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迫在眉睫（2）

    紫凤溜眼打量了一下，周围泊着好几条大船，船家也都年轻力壮，真是不明白唐大哥为甚么看中这两个人。一个木纳，一个苍老。木纳也就罢了，好歹那大汉有一身蛮力。而这老人家不言不语行动迟缓，唐大哥即便有恻隐之心，给点银钱也就罢了，河流激荡，水势滔滔，可不是闹着玩得。

    老伯拽了一下缆绳，将船靠到岸边，然后拿起船头的一只斗笠，盖住了满头苍发，把竹篙拿起了，插到水里撑住了，然后缓缓说道：“请客官上船！”

    唐靖雨抢先上船，孟开和叶七粗枝大叶的，才不管船是否破旧，只有紫凤泱泱登船，噘着小嘴，心下老大不乐意。唐靖雨也不理会，招呼孟开和叶七一前一后坐了木船前后的隔断，却将船上唯一的一张三条腿的木椅放到紫凤身前，紫凤视如未见，转过身去看那河水。唐靖雨低声道：“小妹！生气了？”

    紫凤撇嘴道：“才不是呢，人家长在凌云渡，水下功夫不说精通，游个十里八里也不在话下，就怕有人是旱鸭子，落水之后喂了鱼虾，那就不是去水云宫，而是改去水晶宫了！”说到了后来，紫凤自个也觉有趣，忍不住“噗嗤”先就笑了。

    唐靖雨笑道：“小妹呀，这里这么多渡船，就这只最旧，这么多船家，就这老伯年纪最长，你也知这是险地，经年累月，而能平安无事，老人家肯定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要你渡河，你选哪个？”

    紫凤心中一动，看那船家，正用竹篙撑船起锚，一举一动，虽迟缓却极从容。紫凤不禁悦服，笑道：“唐大哥想法，每每与众不同，或许这就是唐大哥过人之处！”

    “哦！”唐靖雨摇了摇头，“难道你唐大哥就这么一点过人之处？”四人齐笑。

    渡船撑离了浅滩，老伯换用船桨，一摇一摆，桨声“哎乃”，翻起的河水“哗啦”有声，木船缓缓划向深水。而那个黑大汉则匀浆如飞，不过大船吃水深，却好紧随小船之后。今日风吹得是西南风，风浪有些大，老伯的船头就斜对了西南，迎着顶风，一桨一桨划下去，船体划行轨迹却笔直如线。而那黑大汉则不时要矫正船头，这才勉强跟了个首尾。

    两只船缓缓划到了河心，此即风浪愈大，而老伯则愈加持重，运桨也加了小心。这老伯精瘦的躯干，花白的头发，肤色赤红如古铜，神色淡定中透着坚韧，果然非饱经风霜之人而不能也。

    大河之险，在于水性，或有激流，或有漩涡，或有暗涌，或有沟坎，一味的用蛮劲，轻则原地打旋，重则船毁人亡，正如紫凤所言，马虎不得。幸好唐靖雨看得不错，这老伯做个半辈子艄公，这洛河的水性，就如同掌上观纹也差不许多，所以运桨轻重缓急、张弛有度，那渡船劈风斩浪，不疾不徐，却是平稳已极。反观那大船则要颠簸的多，四匹骏马，盯着这滔滔河水，不知是恐惧，还是新奇，一个个甩着响鼻，摇着尾巴，一副sao动不安的神情。

    孟开和叶七跌坐舱中，两人不习水性，极为新奇。孟开盯着漩涡里打着水漂的枯枝，问道：“叶七，你盯着那漩涡，再看天空，有甚么不同？”

    叶七也正盯着那水面，闻言望天上看去，霎时变了脸色，紫凤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叶大哥？”

    叶七苦着脸道：“天旋地转！”

    孟开“哈哈”大笑，紫凤白了他一眼，嗔道：“坏死了孟大哥，叶大哥晕船呢！”

    “确切的说，这是晕水！”那老伯头也不回，“只管睁大双眼看着远处，一会便好！”

    叶七忙即照办，紫凤笑道：“叶大哥，感觉如何？”

    叶七**道：“好多了，远处河天相接，怎么说呢，白云之下水波涌动，加上那只大船顺水而下，果然……好极！”

    唐靖雨笑道：“叶七今日也会说话，白云、水波、嗯……还有大船……大船？”

    唐靖雨回身看去，只见一只大船顺水顺风鼓帆而来，疾快如箭。唐靖雨忙即问道：“老人家，晚辈请教，这条河上可有帆船往来？”

    那老伯转身看了几眼，摇头道：“这条大河下去不远有道急弯，顺流直下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段河面并无航道，像这等帆船，更是从未见过！”

    唐靖雨这一惊非同小可，在这河心之中，如与强敌来攻，不说争斗，那大船只要撞过来，就能把这木舟撞个七零八落。唐靖雨心下电转，低声吩咐道：“老伯，那大船是冲着我等来得，对不住了，拖累您老，不知有甚么尽快泊岸的法子，不拘哪里？”

    那老伯瞥了一眼大船，沉声道：“大船顺流之下，加之风顺，要不了数十息之间即刻赶到。这船儿正处中央，如要尽快泊岸，考虑风势，公子当知如何决断！”

    那大船疾速迫近，船舷人影晃动，只是躲在风帆之后，一时也瞧不分明。唐靖雨低声道：“老伯，掉头，沿风向靠岸！”那老伯二话不说，左手不动，右手疾划，木船轻盈的划了一个圆弧，掉头斜插对岸。顺风顺流，果然快了好多。那黑大汉略一迟疑，见老伯招手，忙即掉过头来，紧随其后。

    即便如此，大船鼓帆而来，仍渐渐拉近了距离。唐靖雨紧盯着那不足一箭之地的大船，吩咐道：“孟大哥，你和紫凤护住老伯，叶七，能否把那风帆射落！”

    孟开和紫凤一左一右护住老伯，唐靖雨对那已落后数丈的黑大汉喊道：“船家大哥，紧急关头，只管逃生，不要管马匹，上岸之后，一切损失，我等均会赔付！”

    那大汉应道：“多谢公子！”

    叶七早已忘记了眩晕，他跪倒船板上，细细打量片刻，然后拿起金弓，搭上雕翎，瞄准了那帆上的缆绳，“嗖”的射出了一箭，羽箭划过长空，“当”的一声，插到了大船高耸的桅杆之上，缆绳应声而断，而那只风帆则缓缓的滑落下来。大船突然少了风帆之力，失去平衡，船头猛地打横，然后缓缓调整回来，只是船速慢了许多。

    紫凤拍手叫好，抬眼看去，只见那大船舱内走出一位女子，一身绯红萝衣，身材窈窕，相貌极美，手里执着一柄短剑，盈盈如水的双目注视着唐靖雨，似乎有怜悯，有讥诮，还有冷淡。

    紫凤问道：“唐大哥，这女子是谁，似乎来者不善！”

    唐靖雨摇头叹道：“该来的早晚要来，她乃是阴姬的嫡传弟子许若晴。你说的没错，看其决断的神情，该是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许若晴？”紫凤念叨了一遍，“瞧其神态，似乎对唐大哥不无情意呢。”

    唐靖雨苦笑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世事就是如此。许姑娘一旦下了决心，只怕再也无法回旋。她觅机放船直下，正是你我划到河心进退两难之际，谋划极为缜密，而时机把握也是正好。我敢断言，那大船舱中高手当不在少数，如果靠拢上来，只怕咱们真要落到河底喂鱼虾了！”

    大船之上有掌舵和划桨的水手，虽然折了风帆，依然快过小船多多。那老伯似乎并无畏惧，只管运桨，将小船划得极快。孟开抽出鬼头刀，大眼瞪圆了，盯着越来越近的大船。而黑大汉则汗水涔涔拉下来好远，任凭如何用力也无济于事。

    大船疾施而来，船头猛地撞了一下黑大汉的渡船，渡船打了半个旋，马匹嘶鸣，迅即滑倒，一边吃重，那大汉前仰后合，脚下一滑，跌进了河水之中。失去平衡的渡船倾倒过来，马匹全部滚落水中。

    那大船只是颠簸了一下，又如同脱缰的奔马，向这只又旧又破的小船逼来。船头之上，许若晴衣衫飘拂，秀美的脸容却如同白玉雕塑，冰冷而持重。舱内又出来一人，阴鸷的嘴脸、得意的狞笑，正是搜魂手聂道元。聂道元一声冷笑，叫道：“唐小贼，这叫才出虎xue，又入龙潭，看你还能上天入地！”

    唐靖雨心下大急，却不能示弱，当即朗笑道：“聂老鬼，在下虽不能上天入地，不过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以，尔等围追堵截，打得无非是火龙珠的主意。人要是急了，还管甚么珠子，扔到这滚滚的河水里，老鬼你说还能否捞得上来？”

    聂道元一时语塞，惨白的脸变得铁青。许若晴淡淡笑道：“唐少侠那也要舍得才是，据小女子所知，这珠子于你与我，意义大不相同，所以，这等傻事，你做不出来！”

    紫凤暗叫厉害，低声道：“唐大哥，怎办才好？”

    这时大船舱内又出来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相貌颇俊美，而女子则极妖娆。孟开啐道：“又是这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