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华山四绝（1）
老叫化说到此处，感觉口干舌燥，酒虫蠕动，抓起桌上唐靖喝剩的半杯酒“吱”的喝了下去。尚不过瘾，又伸手去抓酒坛。 谁知朱雀手刚递出，却发现一只手已抢先按住酒坛。虽然事先毫无征兆，可能在自己手底下抢先按住酒坛，况且出手之人依然面朝下伏在桌上。朱雀着实吃惊不小。 众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好奇的观看，杨晓琬亦睁大了眼睛。唐靖缓缓抬起上身，摇了摇头，仿佛强打精神，散发依然遮住半边脸，另半边脸花花白白。 朱雀是老江湖，自然明白此人有意遮掩，只是手法拙劣，看来并未习过易容之术，不过总感觉此人有点面熟。 唐靖裂嘴冲朱雀一笑，一口牙齿洁白如玉，煞是醒目，笑容旋即消失。朱雀一声不吭。 唐靖抓起酒坛，摇摇晃晃为桌上的两只杯子倒酒。众人眼见酒花四溅，只当唐靖酒醉未醒，老叫化朱雀却看的悚然动容。 原来唐靖在倒眼前的酒杯时，泼泼洒洒，酒水四溢。较远的一杯，却是一倾而下，恰恰满满一杯，点滴未出。朱雀自忖运功聚酒成线，倒满酒杯自然不难。而这样倒酒，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自己却未必能够做到。 唐靖颤颤巍巍端起酒杯，向老叫化敬酒道：“老……老大哥……”。朱雀闻听脸色一变，双目精光暴射，死死盯住唐靖。 众人一看要坏事，江湖上还真没人吃熊心豹子胆敢招惹这老叫化，这个姓唐的酒鬼真是酒胆包天。张云松、马仁几个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晓琬却是惊得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连铁牛都急了，直拉唐靖的衣衫。 唐靖恍若未觉，继续道：“老……老人家，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醉解千愁。我……唐靖……敬您一杯……”说着颤巍巍向嘴里倒去，一杯酒倒有多半都洒在了衣衫上。 唐靖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咚”的一声又伏倒桌上。众人静静的看老叫化有何动作，均为唐靖捏了一把汗。 然而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老叫化盯着唐靖发了一会呆，然后端起那杯水酒一饮而尽。转身踢趿着鞋，向门口缓缓行去。 杨明山急道：“朱前辈请留步”。 朱雀行至门口，回身看了杨明山一眼，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呵，算我老花子多事”，笑声未绝，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众人均没承想，一顿饭的工夫，发生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先是呆呆发愣、仔细回味，兴奋不已，接着各抒己见，由窃窃私语直至大声争辩。 杨明山一直眉头紧缩、茫然若失。杨晓琬起身轻呼一声“爹”。 杨明山惊醒，望见铁中棠殷切的盯着自己，不由苦笑一下，环视一周，吩咐道：“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众人均已无心吃酒，散了吧。等会老弟与穆师爷去我书房，有事相商。” 铁牛把唐靖连拖带拽，背回了房内。唐靖呼呼大睡不醒。铁牛对这个唐大哥可真好，拧了一块湿毛巾敷到唐靖额头，然后坐在一边守候。 后院书房中，杨明山并无隐瞒，‘寒钓图’之事和盘托出。铁中棠与穆师爷均倒吸一口凉气。 铁中棠面色凝重，沉吟良久方道：“恐怕事已不秘，局主宜早做准备”。 杨明山目视穆师爷，穆师爷虽武功低微，然足智多谋，一向为杨明山出谋划策，与铁中棠同为杨明山左膀右臂，为杨明山所倚重。 穆师爷点头同意，补充道：“为今之计，首要派人乔装四处打探，镖局亦要增派人手，昼夜不停，加强巡视，然后静观其变。同时……”穆师爷目光幽幽，压低声音：“俗话说，家贼难防，局主不可掉以轻心呵。” 此言一出，杨明山与铁中棠均感震惊。的确，联想今日筵前之事，疑点颇多，尤其是……杨明山心中一动，说道：“咱们再从长谋划一下。” 两个时辰之后，梁镖头前来传话，张云松担任镖头，其余诸人暂时充任趟子手，铁牛去大厨房帮厨。众人忙着恭贺张云松，马仁几个早就跟着张云松屁股后头转，此时更是兴高采烈。 铁牛怯生生问梁镖头：“那，唐大哥干甚么”。 梁镖头讪笑道：“唐大哥，哪个唐大哥。” “就是唐靖唐大哥” “那个酒鬼”。梁镖头撇撇嘴，不屑道：“依我看识相的趁早滚蛋。” 众人哄堂大笑。梁镖头接着嘲笑道：“要不是大小姐可怜他，为他说好话，依局主的意思，一准让他走人。回头告诉唐靖这小子，他荣升马夫长了，赶紧走马上任，去后头小心伺候牲口。哈哈……” 梁镖头仿佛此时才出了一口恶气，放声大笑。马仁等人陪着大笑不已，只有张云松默不作声。 铁牛回房的时候，唐靖已在椅上端坐，脸上并无多少宿酒的迹象。铁牛本来气呼呼的，看见唐靖醒了，烦恼立即置诸脑后，欢声道：“唐大哥，你可醒了，都急死俺了。” 唐靖点头笑道：“铁牛，辛苦你了。” 铁牛愤愤不平道：“唐大哥，他们要你去喂马。” 唐靖一怔，既而哈哈一笑道：“喂马，不错，挺有意思，长这么大还真没干过。铁牛，给你安排了个甚么差事？” 铁牛是个实心眼，看唐靖毫不介意，不由得又高兴起来，那份发自内心的诚挚，让唐靖心底非常感动。铁牛回道：“让俺去帮着做饭。”铁牛从小受苦惯了，并不介意帮厨做饭。 唐靖拍了拍铁牛肩头，道：“铁牛，放心罢，咱们不会一辈子喂马、做饭的。” 四海镖局已加强巡视，门房亦增派了人手。派出打探的人尚未返回。杨明山、铁中棠、穆师爷三人在书房枯坐，案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外面急速的脚步声惊醒三人，梁镖头匆忙进来报：“华山四绝”求见。 杨明山一惊，与铁中棠对视一眼，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杨明山把心一横，吩咐道：“前面大厅会客”。 杨明山会同铁中棠、穆师爷及其余镖头包括张云松一起来到大厅门口迎候。 “华山四绝”亦算得上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比不上一派掌门之尊，但“四绝”论辈分还是华山当代掌门“玉芙蓉”梅萱的师叔。华山派剑法以空灵见长，“华山四绝”深得其中三味，尤其“四绝”练成一套合博之术，称做“四绝剑阵”，既使一派掌门等闲亦不敢轻捋其锋。 因此，“四绝”不仅在华山派享有崇高地位，江湖之上亦是人人景仰。当然，如果在平时，“华山四绝”屈驾光临四海镖局，杨明山自是求之不得。可是，今日的四海镖局已是是非之地。是非之时来此是非之地，必是是非之人。只怕来者不善呵！杨明山心底转着千万个念头。 梁镖头引导一行四人徐徐走近。“华山四绝”果然不同凡响，一个个器宇轩昂，打扮虽不同，背后均斜插一把同样式样的宝剑，剑柄上尺许长流苏煞是惹眼。 杨明山抢前一步，笑容满面，抱拳道：“‘华山四绝’名满武林，杨某慕名已久，今日屈驾光临鄙镖局，当真是篷壁生辉，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四绝”均拱了拱手，为首的老大，姓文名墨涵，名如其人。头戴文生巾，身穿长袍，象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表情亦是满面沧桑、一脸落寞，一看就知不善言辞。 老二姓石单名康，与老大刚好相反，大头圆脸，笑容满面，嘴里哈哈着，寒暄道：“杨局主，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