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藏剑山庄（2）

    薛紫薇纤手遥指远方笑道：“小雨，瞧见道路尽头那片密林没有，咱们去那里小憩片刻。”

    唐靖雨一怔之间，薛紫薇已打马如飞，唐靖雨忙纵马衔尾直追。土道在密林丛中拐了个大弯，薛紫薇招招手拨转马首驰入道旁林荫停住，唐靖雨尾随其后勒住缰绳。薛紫薇纤指竖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唐靖雨笑着点头意会。

    过不多久，就听见一阵马蹄轰响，四骑疾驰而来，至道路拐角处齐齐勒住丝缰，却是商洛三义同蝶衣门那位灰衣长者。灰衣长者同封少杰四目相视，均难掩讶异之色。段然嚷道：“怎会不见，莫非被人察觉，没道理的，封大哥惯会故弄玄虚，偏要说那病秧子一样的书生是甚么……”话未说完，却瞧见一只枯叶缓缓飞至。段然一惊，奋力抽刀劈去，枯叶却似慢实快，疾若闪电，段然居然一刀走空，枯叶恰恰击中胯下坐骑竖起的耳梢。那马吃痛，一声长嘶，双蹄高举，段然差点被抛离马背，好在他马上功夫娴熟，双腿用力一夹，左手一带马缰。那马双蹄落地，就地打了一个旋，方甩了几声响鼻，站定了。

    飞花摘叶，能使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说灰衣老者、封少杰骇然，就连唐靖雨心下也是暗赞。段然狼狈不堪，怒叫道：“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薛紫薇催马自树荫中出来，手中把玩着另一枚枯叶，冷然道：“姓段的，也不过是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手段，再敢胡言乱语，下次耳朵开花的可不是你的马儿啦！”

    “你！”段然虽然着恼，心下却也知害怕，求助的瞧向老大封少杰。薛紫薇双目瞧向半天，淡然道：“四位自‘西北一绝’追踪本公子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许量抢先分辨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甚么……”

    “老二！”封少杰摆手止住许量，翻身下马，恭敬的施礼道：“在下兄弟有眼如盲，多有得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公子一定是鼎鼎大名的‘病书生’，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薛紫薇淡淡的“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唐靖雨却听说过这病书生，十年前名动西北武林，书生打扮、隐有病容，据说曾得异人传授，剑法超绝，为人急公好义，却也是辣手无情之人。曾剑诛漠北双熊，掌劈黄河龙王，只身单剑夜闯太行，连过十三寨，迫使太行总寨大首领赛金豹将劫回的镖银璧还。病书生纵横西北数年，后来不知所踪，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为情所伤出家为僧，有人说暗疾发作命丧黄泉，还人有说重返深山再修神功。病书生就如同一颗划过苍穹的流星，灿烂过后再也没了踪迹，真难得封少杰还有这般见识。

    许量和段然滚鞍下马，欣然过来见礼。段然性情粗豪，早忘了刚才的不快，深以能见到这位病书生为荣。

    灰衣老者想是对这病书生也是相当敬服，飘身下马，拱手道：“老朽蝶衣门程瑞敏，久仰公子大名！”

    唐靖雨怕薛紫薇拿大，让这几人脸上无光，忙翻身下马，上前抱拳道：“程前辈客气，这是薛公子，在下穆小雨。”

    众人均想原来病书生本姓薛，这可是首次于闻。

    薛紫薇仍大剌剌端坐马上，淡淡问道：“几位尾随至此，当非仅为拜会在下那么简单吧？”

    病书生一向面冷心热，众人均不觉病书生这般作派有甚么不妥。程瑞敏笑道：“公子重出江湖，神光内蕴，丰仪更胜从前，想必神功大成，可喜可贺！”

    唐靖雨想这程瑞敏果然好眼力，薛紫薇虽面带病容，不过一双明眸幽若春水，亮若晓星，很难瞒过有心之人。当下笑道：“程前辈有话但讲无妨？”

    程瑞敏点头笑道：“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小兄弟有伤在身，此去终南想必是寻医问药去了？”

    薛紫薇“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心道这老儿不答别人所问，反而绕着弯子探问别人行踪。唐靖雨脚步虚浮，瞧出有伤在身也没甚么了不起。

    唐靖雨笑道：“前辈同三位侠士如对在下讲述的故事存疑，可以只当一席笑谈。”

    程瑞敏忙摆手道：“小兄弟言重了，老朽此来便为此事。实不相瞒，藏剑山庄谢庄主与老朽薄有交情，果如小兄弟所言，昆仑派、天龙帮势必明争暗斗，谢庄主不明就里，难免会吃大亏。”

    薛紫薇神色大见缓和，淡然说道：“程前辈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谢庄主只要将虬龙剑璧还昆仑，将此剑来龙去脉公之于众，自然无池鱼之殃了！”

    程瑞敏摇头说道：“据谢庄主考证，虬龙剑本是一个唤作鱼龙帮的小门户所有，那无为道长巧取豪夺，据为己有不说，那鱼龙帮也遭了灭顶之灾。谢庄主嗜剑如命，又有这番说辞，岂肯轻易交出这等宝剑。”

    唐靖雨情知程瑞敏所言非虚，自个这舅父性情冷傲，不大理会世事，与爹中南大侠唐翼飞亦不甚相得，所以两家往来也少，江湖中人很少知晓两家的姑舅姻亲，不过谢天风对他这外甥倒是十分喜爱。藏剑山庄在武林中声名赫赫，除了得益于尽藏天下名剑之外，庄主谢天风的剑法也十分了得，当年曾与剑圣煮酒论剑，传为江湖一时之佳话。谢天风手下的四大剑士均是江湖一流高手，不知道多少觊觎宝剑的屑小之辈折于这四大剑士手下。

    唐靖雨沉吟道：“既便如此，回旋的余地还是有的。谢庄主为了一柄虬龙剑，将藏剑山庄置身于危地，十分不智。程前辈何不因势利导，规劝谢庄主将此剑归还虬龙剑，置身于事外。”

    程瑞敏苦笑道：“谢庄主对我蝶衣门有恩，老朽自当尽力。不过，小兄弟哪里知道，藏剑山庄与昆仑派已势如水火，封兄弟，还是由你来说！”程瑞敏回身示意封少杰。

    封少杰想是十分尊崇病书生，见她盈盈双目瞧向自己，不由挺胸道：“日前我们兄弟三人打算去藏剑山庄长长见识，走的是山后小道，却好瞧见两个道士，居高临下盯着藏剑山庄。我们兄弟隐身于茅草丛中，打算待道士撤走了再做计较。哪知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光景，二道身后居然幽灵一般现身两人，虽是薄暮时分，却也瞧得清楚，一个是位僧人，宝相端严。另一个是位小姐，长得很是……娇媚。”

    封少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两位昆仑道士确也废物，居然毫无所觉，和尚一伸手，将二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拍昏，然后肋下一边一个挟起二人，纵身飞驰下山。那娇媚的小姐侯在原地，唉！我们兄弟三人身手与那和尚差的太远，不是灭自家威风，那是大气也不敢喘。也不知道是哪个野庙里跑出来的那个和尚转瞬回转来，洋洋得意的笑道‘谢老儿和昆仑那帮臭道士，这梁子是越结越大，嘿嘿……大小姐是越来越风sao了，也该犒赏一下佛爷不是……’”

    薛紫薇啐了一口，暗骂这花花和尚不要脸。段然咧嘴接道：“起初那小姐还拿手拿脚，结果那和尚着怒，说甚么她贪恋南宫玉那小白脸，那小姐再推挡两下，居然也就许了，可惜那小模样，野合起来，唉！……”

    唐靖雨怕他再说出甚么粗陋的话来，让薛紫薇难堪，忙道：“依段兄所言，那和尚提到了南宫玉，背后是天龙帮在捣鬼该是没错的，程前辈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程瑞敏“咳”了一声，说道：“老朽师门遗训，轻易不得干预江湖是非。不过谢庄主曾救过我程瑞敏性命，知恩图报，也是理所应当。封、许、段三个小兄弟均是急公好义的侠士，乐意助老朽一臂之力，不过老朽人微言轻，即便豁出去老命不要，恐怕也难解当前藏剑山庄困局。得封小兄弟提醒，老朽觍颜追摄二位，一来求证这位薛公子确否病书生，二来怀着侥幸之心，期望薛公子……指点迷津。”

    唐靖雨知这四人看重病书生名头，想要他出手相助，其实即便真的病书生在此，恐怕也难应付得下。薛紫薇欣然道：“前辈有命，本公子又岂敢不从，我和小雨愿追附骥尾，去藏剑山庄开开眼界！”

    程瑞敏大喜道：“公子折煞老朽了，老朽同三个小兄弟唯公子马首是瞻！”

    薛紫薇笑道：“前辈不必推脱，我乃劳力之人，最好还是暂时熄了病书生的旗号。居中策划劳心劳智，更需聪明机变之人，这个小雨责无旁贷。”

    众人一听有理，便也不再异议。程瑞敏此即更是明白这个有些萎靡的小伙子，能让病书生如此推许，绝对不可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