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十合之约(3)
两剑迫近,劲气猎猎。唐靖雨一声朗笑,再次飞身旋起,鬼头刀劈空斩出,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过一刀,只卷起一片刀影。 “砰”的一声,南宫雁玉腕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嗤”的一声插入原先斗笠插过的树干。人却险而又险的躲过刀锋,落向地面。唐靖雨和南宫若兰错身而过,剑影纵横,刀光霍霍,却未闻刀剑相击之声。南宫若兰飞身落地,神情极为古怪。 唐靖雨恰好落到孟开身旁,南宫雁已娇声叫道:“哎!我输了,但是兰姊未输,唐靖雨,你说输赢该如何算?” 唐靖雨捡起刀鞘,将鬼头刀纳入其中,淡淡说道:“方大侠又如何说?” 方天化双目微闭,默然片刻,方沉声道:“大师,给他解药,让他去吧!” 广德极不情愿,却似乎对这方天化极为忌惮,自怀内掏出两个一白一黑两个小瓷瓶,扔了过来。唐靖雨伸手抄住,广德冷冷说道:“黑的外敷白的内服,施主最好劝劝此人,不要再到佛门闹事。” 唐靖雨也不搭话,自红瓶中取出一粒绛红色的药丸,闻其药香淡淡,沁人腑肺,想大致不会错了,先扶起孟开上身,给他口中纳入一粒,然后俯身将他背起。只对方天化说道:“方大侠,后会有期!” 眼睁睁瞧着唐靖雨背负着那个粗陋的汉子转过了大雄宝殿,南宫雁方跌足嗔道:“方大哥,就这么让他走了?” 方天化走到唐靖雨刚刚站立之处,俯身自地上捡起一缕长发,叹道:“以鬼头刀之笨重,举重若轻,削下对手耳鬓长发,且贴服刀身之上,不动声色,唐靖雨刀法,当得上出神入化鬼神莫测,且此人处处留有余地,虽是他对手,也不由暗自折服,唉!” 南宫雁犹自不信,转向南宫若兰道:“兰姊,他真的……” 南宫若兰点了点头,低声道:“你的心上人真是好男儿,可惜……” 南宫雁神色一黯,喃喃道:“他对我来讲,只可远观,不会拥有,也许……这就是命吧!” 唐靖雨背负着孟开出了雷音寺,径直去了那座破庙,将孟开倚到干净的墙角。然后掀开他右肋衣襟,只见巴掌大一块青紫伤痕。 唐靖雨伸手虚按,催动内息,猛地抬手,再看掌心,已多了一枚半寸长的银针,泛着乌幽幽的暗光,掌心的肌肤隐隐伴有灼疼之感,显然银针上淬炼的毒药极为歹毒。唐靖雨把毒针钉进了地下,免得误伤他人,方将黑瓷瓶的药膏敷到他伤处。 这粗陋的汉子醒来之后,猛然坐起,不小心牵动右肋伤口,顿时疼得嘴歪眼斜,却一声不吭,倒也真是条汉子。唐靖雨笑道:“兄台放心,这已不是雷音寺!” 孟开定了定神,瞧定唐靖雨,惊道:“你……你不是……” 唐靖雨点头道:“机缘巧合,恰好当时在下也在雷音寺。” 孟开圆睁双目,难以置信的说道:“是你……救我……” 唐靖雨笑道:“适逢其会,兄台不必在意。” 孟开摇头道:“想必你该知道……我乃绿林草莽之辈,又何必……惹祸上身呢?” 唐靖雨淡然道:“盗亦有道,何况兄台,貌相虽然强悍,在下却未曾听说太行总寨三瓢把子孟开有欺凌百姓滥杀无辜等恶行。何况兄台与那广德正面交锋,他却以卑鄙手段,施放淬毒暗器,实在令在下不齿!” 孟开目露感激之情,谢道:“兄弟一番话,足矣让孟开肝脑涂地。”孟开笨嘴拙舌,这番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唐靖雨笑道:“兄台言重了,你有伤在身,先歇息一会!” 孟开摆手道:“我曾护着大哥突围,身中十三刀……几乎刀刀砍中要害,这算甚么!”孟开上身靠到墙角,打量了唐靖雨几眼,方问道:“兄弟如何称呼?” 唐靖雨笑道:“在下唐靖雨。” 孟开双目一亮,嘴角动了动,到底也没有说甚么。唐靖雨道:“孟兄,你在这歇息,我去山下弄点吃的回来。” 孟开神色一动,说道:“也好,只是……兄弟去吧?” 唐靖雨笑道:“孟兄有甚么想吃的,只管说无妨.” 孟开吭哧道:“吃的道也罢了,可否……买坛酒来。” 唐靖雨笑道:“孟兄即便不说,小弟也会买酒,别忘了,小弟也雅好这杯中之物呢?” 唐靖雨到山下买了烧鸡、糟鹅、酱牛rou等一大包荤食,又买了包子和馒头,提了两坛竹叶青,沿一条羊肠小道上山。至破庙之外,却见一女俏立于石阶之下,纤手玩弄着剑穗,盈盈双眸嘲弄的瞧着自个。 唐靖雨苦笑道:“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天地可也真小!” 南宫雁淡淡说道:“你背负着一个受创的大男人,只要有心想找,只怕想躲也躲不掉!” 唐靖雨对这南宫大小姐还真是头疼,没奈何道:“小姐今次找在下有何贵干?” 南宫雁幽幽叹道:“唐靖雨,人家真想找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远离尘世,就此安静的度过此生。” 唐靖雨见她脸现悲苦,心生怜惜,柔声道:“无论深山,还是红尘,乐土只在人心。大小姐蕙质兰心,当知如何自处。” 南宫雁摇了摇头,沉吟良久,却“噗哧”一笑,倒让唐靖雨有些莫名其妙。南宫雁嗔道:“唐少啊唐少,你说的虽有禅理,却是不近人情,算了,人家也不和你计较。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打雷音寺的主意,最好远离南五台这是非之地。”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唐靖雨只待她窈窕的身形消失在山色之中,方进了大殿。 孟开听到响声,早已坐了起来,唐靖雨问道:“孟兄,好些了吗?” 孟开眼巴巴的盯着唐靖雨手里的酒坛,拍着胸脯道:“没事了!” 唐靖雨一笑,逗他道:“孟兄有伤在身,这酒明日再喝不迟。” 孟开大急,说道:“酒能通筋……活血,无碍的!” 唐靖雨一笑,伸手拍开酒坛泥封,一股酒香顿时在这大殿弥漫开来。唐靖雨将酒坛递与孟开。孟开深深的嗅了一记,方“咕咚咚”喝下几大口,用袖口一擦嘴角,赞道:“好酒!”
唐靖雨伸手接过酒坛,仰首也喝下大口,方叹道:“果然是好酒,只是在庙里喝酒吃rou,只怕对佛祖有些不敬。” 孟开接过来又猛喝一大口,方一字一顿说道:“酒rou穿肠过,佛在心中坐。” 唐靖雨忍俊不禁,笑道:“孟兄一向惜字如金,今日这般有趣,倒是少见。” 孟开叹道:“自祝大哥被害之后,像今天这般快活,还是第一次。” 唐靖雨道:“孟兄的大哥可是太行总寨的大头领飞天豹祝荣?前年江湖轰传太行各寨分赃不均起了内讧,祝融为人所杀,太行十三连环寨元气大伤,已不复当年领袖北方绿林的盛况。” 孟开点头道:“祝大哥正是被这个……化身广德的万柯平暗算,他勾结外贼,里应外合,将祝大哥全家灭门,总寨洗劫一空。” 唐靖雨道:“这个万柯平是甚么人,他勾结的外贼可曾查清?” 孟开攥起的铁拳青筋暴突,愤然道:“这万柯平本是太原一武场的教习,因与场主小妾通jian,被人发觉,他反杀了那场主,携那小妾逃上太行。祝大哥这人,唉!甚么都好,就是贪恋女色……最终却被这千刀万剐的万柯平算计!” 孟开长叹一声,接着道:“至于他勾结的外贼,只知道个个武功极高,杀得总寨几成人间地狱。”孟开猛地灌下大口烈酒。 孟开皮rou之伤并不严重,毒性已去,人顿时变得生龙活虎,只是照样的寡言少语,这是人的天性,也没奈何。 从他断断续续的讲叙中,唐靖雨知道他在那场总寨的屠杀中,孟开身负重伤,被逼跳下了千丈崖,幸好命不该绝,刚好跌落一深潭之中,后被一猎户所救,养好伤后,他又苦练内功刀法,然后出来寻仇。 这广德披上袈裟,却yin心不改,蒙头蒙面jianyin妇女,有次这厮大意之下,被人设伏,人虽逃走,蒙头的黑巾却被扯落。这厮溜得快,不过众人均瞧见了他的光头。这厮出外作案,均提着他善用的一柄铁扇,孟开在一家酒馆,偷听到有人闲谈,这才查访寺院,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孟开先寻机看到了广德,正是万柯平那恶贼。然后又出来打听到,这广德来雷音寺后半年不到,雷音寺方丈慧果大师圆寂,广德被拥戴为住持。 唐靖雨笑道:“孟兄外表粗豪,瞧不出还这般细致。只不知慧果大师圆寂,广德荣登住持,这里面有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呢?照理说,广德才来雷音寺不久,佛名不著,佛法不显,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住持之位。” 孟开道:“唐兄弟之意,万柯平害死了慧果?” 唐靖雨道:“我觉得这雷音寺乌烟瘴气,方天化与那广德甚是熟稔,只不知他是因私还是因公,如果因公的话,背后就牵扯到了南宫渐和天龙帮。” 孟开惊道:“还有这般复杂?” 唐靖雨点头道:“究竟如何,不如明天去雷音寺探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