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杀人的早晨
岚州城下，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这支契丹骑兵，是由小将军阿莽蒋术哲率领的。 阿莽蒋术哲率领的本来是一支一千多人的千人队，在太原附近与唐军作战时，损失了三百多骑，现在只剩下七百多骑了。这次与另一支叫做那也阿古姆的小将军率领的千人队一起进山打草谷，昨天早上趁着天蒙蒙亮，两队一起冲进了宪州，顷刻间就将整个宪州变成了人间地狱。 可是宪州才几千人口，战利品根本不够分啊。 于是那也阿古姆与阿莽蒋术哲分道扬镳，阿莽蒋术哲留下两百骑看守宪州，自己带着五百骑去打岚州，那也阿古姆则领着满员的一千多契丹骑兵南下石州，去看看南边有什么便宜可以捡。 背后山脚处出现了唐军，阿莽蒋术哲也看到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整队列阵。 契丹人虽然残暴，但是军纪却是极严，士兵的素质极高，从发现唐军到列队完毕，不到五分钟时间，所有人都已经盔甲整齐，骑在了马上，背对岚州城，对准抬着各种坛坛罐罐走过来的唐军，形成了标准的骑兵作战队形。 从山脚边冒出来的唐军很快就出尽了，没有想象中的几千唐兵涌出来，只有区区几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推着板车的民夫。 他们都是瞎子么？ 唐军步卒看到契丹骑兵，不是应该马上掉头就跑的吗？ 怎么还在卖力地推着几十台小板车往这边走呢？ 阿莽蒋术哲历经多场战斗，并不是一个莽夫，事出反常必有妖。 严阵以待的五百名契丹骑兵并没有一窝蜂地冲过去，大家都静静地呆在原地，看着唐军越走越近，看得唐军那边陈田校尉的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不是说契丹人都智商不高么？ 不是说契丹骑兵一看到唐军步卒便一窝蜂冲上来的么？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难道是集体拉肚子了？ 没办法，步卒走得就是慢，等了快半个小时，唐军才终于走得比较近了，离的契丹骑兵的列阵还有一公里左右距离时，他们停下来了。 这个距离上，阿莽蒋术哲终于看清楚了，尼玛这就是一支没有战斗力的辎重队！ 虽然照理说辎重队看到契丹骑兵，早就应该吓得飞散而逃，如此的镇定，恐怕必有蹊跷。 但是阿莽蒋术哲是什么人？契丹小将军啊！聪明谨慎勇敢的契丹千人队队长！ 害怕是不可能的，谨慎地评估了双方的战力，聪明的阿莽蒋术哲终于看穿了唐军虚张声势的拙劣伎俩。 尼玛装神弄鬼来吓我？现在就让你们领略一下被契丹铁骑践踏的滋味！ “哇咧！” 阿莽蒋长官终于下了冲锋的命令，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契丹骑兵们涌动起来，开始徐徐加速，向着一公里外的唐军磨磨蹭蹭娘手娘脚的辎重营冲了过去。 陈田率领的这支辎重工兵营，虽然主要从事后勤工作，但是赵将军说了，军队里做事情有分工，打仗没分工，需要的时候，煮饭的一样要挥刀上前线。 所以辎重工兵营平日里也是分配了一定时间的军事训练的，对付这种典型的骑兵冲阵，有固定的预案，训练的次数也最多。 三百多民夫推着五十多辆板车，这就是他们的移动防御工事。 如果是在平原遇敌，可以围成一圈固守待援，但是今天的地形比较有利，右边是山，左边是河，只有中间百来米的通道，陈田就干脆让这些板车排成了三排，变成了三层防御工事，更加稳固牢靠。 每个民夫背后都挂着像小学生简易书包似的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一块大约十斤重的石头。 看到契丹骑兵们开始冲锋，陈田大喝一声：“抛石。” 所有的民夫一起立刻取下背后的小布袋，扔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板车上。每个板车都像卡车似的装了很深的四面壁，民夫们扔进去的布袋石块，迅速地将这些板车变成一个个重达三四百斤的沉重的驼子，而且这些沉重的驼子之间，都用铁链相互锁定拉住！ 移动防御工事的构建瞬间完成！ 扔完布袋石块后的民夫，立刻自行往后跑，露出了移动工事后面的工兵营步卒。 一公里的路程并不长，契丹骑兵们已经加速到冲刺的最高速度，排在前面的正是几十名重骑兵，所有契丹重骑兵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手中沉重的长柄狼牙棒挥舞起来，准备凭借自身强大的冲击力，彻底冲垮唐兵们匆匆建立起来的防线。 现在，就看重骑兵的重型兵器是否能够打散这些堆满了石头的板车了！ 但是，其实他们还是想多了。 这些装满了石头的板车，可是辎重营工兵们吃饭的家伙，哪里能那么轻易地让重骑兵来破坏呢？按照新振武军的计算方式，就算用一个板车换一个契丹重骑兵，那也是绝对不划算的。 如潮水般退下来的民夫们跑到阵地后面去以后，站在前方正面应对契丹铁骑的，就是两百名长矛兵。 眼见契丹重骑兵将要冲到车阵防线前面的时候，陈田校尉大喝一声： “第一队准备，一，二，三，掷！” 那两百名唐军长矛兵排成四十人一行，一共五行，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长矛，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后唐军队常规设置的长矛兵，而是掷矛兵。 随着陈田校尉的指挥，第一行的唐兵们轻巧地向前助跑了三步，然后奋力一掷，四十支长矛便凌空飞了出去，带着一片惊人的尖利啸叫声，砸向了正迎面跑过来的契丹重骑兵们。 何大仙虽然自己也非常倚重重骑兵，但是他总是不太看得起契丹重骑兵的盔甲。 毕竟何大仙还是见多识广，跟欧洲那些浑身包成铁罐头的正宗重骑兵比起来，契丹重骑兵根本就只是高配版轻骑兵而已。按照他的说法，东方国家打仗极少出现掷矛兵，所以契丹重骑兵的盔甲才能做的比较薄，有利于节省马力。 以契丹重骑兵的盔甲厚度和覆盖程度，虽然挡住弓箭没问题，却没办法挡住任何一支长矛！ 四十支飞过来的长矛，除了两三支被重骑兵手中的狼牙棒打飞，七八支长矛打空，其余的三十几支长矛无一例外的扎透并穿过了跑在前面的战马或者马上的骑兵。 一时之间，契丹骑兵连摆在面前的石头车阵还没碰到，就人仰马翻地滚了一地都是。 其实还是有十几骑契丹重骑兵是没有被长矛打中的，但是坑爹的何大仙，却要求每一支长矛上都钻了一些奇怪的孔，使得每一枝长矛飞行在空中时，都像吹哨子似地发出尖利的啸叫。四十支长矛飞过来，啸叫声铺天盖地，就算没砸到什么东西，但是战马却吃不消了，扭头想跑的，人立而起的，胡乱转弯的，一时之间乱了套，然后又纷纷撞在了一起。 跑在最前面的四五十骑重骑兵在第一轮飞矛袭击中纷纷翻滚倒地，后面跟随的其他骑兵没有来得及刹住脚步，噼里啪啦地撞在了一起，一下又摔了十几骑。 其他人好不容易拉停战马或者避过被绊倒的命运，唐军的第二轮飞矛已经覆盖过来了！ 一共五轮飞矛打出，车阵前方的空地上，摆满了两百多骑契丹伤兵和受伤的战马，惨叫声哀鸣声响成了一片！ 剩下的两百多骑没有受伤的契丹骑兵吓得纷纷后退，跑回去几百米。 小将军阿莽蒋术哲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 怎么一支小小的辎重队，突然变成了杀伤力巨大的掷矛兵了？这种战例以前从未发生过，以阿莽蒋术哲的智商，基本就变成无解的战术。 他现在也不敢让剩下的骑兵再冲了。 重骑兵损失殆尽，剩下的都是轻骑兵，更关键的是，唐军那恐怖的两百名掷矛兵已经拿好了第二根长矛，人手一支长矛，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形，面无表情地等着契丹骑兵自己过来送死！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看看契丹人没动静了，唐军阵地里又开始动了。 掷矛兵后面转出了十几名弩兵，每人带着三四名手持长矛的民夫，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远处惊慌失措的契丹骑兵们，自作主张地跑到滚的满地都是契丹伤兵面前，重伤的让民夫们一起几支长矛捅下去扎透扎死，伤的不重还能抵抗的，直接就是近距离一发弩箭射死！ 阿莽蒋术哲瞬间眼睛都红了。 尼玛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竟然敢在我面前逐个残杀那些可怜的契丹伤兵！真的当我们剩下的两百多骑契丹人是废物吗？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敢救吗？ 阿莽蒋术哲发出了悲愤的吼叫，所有的契丹骑兵们也被激怒了！ “哇咧！” 小将军阿莽蒋术哲亲自带队，带着所有还活着的契丹骑兵们一起发了疯似的重新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名唯一骑在马上的唐军校尉，不紧不慢的喝令声也随风飘来。 “第一队准备，一，二，三，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