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于无奈
唐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那招聘会场的，但可以肯定的说，从他出门到现在，那个史十七说的话就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怎么也抹不掉。 对于死神这个概念，唐林只能联想到那个拿着弯月镰刀，一副骷髅面容的魔鬼。 而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却让他莫名觉得，死神其实是个大腹便便的秃头老男人，而且八成还是个土豪。 正当唐林不断地回想着刚才与史十七交谈的情形时，一阵嗡嗡作响的手机震动声从他的裤子口袋中传了出来。 原来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拿出来一看，正是舍友打过来的。 今天唐林本来就跟他们约好了，说是下午一起到网吧里去熬个通宵，来个大学生涯里的最后狂欢。 可唐林在那里耽搁了半天之后，时间已经快到四点，那些家伙们估计也是等不及了吧？ 接通之后，唐林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的另一头便传来了颐气指使的叫骂声：“唐林，你淹死厕所里了？都几点了，你再不来，位置都没了。” 在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正是唐林的室友萧文豪。 别看这人出口成脏，真要认真起来倒也对得起“文豪”两个字。 俗话说，“寝室行，必有一学霸”。萧文豪就是唐林那一寝室中的学霸。 意外地，他还不是书呆子。 而学渣唐林与萧文豪的关系自然是十分微妙的。 从外人来看，唐林他们寝室成员之间的关系还算是融洽，一个狂妄的萧学霸，一个憨厚的吴胖子，一个肌rou男耿健将，外加学渣唐林，正是大学寝室的黄金标配，而他们自己本身也承认了这一点。 可唐林却不止一次地觉得，这关系假的实在太明显。 之所以相处得融洽，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有素质的高材生，毕竟是共同生活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在理智的支配下一般不会贸然做出“同室cao戈”这种影响久远的事情。 即使有些小摩擦，即使性格不合，大家也基本选择刻意回避。 实际上呢？唐林感受得到，这种关系没有灵魂，只称得上是关系而已。 而这个萧文豪在唐林心中就更是个不好说出来的阴影。 拥有着在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名门大学内，依然能够名列前茅的实力。 外观优秀、性格也不呆板。 最让唐林觉得不爽的是，这人成绩好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潇洒得不行。 没见他整天在自习室、图书馆看书学习，但却依旧能完败唐林这种小学渣。 不仅如此，这萧文豪还是个情感上的高手，和女朋友之间分分合合，那是一个又接着一个。 而这些事还就发生在唐林这种万年单身狗的面前。 没错，唐林心中其实很不爽这个叫萧文豪的人。准确的说是嫉妒他的强势和才能。 唐林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高中那段辉煌时代的影子，甚至在以前还不止一次地认为，是他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天才气质。抢走了本该是自己大放光彩的大学时光。 可不爽归不爽，表面上唐林还是得跟他称兄道弟，毕竟学霸的地位决定了人际关系。就像唐林他自己在高中时代的经历一样。 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在表面上，唐林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并不是孤单的，玩游戏的时候还是会想到他。 估计也仅此而已。 听着萧文豪在那边牛气哄哄地说了几句话之后，自知理亏的唐林一个劲儿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到。” “还等你？等你吃晚饭啊？我们哥几个早就先开了，你自己等会儿快点过来。” 唐林正准备应声作答，然而电话另一头的萧文豪却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那一声“好”的回答也随着对方电话的掐断而飘散在了风里。 唐林将电话放进了口袋，轻声叹了口气之后，若无其事地向着室友所在的网吧漫步而去。 这种事情，唐林早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必须的，特意打电话过来，仅仅只是因为同为舍友，不叫上自己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没有灵魂的关系，唐林对此早已麻木。但此刻不知为何，他心中却突然又燃起了一股久违的厌恶。 出于理智的考量，唐林最终还是忍着这份厌恶，以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走进了网吧。 其余三个室友们此时正在电脑屏幕前齐心协力地共同奋战着，看到唐林来了之后，也只是偏头示意了一下，连视线都完全没有移动。 在他们眼中估计游戏的胜负比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要来得更重要一些吧？ 毕竟是习惯了这种态度，唐林对此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过后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其实唐林对现在流行的网络游戏并不感冒，从小家教颇严的他，甚至在上大学之前连网吧都没有进过。 网络游戏之类，也是唐林上了大学之后才接触到的，他在这以前所接触到的电脑游戏只限于系统自带的游戏，诸如……扫雷之类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也算得上是个“单纯”且“怪异”的人了。 唐林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室友们来网吧时，自己打开了扫雷的游戏界面后，他们那像看到了怪物一般的惊悚目光。 这件事也被他室友当成是了“奇闻段子”，一连笑了他两年，直到唐林被这群人所“同化”，当时那件糗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唐林也只是表面上入了网游这个坑。实际上，他对于现今的网络游戏依旧没有太多的兴趣。 比起刷怪升级，竞技博弈，唐林更喜欢那种，走错第一步就会导致游戏结束的紧张感和在万般无奈下，抖着手作出未知选择的刺激。 对于这个独特的嗜好，唐林猜想他恐怕这一生都无法戒掉了。可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这独特的嗜好如果宣扬出去，肯定会被当成是另类。 所以，他选择了妥协。放弃这不该存在的嗜好，算是为更好地融入群体。 这本是唐林最讨厌的做法，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合理的做法。 唐林想来也罢，反正在接触了网络游戏后倒也不是无聊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既然大家都在玩，那至少也不要落单吧。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可屋外的色彩变化丝毫没有影响到屋内的氛围，该喧嚣的宣嚣，该沉闷的沉闷。 电脑荧幕前闪烁着的一张张面孔像是被施下了奇怪的诅咒，显得怪异无比。 “唐林，又是你！” 突然，一声长吼响彻夜空那声音似乎穿透了屋内与屋外的这层隔阂，将两个世界连接在了一起。 这声怒吼来自于萧文豪。 原因自然是因为心不在焉的唐林在游戏队伍中屡屡坑人的缘故了。 萧文豪虽不是特别夸张的游戏迷，但对于胜负却十分执着。在被唐林所犯的低级错误坑了数次之后，终于也是忍不住了。 只见萧文豪陡然起身，气势汹汹地推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径直走向了唐林：“你小子，今天成心的吧？迟到就算了，玩儿游戏还玩得跟个屎一样！来恶心我们是不是？” 面对盛气凌人的萧文豪，唐林早已习惯，也就当他是在开玩笑，尴尬地赔笑了一下，准备大事化了。 然而萧文豪则完全像是一头咬住了猎物的猛兽一般，决心不打算松口。 想着一笑了之的唐林，渐渐地也被萧文豪那越来越过分的言语所触动。 唐林本来就不是一个甘愿受委屈的人，今天在招聘会上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萧文豪再这么一戳，唐林在情绪激动之下也开始愤然回击。 “不就是一破游戏吗，这么认真激动干嘛？本来就无聊得要死，嫌我技术差，那我还就不伺候了！” 说着，唐林将手上的鼠标一扔，正面跟萧文豪杠上了。 萧文豪见唐林突然强硬了起来，本来只是出于无心的吐槽也转变为了恶意的中伤：“你牛什么牛，有本事坑人，还没气量让人说了？嚯，我看你唐林也就只剩下坑人这一件本事了吧？我听那个王涛说了，今天就是你在那招聘会场因为简历的事跟人闹吧？哼，跟你说了几次，也不嫌丢人。” 听到萧文豪突然提起这事，唐林那刚刚升起的气势，瞬间也掉了下去。 唐林无言以对，脸上徒留一脸可怕的愤怒。 其他两个还在窃笑的室友，见唐林脸色不对，也拉了一下萧文豪，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不知为何，唐林总觉得吴胖子和耿健将的劝阻动作更像是在奉承萧文豪一般，唐林甚至能听得到他们似乎在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而萧文豪正像是回应唐林心中所想的那样，轻蔑地瞥了唐林一眼，甩出一句话来：“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不玩了，那自己滚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