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招供
此时此刻,清嘉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按理说她这样坑害自己,不可谓不歹毒,可是瞧着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又是哭泣又是求饶,终归不忍。· 大概是因为已经做了母亲的缘故,许多时候心肠柔软的一塌糊涂,瞧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着实可怜,但想着她的所作所为又确实可恨,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春红见她不似动容的模样,当下心就凉了半截,但却也知道若是此刻在清嘉面前还不等求得原谅,待会儿陈巘回来那哪里还能留有命在。 思及此,不由更是急迫,见清嘉这样一问,反倒是愣了下:“夫人……” 清嘉看了她,一字一句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不由自主,清嘉缓缓的收起了手指,骨节处处泛白:“亦或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其实清嘉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胆敢将注意打到她头上的除了傅安蓉还能有谁。 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从春红口中得出确切的答案。 不知道是想证实自己的想法还是让她彻底死心。 春红自然不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纠结,只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清嘉,心中飞快的盘算,今日事发,自己这卖主求荣的罪名那是定然落到实处了,此刻若是将背后主使者供出来,这边且不说如何发落自己,那边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对方有多心狠手辣,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她自然是免不了被人灭口的下场。 但若是此刻不说,那她也是脱不了了干系,毕竟证据确凿,她无论如何也寻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推脱责任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 春红内心一阵绝望,这左右都是个死,她根本就没得选! 她望着清嘉,眼中尽是哀求之意:“夫人,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吧,奴婢,奴婢真的……不清楚呀!” 春红的话让清嘉心中咯噔一声,不敢说,可见背后之人应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所以春红才宁可冒着开罪她也不愿意将其供出。 只是,清嘉想不明白的是,若论朝中,如今究竟还有谁比陈巘更有权势呢? 还是说…… 她就是料定了自己心软,所以才想蒙混过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清嘉心沉了沉,忍无可忍之下,闭了闭眼,声音也是压抑到了极致:“……春红,你可是想清楚了?” 清嘉心口闷闷的不痛快,再听春红在哪里哭天抢地已是勉强,现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是如此偏袒对方,无论是何原因,清嘉都有些接受不了。· 陈巘果然走的是时候,故意将这摊子留给她,无非是想让她瞧清楚,她的善良温和有些时候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那绝非是什么优点而是可以拿捏利用的弱点。 是的,利用她的不忍和心软,所以才给了有些人逍遥法外的可能。 陈巘说得对,或许,她以前那样的性格真的是有缺陷的。 女人过于仁慈也未必是好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大致如此。 春红此刻心弦崩到了极致,哭得整个人都快要晕厥过去了,但清嘉的态度却仍然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她开始惴惴不安:“夫人……” 清嘉摆了摆手,打断她的哭求:“既然我劝说不了你,那便罢了,”她狠了狠心肠,道:“陈管家——” 咔擦—— 房门应声而开,陈管家像是一直都等在门外,只等她一声令下就会闯进来一般,瞬间就出现在门口。 春红一声尖叫,赶紧抱住了清嘉的腿,大声嚎哭:“夫人!夫人求您了!饶了我吧!” 陈管家见她纠缠清嘉,立刻冲上来将她拉扯开,只听撕拉一声,春红竟是将清嘉的裙摆硬生生撕下来了一块。 “不知死活的贱婢!” 陈管家见状上来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然后对着门外高呼一声:“来人!” 两个强壮的家丁出现,陈管家对着清嘉行了个礼,恭敬道:“老奴考虑不周竟让这背主的贱婢惊扰唐突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话音刚落便有对那两个家丁,吩咐道:“将这贱人给我带到地牢去,待到将军回府后再行发落!” 瞬间,春红剧烈的挣扎起来,爆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嘶吼:“夫人——!!!” 清嘉此刻心乱如麻,真想立刻将耳朵捂住,再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才好。 陈管家行事向来便是雷厉风行,再不敢让春红在这里扰了清嘉的心绪,这便让人强制性的将人拖下去,春红见回天无力,甚是绝望。 “贱人,在夫人面前你竟还敢有所隐瞒,抗拒不从,莫非真要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才晓得天高地厚!?” 清嘉也被陈管家这样凶神恶煞的表情所惊到就更不要说此刻如惊弓之鸟的春红了,登时就吓得哭也不晓得哭了,但眼泪还是失去控制肆意的流淌下来。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春红的情绪彻底崩溃,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失控的大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睁着一双红肿的双眼,望着清嘉:“夫人,求求您,信我一次,奴婢糊涂,受了jian人挑拨。·但跟我接头之人我从未见过,一向便是他让我怎么做,我照做便是了……” 清嘉见她终于开口也是松了一口气,示意陈管家将她松开,这才正视她:“若事实真如你所言这般,那你又是如何跟外面那些人联系的?” 春红这一开口,后面的话也容易多了,这便像是竹筒倒豌豆一般,和盘托出:“……这全是靠平日里给府中送菜的一个农户送信。” 陈管家闻言,下颚的线条不由紧绷起来。 清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若是对方有什么要求便让那菜农告知与我,我后面便见机行事,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可有书信往来?” 春红摇了摇头:“没有,对方担心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从来都是以人代传。” 不等清嘉再问,春红已经主动交代:“……对方也说了,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那便将书信藏在那驾马车之下,届时自会有人去取。” 说到这个,清嘉又想起一一件事情来,便问:“你今日那信中写的是什么?” 春红战战兢兢,口齿不清:“……是,是告诉对方……府内现在情况有异,不便……向外传递消息,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清嘉轻哼一声:“你倒是考虑的周全。” 春红伏下身子,泣声道:“夫人,奴婢知罪了……” 清嘉见春红神情不像作假,这便叹了口气,对管家道:“将她带下去吧,容我跟将军商量一下再做处置。” 春红无助的摇头,正想呼喊,下一秒却被管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终是闭嘴,任由家丁将她拖了下去。 …… 清嘉被春红的事情弄得心情糟糕透了,这边去了耳房将刚睡醒正在嚎啕大哭的儿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心虚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熙儿,你说你爹爹坏不坏?”清嘉对着儿子抱怨:“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做这样的事,还一走了之,真是太狡猾了。” 陈熙才不管他娘对爹的抱怨,只顾着对着她娘漂亮的脸蛋流口水。 清嘉猝不及防就被她儿子亲了一脸的口水,不由哀嚎:“哎呀,儿子,你真是邋遢了!” 陈熙遗传了他爹的厚脸皮,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呵呵笑个不听,弄得清嘉哭笑不得。 小爪子一刻也安分不得,总是向着要一展拳脚似的,清嘉每次抱着孩子总觉得是抱住了一块上了发条的小布偶,青蛙似的可劲在怀里蹿腾,弄得她既是欣喜又是无奈。 欣喜的是她的熙儿虽然是个早产儿,但是现在看上去跟寻常的孩子一样的活波可爱,作为母亲,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欣慰的了。 无奈的是这小混蛋一点也不老实,每次抱他的时候他就会跟个小泼皮一样,极尽顽皮之能事。 清嘉用额头轻轻触了下儿子的眉心,似真似假的抱怨道:“熙儿啊,听说你爹小的时候是个安静性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啊!” 陈熙还没有回答,背后就传来一声轻笑:“那想来是像你更多些了。” 清嘉刚一转身,手上就瞬间一轻,原是陈巘将儿子抱了过去,清嘉瞪他:“可算知道回来了,我还当你连家门朝哪边开也不知道了呢!” 陈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转头对她笑道:“本就是内宅之事,我若插手可不是显不出来夫人的本事手段来么。” 清嘉被他这一通马屁拍的舒爽开心了,不过又想到今日春红所言,脸上笑容淡了几分,这便屏退了其余人,叹气道:“可春红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幕后主使,她纵有猜测但却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实在让人头疼得紧。 陈巘听了倒也不意外,只是浅浅一笑,抓住儿子的手往清嘉脸上送:“熙儿快说,娘亲不准皱眉!” 陈熙:“呀呀!” 清嘉:“……” …… 晚膳之后,清嘉去了药房,那里简直一团乱,只是有了春红这事,她再也不敢让任何涉足了。 一直忙到了将近子时,她才沐浴回房,不想陈巘比她还要晚些,不由惊诧:“你这是去了哪里,怎的这么晚了也不见你回房。” 再看凑近一看,陈巘的衣袖和对襟之处竟有点点猩红,清嘉见过的场面何其之多,自然认出了这是鲜血的痕迹。 不由吓了一跳,抓住他的袖子,道:“这是怎么了?你莫不是今天出去受了伤回来没跟我说么!?” 陈巘不想清嘉惊吓至此,连忙握住她的手,笑道:“嘉嘉别担心,这不是我的,你莫要惊慌。” 清嘉将陈巘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这才确定他所言非虚,瞬间心放回了肚子里,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讨厌,这是到了哪里沾染了这些杀伐之气回来竟也不知道先去沐浴梳洗,这个样子回来莫不是真要吓死我?” 清嘉拉扯他:“快些起来去洗个澡!要不然不准上床!” 不想清嘉还是低估了陈巘的脸皮,只见他张开手往床上一躺,无赖道:“不要,我累了,今日就不沐浴了,不洗!” 清嘉气竭,陈巘还十分惬意的打了一个滚,耍赖的可恨模样:“你平日里不是也帮熙儿洗澡么,那今日夫人也帮帮我吧,总不至于有了孩子就忘了爹,如此的厚此薄彼吧。”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是跟自己的儿子吃醋,还有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自觉了?” 陈巘轻笑一声:“明明是你偏心,你倒是说道起我来了。” 清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罢,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陈巘的态度还是一样可气,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口我便说。” 清嘉鼻子一哼:“爱说不说!”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清嘉累了,陈巘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本来以为她都要睡着了,谁想却是幽幽的开口了: “三哥,春红说她也不晓得主使者是谁呢……”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就陷入了僵局,若是查不下去,那岂不是要将这个哑巴亏硬生生的吃下去了么。 陈巘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闭着眼睛:“那是你没好好问。” 清嘉扯他头发,不依:“谁说的,你若不信去问问陈管家,瞧瞧他怎么说!” 可恶,竟然敢小瞧她! 陈巘眼也不睁开就将她揽进怀里:“我只知道你是被人搪塞了,半点有用的东西也没从她嘴里撬出来罢。” 清嘉恼羞成怒,正准备张牙舞爪的给他好看却被他抓住双手压在床上一同轻薄。 “……嘉嘉,她就是料定了你下不了狠手罢了,偏偏你就吃那梨花带雨的一套。” 清嘉总算听出了端倪:“怎么,你问出什么了?” 陈巘摸了摸她的耳垂,惹得她缩了缩脖子,笑道:“若我也是你这般的和软性子,那我们夫妻两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春红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在清嘉这里算是蒙混过关,装了个一问三不知,但却忘了她身后还有个不动声色的陈巘。 这边他前脚刚一踏入地牢,春红便是站也站不稳了,连声求饶,不见有效。 陈巘素来便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战场上骨头再怎么硬的俘虏也没有不屈服的,更何论她一个区区的小丫头。 他只需将那刑具往她面前一丢,这边就已经身子像筛糠一般瘫在地上。 陈巘不想让清嘉知道他冷酷无情的一面,所以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她说不知你便真信了,但你可知今日我们瞧见的那人拿了信去往了何处?” 清嘉整颗心都纠起来了:“哪里?” 陈巘神色淡淡,一字一句: “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