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境

    夜，已深。

    北园城，路上人烟稀少，城市的霓虹灯绚丽夺目，两道身影在灯光下缓缓前行。

    “没想到你玩英雄联盟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周墨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玩得？”

    “很久以前就开始玩了，我爸管得严，所以我一直偷偷玩。”苏应天疑惑道：“你出现在网吧应该是来找我的吧？”

    “是啊。你一个月都没去上学了，才知道你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医院探望过你弟弟，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周墨拍了拍额头，叫苦道：“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徐远了，被他纠缠着一直跟到了网吧，还好有你及时出现。”

    原来苏应天的弟弟苏望语患了白血病，需要很大一笔治疗费用，苏家家境很一般，是个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了那无比巨大的化疗费用。

    苏应天的父母没日没夜的在工厂里加班，只是那点工资杯水车薪，就连维持苏望语的病情不恶化都显得勉强，也因此苏家欠了一大笔外债，苏应天为了出点力偷偷从学校里请假出来做代练打单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给，这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压岁钱。”周墨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钱，放进了苏应天的手心里，说道：“虽然这些钱比起医疗费用来微不足道，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苏望语也是我的弟弟，收下吧！”

    周墨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使得苏应天愣了愣，看着手心里的钱，足足有一万多块，苏应天的眼角都有些红润了，他使劲点了点头：“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没事啦，对了，班主任让你回去上课，他说你的请假时间不能再长了。”

    “嗯，我明天就回去上课了。”

    ……

    苏家和周家住在北园城的城南小区里，这是八十年代的老小区了，俩家还是对门邻居，送周墨回家后，苏应天也推开自家门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却很温馨。

    此时，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死寂。

    中年男子四十几岁，气质不凡，相貌出众，他是苏应天的父亲苏定山，当年是一个高材生，从清华航空系毕业。

    他们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无疑是天之骄子，是真正“值钱”的大学生，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定山成为了一个普通工厂的员工，这其中的具体原因，他从来没有跟苏应天解释过。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边上的那位中年妇女，倒是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她自然是苏应天的母亲林雪。

    “爸，妈。”苏应天走上前，问道：“弟弟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苏定山抽着烟，皱着眉头，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他身上的压力太大了。

    “小天，你最近怎么每天这么晚才回来？”母亲林雪关心道。

    “我用课余时间出去打工了。”说着苏应天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万多块钱放到了俩人面前，解释道：“卡里有九千块钱是我自己赚得，还有这一万多现金是周墨给我的，她知道弟弟的情况，所以把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可以收小墨的钱。”林雪忙说道：“快还回去，她还是个孩子呢，存这些钱也不容易。”

    “没事啦，这算她借我的，我以后赚钱了会还给她的。”

    林雪执意不收，苏应天硬是要给，俩人争执不下，边上的苏定山却是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中夹杂着太多的自嘲。

    他曾亲自上门向周墨的父母借钱，却被各种理由搪塞，而周墨却如此善良大方，竟然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存钱全部拿了出来。

    “收下吧，小墨是个好孩子，以后让这小子对人家好一点就是了。”苏定山摆摆手，说道：“应天，去睡觉吧，抽空去看看你弟弟。”

    “好的，你们也早点休息。”

    苏应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正巧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一看来电显示就笑了，原来是自己的同桌杨小虎。

    “喂，小虎，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小虎问道。

    “明天。”

    “那正好，明天咱们高一六班要和三班的人约战英雄联盟，到时候你来看看我如何大杀四方呗。”小虎是个英雄联盟痴迷玩家，自称是中路杀神，还是班级里英雄联盟玩家的领头羊，水平白银段位。

    “这种事你拉上我干嘛？”

    “培养你对英雄联盟的兴趣啊。你知不知道上次你玩得那款手机跑酷游戏，当时我就被你的手速给折服了，真的，有这种手速，不玩英雄联盟浪费了啊！”小虎激动地说道：“咱们是不是兄弟，班级对战，你不来助阵好意思吗？”

    “好好好，我来总行了吧！”苏应天拿杨小虎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根筋的家伙是真没办法。

    挂断电话，苏应天又想着如何才能赚够苏望语的治疗费用，靠代练打单子赚钱远远不够，自己还是个高一的学生，也找不到好工作可以赚钱。

    听同学说打英雄联盟做职业选手能赚很多钱，但苏应天却是没有这个想法，先不说能不能打出成绩赚到钱，就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想当初中考期间，自己躲在房间里玩游戏，被父亲苏定山发现后直接将电脑砸了，差点打断自己的腿，对父亲来说，自己打英雄联盟就是玩物丧志，是坚决不允许的。

    想来想去，苏应天最后还是睡着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这些天，他是真得累了。

    客厅里，苏定山夫妇仍旧未眠。

    良久，苏定山开口了：“我决定去京城一趟。”

    林雪没有说话，低头沉默着。

    苏定山深深地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没办法了，望语的病情在恶化，必须尽快接受下一步化疗，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不去求求以前的那些同学，还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咱们把房子卖了吧。”林雪捂着脸轻声道：“你骨子里比谁都高傲，让你放下尊严放下面子去求别人，我心疼啊！”

    “房子坚决不能卖，这是咱们的家。”苏定山掐灭烟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只要能借到钱就行，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看着点应天，这小子太独立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别让他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