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栩栩警惕的看向陆羽白，一手还小心翼翼的护住自己的方便面，陆羽白简直要被她这个反应气笑了。 他偏头扯了下唇，迈着大长腿直接进了厨房。 林栩栩：……？ 厨房里，冰箱的门被拉开又关上，叮叮当当，窸窸窣窣。林栩栩放心不下，蹭着步子走到门口，却看陆羽白站在流理台边，正在煮面条。 蓝色的小熊居家服穿在身上，暖黄的灯光照下来，让他整个人褪去了清冷，都变得柔和起来。番茄的汤汁和着荷包蛋，青菜叶子浮在沸腾的水中，林栩栩很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口水。 这锅里的面，可比她的方便面看起来好吃多了。她抠着门框，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求陆羽白分她一点。 “外面等着。” 林栩栩：？ 陆羽白头都没偏，捏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和了一下锅里的面条。林栩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一弯，使劲点了下头，“好。” 片刻，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被端上了桌。劲爽的面条入口，林栩栩满足的长叹了一声，自从离开林家，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过家常的味道了。 “你还在学高数？” “……” 这个口气，还有这个“还”字，就用得就很巧妙。林栩栩一口面条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要不是竭力维持仙女形象不倒，她就要吐出来了。 费力吞下一口面条，林栩栩戳了戳碗，又看了眼陆羽白，支支吾吾开口，“就……一直没……考过……” 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哼。 “哦。” 哦？ 林栩栩悄咪咪抬眼看陆羽白，男人正专心吃着碗里的面条，似乎刚才的一问，不过就是心血来潮，并无下文。 房间里很安静，林栩栩也终于发现，即便是吃面条，陆羽白也都是慢条斯理，斯斯文文的，和他给平时做事的感觉一样，不徐不疾，却又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陆……”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是林开松。林栩栩也没有回避陆羽白，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林栩栩的眉头越皱越深，唇线也跟着抿直，“公司的股票被谁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嫁给了陆云舟，对方就还能对公司手下留情了？” 对面，陆羽白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所以，从一开始，你想要我认下和陆家的这门婚约就是因为这件事？”这回，不只是声音，连神色也一点点沉了下来，林栩栩顿了一下，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爸爸，你这和卖女儿有什么有区别？” 很平静的语气，却直直戳在林开松的心窝上。 “栩栩……” 林栩栩直接挂断了电话，呆呆的坐在桌边。面前的番茄鸡蛋面还冒着热气，可她整个人却觉得有些发冷。 陆羽白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张纸巾。林栩栩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接过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 她不想在陆羽白面前哭的，可眼泪一点也不听话，她越是忍耐，就越扑簌簌的往下掉。 温热的掌心抚上后脑，脸颊贴上柔软的居家服，陆羽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身前，可此时此刻，林栩栩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举动冒犯。 她仿佛回到六年前，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支点。纤细的手臂下意识的圈上男人的腰身，林栩栩将脸埋在陆羽白身上，“陆羽白，我爸爸不要我了……” 话一出口，眼泪掉的更凶。 腰间的衣服被打湿，陆羽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哄人的经验，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有些僵硬。 “不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和我说说，怎么了？” “我爸爸要把我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 拍着后背的手一顿，这回，动作完全僵住了。 “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啊，他怎么就忍心呢？他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 “好好和叔叔谈谈，或许……”陆羽白顿了一下，“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呢？” 林栩栩却完全不听劝，拼命摇头，“没有误会，他就是要拿我的幸福换去公司的前程，我就是他和陆家交换的一个筹码。” 陆羽白：“……”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再度响起，林栩栩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直接挂断。林开松又连续打来两个，林栩栩干脆直接将手机关机。 这么一折腾，她也没理由再转头抱着陆羽白哭了，看到男人衣服被洇湿的一大块，林栩栩还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眼泪是止住了，可眼睛依然发酸。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今晚可能没办法照顾到了。”她抬眼，看向陆羽白，说得很直接，也很真诚。 “没关系。”陆羽白抬手，下意识的在她发顶揉了一把。 这一揉，让林栩栩微微一怔。在她的记忆里，陆羽白从前也喜欢揉她的头发，似乎每一次都要揉乱才肯松手。 她怔怔望着陆羽白，红红的大眼睛里有些茫然。 男人的指尖微微一颤，却也很快收回。 “抱歉。” 说完，陆羽白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居家服已经换成了衬衫。桌上的面黏成了一团，林栩栩还坐在桌边发呆。 “饿不饿？要不要我重新煮一碗？” 林栩栩摇摇头，“我吃不下，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今天的事，谢谢你。” 陆羽白在她身边蹲下，视线与她齐平，“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林栩栩怔怔转头，对上男人认真的眼神。她犹豫了，半晌，却又摇摇头，“没关系，我安静一会儿就好了。” 陆羽白皱眉，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良久才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门被轻轻带上，林栩栩一个人窝进沙发里。林开松刚刚在电话里说得事情一遍遍在她耳边回放。 林佳科技遇到了野蛮人的恶意收购，带有徐氏色彩的资本已经连续多天在二级市场扫货公司股票，据林开松了解，公司里甚至有管理层也开始蠢蠢欲动，据说对方给出了高于市值三倍的价格购买他们手中的股票。 徐氏的目的很明确，要林佳科技的控股权。而林佳，是林开松这辈子的心血。事情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比如，她嫁给陆云舟。陆家强悍的实力和背景，足以让徐氏收手。 林栩栩闭上眼睛，她气林开松的狠心，却也更气自己的懦弱。有一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老林再来求她，她可能真的会心软，会答应和陆家的婚约。 昏暗的客厅里，亮起的手机屏幕显得格外刺眼，有提示消息进来。 陆羽白：【和你爸爸好好谈谈，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林栩栩苦笑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又荒诞的想法，她低头输入；【陆羽白，要不你娶我吧？】 消息刚一发出，林栩栩看着绿色对话框里的一行小字，大脑里嗡的一声。她是疯了吧？居然问出这种无厘头的话，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林栩栩连忙撤回，显示消息被撤回的一瞬间，她连指尖都在发烫。但愿，陆羽白没有看到。 陆羽白：【你撤回了什么？】 林栩栩：“……” 【没什么，就是觉得说的很对，我应该和我爸爸好好谈谈。】 【嗯】 【你上车了？】 【嗯】 【到了告诉我一声哦】 【好】 又进入了一字回复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陆羽白：【我到家了。】 陆羽白：【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你暂时不想这件烦心事。】 林栩栩：？ 接着，陆羽白发来一个文件：【高等数学题集汇总.pdf】 林栩栩：“……” 陆羽白：【先把第一套做完，明晚我检查。】 林栩栩点开下载好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学题映入眼中。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做题？还周五检查？ 陆羽白，你是魔鬼吗？ 陆羽白回到画屏春别墅的时候，龚帆和严子君也在。 见他回来，严子君从沙发上起身，“陆哥，我把人收留在刺青店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先去见见。” 一旁的龚帆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桌上的一份报纸。巴掌大的版面上刊登着一则社会新闻，一对母子在高速公路被撞死，肇事者逃逸。 新闻刊发的时间是在十五年前。 陆羽白瞥了眼龚帆，转头叮嘱严子君，“嗯，好好照看，不要怠慢了。” 严子君：“我知道。” 偌大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坐在沙发里的三个男人却各怀心思。半晌，还是陆羽白先开了口，“龚帆，准备一下，让今盛动手吧。” 龚帆蓦地抬头，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问过陆羽白什么时候动手，得到的答案是不急。 男人的眼角已然发红，连声音都有些更咽，“哥……” 陆羽白靠进沙发里，目光却有些失焦。 他隐忍蛰伏，等了许多年，原本不急于这一时。徐家如今的注意力都在林佳科技身上，他如果顺水推舟，就能让徐家更为放松警惕，可那也意味着，林家必然会卷入这场麻烦。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见到的。 而今晚，因为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他想要再快一点解决这个麻烦。 次日，股市开盘。 林佳科技依然频繁异动，可到午间的时候，立昂股份却发了一则公司第二大股东今盛资本的减持公告。 这只是资本市场上的一个小小插曲，大多数股民都注意不到，更别说从来不关心股票行情的林栩栩。 蔡唯发来慰问信息的时候，她正在死磕陆羽白发来的《高等数学题集汇总》。 蔡唯：【小仙女，咋样啦？昨晚有没有……嘿嘿嘿嘿】 林栩栩：【没有，正在做题】 蔡唯：？ “不是，林栩栩，你有毛病吧？男.色当前，你还在做题？你是打算重新高考，上清华北大吗？”蔡唯直接丢来一段语音。末了，又十分八卦的补充了一句，“昨天，怎么回事儿啊？” “没怎么回事儿啊，就他衣服弄脏了，来我这边处理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吃了个饭，他就回去了。” “就这？没劲。” “……” 那您是想要多有劲的。 和蔡唯简单聊了几句，林栩栩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题集上。她不爱做数学题，大部分也不会做，可看着这些题目，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去想林开松昨晚提到的事情。 天色渐晚，林栩栩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去酒吧上班。今天周三，陆羽白不在酒吧，她和小钱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去了酒窖。 酒窖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这样的安静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林栩栩索性把打印好的题目拿出来，继续做题。 陆羽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偌大的酒窖里，林栩栩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察觉到有人靠近，林栩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男人修长挺括的身型映入眼中。她揉了揉眼睛，“你今晚不是去刺青店么？” “忙完了，回来看看。”说着，陆羽白抽走了她压在手臂下的题集，“还没做完？” “就……好多题目，真的不会。”林栩栩扁着嘴巴，有点委屈。 她说得是实话，这里面大部分的题目，她是真的不会。 陆羽白点点头，旋即又扯出个笑，“那我有没有说，不会做，就要接受惩罚。” 林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