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欲往青云
随着琉璃宗的离去，原本围聚在四周的武修也被童无忌和万烈挥手驱散。有知道童无忌身份的宗主、长老纷纷上前拜见，胖长老脸上笑得一团和气，心下却十分不耐，暗暗给万烈打着眼色。 万烈会意，苦笑一声站了出来，这位须发皆红的老者板着一张脸，将那些围拢在童无忌身旁的武修尽皆打发走---饶是他背后有战刀门撑腰，看见那些修为至少有修法境的宗主、长老离去时幽怨的眼神也忍不住心中发寒。只是相较于这些中小宗门的不满，眼前万生岛长老的心意显然更重要。 “童长老，老夫今日这恶人做得着实冤枉。”万烈拽着自己的胡子，紧皱着的老脸显得有些滑稽。 童无忌哈哈一笑，他对这个豪气的老头有些好感，闻言便道：“本阁近日收了几坛好酒，若是万长老有意，一会不妨和童某回去小酌几杯？” 万烈大喜。他往年也曾与童无忌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当时大家各自有事，未曾有机会深交。如今听童无忌的意思，显然是想和自己结交一番，这对自己这个修为已入瓶颈的老家伙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战刀门却截然不同---若是有机会攀上万生岛这条线，或许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战刀门突破到四品大宗的日子？ “固所愿也！”万烈欣然应声，回头一望，忽然指着远处一人道：“那少年当真是万剑山庄弟子？” 童无忌顺着对方的视线一扫，就看见了秦风兀自挺立的身影。他双眸微微一眯，轻笑道：“他到底是不是万剑山庄弟子，其实童某也不清楚。童某只知道他身边那人确实是欧家的娃娃……怎么，万长老也对这小子感兴趣？” “何止感兴趣……”万烈苦笑着连连摇头，道：“老夫本想授其衣钵，可如今看来，此子终究与刀道无缘，可惜，可惜！” 童无忌闻言一愕，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还有如此想法，一时间觉得有趣，顿时大笑起来。 …… 另一边，秦风在秦初雪离去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低头仿佛沉思着什么。直到欧小蛮耐不住寂寞，伸出手在他面前连连晃动，他才像被惊醒般斜睨了少女一眼，道：“干嘛？” “呼，还好还好，为师还以为你伤心过度，心神又不稳了呢！”欧小蛮拍拍自己没什么料的小胸脯，一张小脸上满是如释重负。 “伤心过度？我为什么要伤心？”秦风疑惑道。 “好不容易寻到的人转眼间便又远去，难道不应该伤心？”欧小蛮奇怪地瞪着秦风，道：“还是说，你对你师姐其实根本没感情？” “什么和什么啊。”秦风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探手在少女柔顺的头顶拍了拍，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对了，师尊！” 秦风在‘师尊’两字上加重了语气，忽然面色一正道：“我们去青云秘境吧！” 头顶的掌心有些温暖，就像父亲过去的轻抚般，让欧小蛮心中充满了被人保护的安全感。只是眼前的人明明是自己徒儿，却像是长辈那样摸自己的头，少女苦着一张小脸，犹豫是不是要拍开这只手。此刻骤然听见秦风的话，她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好啊’，但几息后，女孩儿却反应过来，奇怪道：“上****你，你不是说‘到时候再看’么？” “现在时候到了！”秦风收回手，看着琉璃宗车架离去的方向，沉声道：“虽说那露夫人看起来背景不凡，但此届秘境毕竟与往常不同。有名兵所诱，青云界各宗定然会不惜血本，届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尽汇于青云秘境，谁也吃不准会发生什么。让师姐一个人去那里，我终是放心不下。” 又是师姐…… 欧小蛮脸颊一鼓，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意。她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是低声嘟囔道：“人家还有琉璃宗的师姐妹，可不是一个人……” “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人。”秦风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师姐性子清冷，要说短短几月就能和琉璃宗弟子打成一片，我是绝对不信的。” 忽然冷笑一声，秦风又道：“那露夫人说她门下弟子亲如一家，只怕也是未必！关门弟子受师傅宠爱不假，却也尤其遭人嫉恨。我看那露夫人威深仪重，显然在门内极有威严，她在琉璃宗时，或许那些弟子果然如她所说一派和气。但等出了琉璃宗，少了她这尊大神镇压，那些弟子再是什么模样就难说了。” 欧小蛮闻言，小嘴张了张想说什么，脑海中却不期然想起自己刚才无意间一扫时，看见的那名为子云的女子脸上古怪的表情，到嘴的话便又吞了回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也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但多做一道保险，我才能安心些。”秦风扭头看向少女，忽然笑道：“再说，此去青云秘境也不全是为了我师姐。我想过了，万剑山庄想要重建，必然绕不过南山派这道坎，我虽不知这南山派有多强，但想来也不是你我二人短时间内能敌！此去秘境，一是为了提升修为，碰碰运气，二来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结交一些大宗子弟。我们现在已经多少和万生岛有了些联系，若是再能有一两个四五品、乃至二三品宗门支持，那将来重建山庄必会轻松许多！” 欧小蛮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秦风。她没想到对方已经想了这么多，虽说以两人目前的身份想和二三品的宗门结交有些不切实际，但不管怎么说，徒儿能用心为山庄的未来考虑，她这个‘师尊’还是很欣慰的，连连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离秘境开启还剩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去哪儿？” “先提升修为吧。”秦风皱眉思索了一阵，道：“青云秘境唯有二十五岁以下的武修方能进入，按说大家的修为都不会太高。只是那些大宗门灵宝无数，用钱砸出几个蕴灵境绝对不是问题。你我现在还在炼体境徘徊，不管怎么说先趁这段时间冲击一下境界，若能突破到纳气境，进入秘境后也能多几分把握。” 少女闻言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好”。两人正待再商量一些细节，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秦小子，来来来，我来为你引见一下！”童无忌摇晃着肥胖的身子来到秦风身后，往秦风肩上重重一拍，随即指着自己旁边的老者道：“这位是战刀门长老万烈，他可是对你欣赏得很呐！” 秦风一扭头就看见了这个之前曾替自己当下一柄灵气飞刀的红须老者，虽说那时秦风自己也有办法脱困，可一旦使用剑意爆发，难免吓坏这广场上一堆子武修。届时万一有人和童胖子一样以为这是某种秘法，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或许不用‘万一’，这几乎就是必然的！ 所以说，万烈当时的出手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对秦风帮助极大。秦风也是心存感激，此刻一看这老者对自己抚须微笑，立刻抱拳道：“万长老今日仗义援手，秦风铭记！” “小事而已。”万烈摆摆手，豪迈一笑道：“那老妖……咳咳，露夫人门下弟子品性还是不错的，只是出身五品，脾气难免骄横些。像子云年纪轻轻便入了修法境更是如此，你也别放在心上。如今既然大家都无事，那只当一场闹剧就好。” 品性不错？只是脾气骄横些？ 秦风暗暗摇头，却也知道对于这些大宗门的弟子来说，处理一个冒犯宗门长辈的散修确实不算个事。不要说露夫人的弟子，就是眼前这个战刀门长老门下，只怕也差不了多少。此乃大势如此，除非你天赋异禀，不然小宗门弟子面对大宗门，总是会自觉低人一等，更不要说无根浮萍般的散修了。 而就算那些惊采绝艳之辈，最后也多是被大宗门吸收，他们或许会对当年蔑视自己的人怀恨在心，却不会从根本上觉得这种做法有何不妥。 可以说，若非这万烈不知为何对自己格外青睐，而自己又恰巧和童长老有些关系，如果换其他任何一个散修在这里被子云杀了，这些人、乃至在场所有武修也都不会觉得哪里不妥---这就是青云界，一个秦风初见时心神向往，如今却越来越觉得现实的凡俗之地。 在此世间，披人皮的，未必是人。用仙法的，未必是仙！ 对此，秦风没能力、也无意去改变。或者说，这才是他眼中正常的世界：有善有恶、有欲有求，尊卑里总有秩序，是非中自成因果！若是换一个人人道心永恒、清静自然的世界，他反而会觉得奇葩诡异---那种没有竞争、没有欲*望的世界真的能存在？ 正是因为理解这一切，秦风听到万烈的话后只是笑笑，并未如对方所想那般义愤填膺的争辩什么，这倒是让万烈和童无忌更高看了他一眼。 “秦小子，如今你师姐已入露夫人门下，你自己有何打算？”童无忌两根粗短的手指搓了搓，眸中闪烁的光芒有些古怪。 “我和师尊之后会去青云秘境。” 秦风想了想，把自己刚才对少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他们现在和童无忌关系不错，或许能从对方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果然，在听到秦风的打算后，童无忌眼前一亮，点头道：“虽说这次秘境备受瞩目，但只要你们能放宽心，不去争那些高品灵物，危险就反而会降低不少。唔，我们万生岛也有一批年轻弟子会去历练，你们可要同行？” 秦风闻言心中大动，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婉拒。他此去最大的目的是一探秦初雪安危，历练夺宝反倒其次。可要是和万生岛的武修一起，总不能叫人家也陪自己一起去找琉璃宗的队伍，还不如在这里就回绝，免得到时大家难做。 童无忌见秦风拒绝也不意外，只是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你们小心些便是。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去寻我万生岛弟子，我会吩咐他们尽力相助。对了，现在距秘境开启尚有三月，你们不妨就在这青阳城静修，反正大石窟离此不远，你们提前几日出发就是。” “大石窟？”秦风疑惑。 “你不知道？”童无忌惊讶的看着秦风，解释道：“青云秘境与寻常秘境不同，其入口遍布青云，大石窟就是其中之一。我看欧家丫头已经在突破边缘，你们也别到处乱跑，不如就在聚灵阁住下，等秘境要开启时，我再派人带你们去。” 小蛮要突破了？ 秦风讶然回头，见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便微微一笑，对童无忌谢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