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氏族审
大荒山地处灵武洲东部中段，和贯通青云界的堰罗江紧紧相邻。其上山禽走兽繁多，灵草珍果无数，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灵物，但也算得上物产丰富。 当然，这些和普通百姓是没什么关系的。甚至包括那些百姓和大荒山在内，方圆七十里内所有东西都是秦家产业。这是秦家第一代家主--也是历代中唯一一位达到入神境的老祖宗所留下的家业。正是靠着这些资源，秦家才能在竞争激烈的灵武洲站位脚跟，不至于被四周虎视眈眈的各派宗门给挤下去。 两个扛着锄头的老农高声谈笑着的从山道上走来，在经过山脚时却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随即满脸敬畏的看向山脚一侧的庞大建筑群--那里，正是秦家主宅所在。 在两位老农看来，那里面住的都是高来高去的活神仙，要是惹得神仙不高兴，自己的小命就没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就算他们声音大些也没关系。这些“神仙”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没功夫管他们。 秦家演武场，人头攒动。 秦万里高坐台上，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一众弟子，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丝阴霾。记得当年自己还是孩童时曾随祖父参加族会，那时秦氏弟子还有七百余人。可到了今天自己执掌秦家，即便把那些仆役都算上只怕也已不满六百。要知道血脉是一个家族传承的根本，长此以往，秦氏根基必然不稳，那时该如何是好…… 默默想着心事，秦万里突然感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扭头一看，见是自己的三弟秦万延，就笑道：“万延，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不见黄儿？他平日可是对这种热闹最感兴趣了。” “大概是去找冉儿了吧。大哥不必管他，时辰到了开始就好。” 秦万延抚须微笑，单看外貌他这个做弟弟的满头白发比秦万里还要苍老些。但是他相貌不错，眉宇间更是较秦万里多了几分果决，初看之下倒也还算顺眼。 “如此便好。”秦万里点点头，随即眉毛微微皱起，犹豫道：“我昨日想了一夜，还是觉得风儿此事……” “大哥万万不可心慈手软！风儿做出这种事，我这个做三叔的也是心中悲痛。但家有家规，此事既然闹到举族皆知的地步，如果不给出一个说法，那些旁支该怎么看我们？大哥日后又该如何统领秦家？”秦万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正色的秦万延给打断了。 “我也不是不知，但风儿毕竟是二弟唯一的……”秦万里的眉毛紧紧拧起，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按昨日所议的来吧，希望风儿经过此事能从此发奋图强，那也算是一桩好事了。” 就凭那个废物，还发奋图强？而且，也没人会给你这个机会！ 秦万延闻言暗暗冷笑，也不多说，只是提醒道：“家主，时辰不早了，你看……” “哎，带他上来吧……” …… 当秦风跟在秦初雪身后进入演武场时，受到的就是所有秦家弟子的瞩目。数百道或怜悯、或猜疑、或鄙视、或不屑的目光投注在秦风身上，让他微微有些不适。 好在他前世在游戏里也算个大人物，类似的情况也经历过些，因此也不至于慌乱。只是当时感受到的都是众人的羡慕嫉妒，像这样复杂的倒是第一次见。 稍稍深呼吸一口气，秦风迅速平静了自己的心神。跟着秦初雪走上高台，望着坐在高台中央的那个中年男子，秦风微微躬了躬身，抱拳道：“秦风见过家主。” “唔……”看着眼前表情淡然的秦风，秦万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眼中微微闪过一道不忍，他便撇过头去，对着秦万延吩咐道：“万延，今天的族会你来主持吧。” “是，家主。”秦万延恭敬应声，随后站了起来，对着高台下正齐齐抬头看过来的秦氏弟子朗声道：“家主有令，秦氏族会，现在开始！” 随着秦万延的话音落下，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原本还在说话的弟子都紧紧闭上了嘴巴，面色复杂的看向秦万延，然后又移到一旁的秦风身上。 见场面彻底安静，秦万延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继续道：“今日族会的目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不错，就是为了秦风公然猥亵族妹一事！” 猥亵你妹！ 看见秦万延伸臂直指自己的模样，秦风心头一阵火起。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真实面临这万夫所指的情况时，他还是有些气不过，因此理所当然的，他就不会如秦万延所想的那么配合…… “秦风，我问你，你可认罪？” “不认！” “好，既然你……咳咳，什么，你不认罪？”秦万延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风，老脸抽了抽，又问道：“你不认罪，那我问你，昨日未时，你就在这演武场上，对你的族妹秦冉做了什么？” “昨日未时啊……我好像摸了她一把。”秦风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昨天和某某某说了句话一样简单。 听秦风这么说，底下的秦氏弟子一下子鼓噪起来，秦万延脸上一喜，又不动声色的隐下，刚想开口，不料秦风下一句话就让他面色僵硬了起来。 “不过那是我族兄秦黄陷害于我。嘿，我就是个炼体初期的废人，秦冉至少也是炼体中期了，非礼她？我脑子坏了么？” “……” 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这句话太直白了，简单粗暴而又内涵丰富。其中隐隐透出的隐秘让那些普通弟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了。一些消息灵通的还朝左右眨眨眼，示意自己没说错吧。 不提秦万延面色涨红，就是秦万里和秦初雪都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他们是怎么都没想到，秦风竟然会把这些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这其中秦初雪还好些，只是觉得自己这师弟胆子忒大，而秦万里就有些羞恼了，不管怎么说，秦风这种行为都是在给他添乱，对秦家整体团结也没有好处。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里面的是非，只是就像三弟昨天说的那样，秦黄资质不错，是秦家下一代的希望之一，由他去秘境历练肯定要比秦风好得多。至于秦风，反正这次也不是要他性命，日后好好补偿让他衣食无忧也就是了。 秦万里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家，现在看到秦风如此不配合自然不满。而另一边的秦万延就更恼怒了。只看台下弟子的眼神就知道，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个种子算是埋下了，这对秦黄日后的上位来说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该死，这小子不是一向胆小的很么，怎么今天这么不要命？ 秦万延心中暗骂，同时急急地向秦风喝骂道：“秦风，你休得血口喷人！自己做下的龌鹾事还不承认，哼，也罢，我就让你心服口服。秦白，秦全，你们两个上来，告诉其他师兄弟昨日发生了什么？！” 秦白秦全都是秦氏底层弟子，昨日在演武场习武，算是见证了秦风“非礼”族妹的整个过程。两人不敢违逆秦万延，见他召唤，连忙几步跳到台上，把自己所见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平心而论，他们两人倒并没有画蛇添足的给秦风抹黑。但问题是秦风原本就是被人坑了，那袭胸的动作也的确做过，因此秦白两人一说，底下的弟子顿时信了大半，虽然少部分还对秦风刚才那句话有所猜想，但也没人敢说出来。 一个是弃子，一个是长老，谁是谁非那还用选么？ 一时间，看向秦风的众人眼神都鄙夷起来，几个性子火爆的甚至嚷嚷着要把他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见自己重新控制住了场面，秦万延总算长舒一口气，眯眼看着秦风淡淡道：“秦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无话可说。” “好，那你是认罪了？” “不认。” 秦万延脸一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看向秦风的目光中已经满是不耐烦。 “哼，你不认也无用。昨日有十数名弟子亲眼所见，容不得你狡辩。” “随你怎么说。”秦风两手一摊，看不出丝毫紧张，见秦初雪略带担忧的看过来，甚至还有闲心冲女孩儿一笑。 秦万延对秦风的态度很是不满，但今天这小子有些古怪，他也不愿和秦风多做纠缠，径直走到秦万里身旁朗声道：“禀家主，经万延查证，秦风猥亵族妹一事证据确凿，还请家主下令惩戒。” “唔，既然如此，秦风……”秦万里心头一松，暗自感叹剧情终于按剧本走了。默然凝视秦风良久，秦万里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愧色，轻声道：“秦风，你猥亵族妹，本罪无可恕，但念在你父对秦氏有大功，现夺去你的秘境资格，并着你在地牢思过十年，你可心服？” 夺去秘境资格？面壁十年？ 秦风眉头一挑，颇有些惊诧的看着秦万里。这个判决对他来说还真有些意外，不是太重，而是太轻了！ 虽然和秦黄相交不深，但从记忆中来看，这位资质不错的堂兄心思可歹毒的很，做事尤其喜欢做绝。秦风原以为这次最差也该判个废去修为之类，没想到竟然一个轻飘飘的“面壁思过”就打发了？ 不，绝对没这么简单…… 秦万里说完判词，见秦风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满这个判决。心中一叹，暗暗瞥了旁边的秦万延一眼，突然嘴唇颤动了几下。 “风儿，你莫怪伯父心狠，其实这对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经此一事，秦氏嫡系就再不会对你起戒心，伯父虽不能让你做人上人，但至少也可保你一世富贵平安……” 听见突然出现在耳边的低沉嗓音，秦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意识过来这是秦万里在给自己传音。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场下突然一片喧哗，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从边缘直直冲入，边跑还边叫嚷着让所有人面色大变的话。 “家主，家主！冉妹……冉妹她方才上吊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