到了。 金盏替殷蕙戴上帷帽,哪怕街坊们都见过殷蕙的面容,现在她是燕王府的女眷,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 准备好了,金盏先跳下马车,站好了,转身来扶殷蕙。 殷蕙探身出来,隔着一层面纱,看到巷子里密密麻麻地挤了好多街坊,将殷宅门口周围一圈围得水泄不通,只是碍于四个佩刀侍卫的气势,不敢靠得太上前。 街坊们将动静闹得这么大,殷家里面的人也都出来了,乃是殷蕙的婶母赵氏,堂姐殷蓉、堂弟殷阆。 祖父二叔他们大概出门了,还没有得到消息。 “阿蕙回来了,怎么没提前报个信儿,我们好准备准备啊。” 赵氏亲热地来到马车前,就要拉住殷蕙的手。 殷蕙不着痕迹地避开,轻声道:“咱们先进去吧。” 赵氏扫眼看戏似的街坊们,笑着跟着殷蕙往里走,金盏从车上取下那支用锦盒盛装的人参,昂首挺胸面上带笑地跟在后面。 “呦,看看金盏这丫头,在王府住了一年多,气势都不一样了。” “你再看看她手里的盒子,肯定是二小姐带回来孝敬殷老的贵礼。” “奇了,怎么只孝敬殷老,没给她婶母准备东西?” “呸,赵氏算什么婶母,想当年燕王欲与殷老结亲,是谁散播谣言诋毁二小姐的?幸好燕王没信,不然二小姐就得留在家里,眼睁睁看着堂姐嫁进燕王府喽。” 这些议论声音不高,已经跨进殷宅的殷蕙等人是听不见了。 大门一关,管家德叔难掩激动地朝殷蕙行礼道:“二小姐。” 都是自家人了,殷蕙取下帷帽,忍着心中的激动朝德叔笑了笑,道:“祖父去哪了?” 德叔道:“有批货要出城了,老爷带大少爷去看了,二小姐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请老爷回来了,您安心等着就是。” 殷蕙点点头,祖父听说她回家了,肯定会放下手头的事赶回来的。 这时,她才看向赵氏、殷蓉母女。 母女俩也在悄悄地打量她。 殷蕙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五官艳丽,便是素面朝天瞧着也像精心打扮过,睫毛浓密卷翘,眼眸黑亮,朱唇丰盈。 自从殷蕙嫁到燕王府,赵氏等人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听说殷蕙怀孕生子,赵氏琢磨着殷蕙或许会产后发胖坏了身段,亦或是脸上长斑什么的,哪想到从马车上跨下来的殷蕙腰还是那么细,身段还是那么窈窕,摘掉帷帽后,脸依然还是那张牡丹花似的脸,甚至褪去了几分青涩,变得更加妩媚起来。 赵氏想到了殷蕙的母亲,然后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许美人都是这样吧,无论生没生孩子都是美人,不像她,生一个胖一点,生了仨,现在的身材已经没法看了。 赵氏又看向自己的女儿殷蓉。 怎么说呢,单独看女儿时,女儿明明很漂亮,可往殷蕙身边一站,立即显得平庸起来。 注意到母亲眼中的比较与惋惜,殷蓉暗暗咬唇,若不是想听听殷蕙在燕王府过得怎么样,她马上就走。 “阿蕙,你快跟婶母说说,怎么突然回来了?”赵氏一边跟着殷蕙往里走,一边挠心挠肺地问。 殷蕙淡笑:“想祖父了,便回来看看。” 赵氏:“燕王府是那么好出来的?我听说王妃她们都很少出门,阿蕙啊,莫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被罚回来了?” 这个猜想让赵氏痛快又忐忑,她希望殷蕙被燕王府厌弃,却又怕连累殷家。 殷蕙没有理会赵氏,一直到进了厅堂坐下,殷蕙才看着赵氏问:“听婶母的意思,怎么好像盼着我犯错一样?” 赵氏就嗔怪道:“你这丫头,都当娘了还喜欢跟长辈开玩笑。” 殷蕙看赵氏虚伪的笑脸只觉得腻味,故意道:“我在王府过得很好,不劳婶母挂念,倒是姐姐,婶母还没挑好合适的姐夫人选吗?” 殷蓉的脸一下子沉了起来,嫉恨地瞪着殷蕙! 她一直都觉得不公平,那年燕王需要殷家的银子解决军需,又不愿明抢,便对祖父提出想与家里结亲,如此殷家姑娘可以高嫁,燕王也能得到银子,两全其美。 按理说,她是殷家的大小姐,祖父该把她嫁给燕王府的三爷才是,可祖父却偏心,将机会送给了殷蕙! 殷蕙知道殷蓉在恨什么,只是想到那十年里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丈夫也从未给过她呵护与关心,殷蕙倒很像问问殷蓉,如果她知道嫁给魏曕后会过那种日子,殷蓉是否还会嫉妒她。 不过,殷蕙并不认为自己抢了殷蓉什么,燕王要结亲的时候并没有指定非要娶殷家大小姐做儿媳,所以她与堂姐的机会是均等的,再说了,殷蓉与她同岁,只是生辰大了几个月,姐妹俩谁先成亲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