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决绝
阵法，以人身及法宝为引，伴灵气为基，起混沌五行阴阳相变，借天地通玄之力退敌，那些天地大阵，布局精妙，一人之功，决不能掌控玄黄神威，只有多人通力合作，方可使大阵运行，譬如坐落于那些灵气浓郁之远古山脉及深涧之地的修行门派护门大阵，需要护法长老以自身玄清修为聚集灵气才可支撑大阵启动。 普天之下，无数修行志士，苦心研习阵法，终有所成，自千余年前一名早已不为世人知晓的玄清修行者创立出第一种单人阵法之时，无数阵法如雨后春笋，于中土大地新生，修行之路，自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出现一个分支，阵法修行，修道者在五行元魄修成之后的后续修行中，在体内刻意参照预先选定的阵法之阵本的五行阴阳运行规则来修行以契合此阵法，以便玄气和阵法能同时修行。 林鸢馨在劈水心法基础上自创的五行捭阖之法，和阵法有些相似，但是远远优于阵法，因为阵法一旦选定，日后不可变更，在被对手弄清套路之后，威力将会大减，而且受到地域的限制，而五行捭阖之法则可以随意而动，当初林鸢馨在教白翼笙上清炼化灵气之时，加入这种心法，也叮嘱白翼笙在炼化灵气之后，一定要按照心法疏导体内灵气，就是为了让其在体内不能固型从而保持活络，以便修炼五行捭阖之法。 五行捭阖之法不同于阵法，是以自身五行灵气诱导混沌之中灵气随己意动，故并不需要五行俱全便可修炼并使用，石莲儿五行元魄未成，强行修习九瓣阵法，后果便是动用阵法之后元魄受到极大损害，需要及时救治，而且阵法的威力也只能发挥两三成而已，她甘愿冒险，或许是因钧天之内拥有修复元魄的大阵，石天炎绝不会让爱女今后的修行之路从此崎岖，但更多的，她是想，也必须堂堂正正将眼前的人打败，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选择，不过可惜，她并不知道，白翼笙已经修炼了比他更为完美的“阵法”。 不过关于这一点，白翼笙并不知晓，慕容楠因为他修为不及才未告诉，而林鸢馨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所以，当石涟儿使用阵法的刹那间，很多人便已知晓她心中的决绝，石天炎也深感后悔，唯独白翼笙尚不明白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当漫天霞光将他包围，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的时候，白翼笙也明白了，眼前的这次简单比试又成了一场恶战，灵敏的五行感知力也告诉他，对手用尽了全力。 白翼笙看着石涟儿怨愤不减的目光，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经意的恩恩怨怨，自己已经不能左右，也许，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他环顾了四周，那个人影已经模糊不现，只剩下他自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遇到她之前…… 两人已经被赤光笼罩，令观战者只能看见二人模糊的身影，犀利的光线，刺的一些道行较低的弟子睁不开眼，所有人已经感觉到了石涟儿心中的执念，有些人深感惋惜，有些人，则是窃喜不已。 白翼笙不觉得此时的石涟儿有着多么可怕，他只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解决理不清的纠葛，可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桃花九瓣阵法，确实玄妙，以施阵者为中心，狭小的空间之内，灵气纠缠涌动，环环相扣，混沌空间之力已被激出，白翼笙虽然有着更精妙的五行捭阖之术，应对起来也很吃力，究其原因，是他的玄清修为和对方差距颇大，石涟儿玉清之气以木性见长，木火土金，四种灵气和混沌之力借助阵法相辅相成，给了白翼笙极大的压力，但是白翼笙以水木火三性之灵，或诱或导，或涨或消，也给了石涟儿极大地反弹。 两人的争斗，已经不再是刀剑相交，但是空间里确是刀光剑影，两人完全是在比拼念力以及玄清修为，白翼笙将五行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竟然有了反制对手的迹象。 石涟儿心惊不已，无论她怎么去压制对方，却始终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五行木生，对方却以火诱之，待火性稍涨，则以水相克，诸如此类，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用阵法都不能随心控制己身五行灵气消涨，对方却能做到？ 她的道行本就比不上被白翼笙打败的洪敏，如此，玄清上的优势几乎被白翼笙完全抵消，而且她心性单纯，急切之下，所有的举动都在白翼笙的意料之中，五行捭阖之术，岂单单只用于灵气？人性五行，人心亦五行，世间万物，跳不出这个规则…… 石涟儿脸颊通红，清澈的双目，倒映着赤红的焰光，或许她已经清楚，想要取胜，基本没有希望，太多太多未曾料到的事情，出现的让她措手不及…… 这还是那个一直柔弱如猫，被陆炎随便就能一手就能拎起的人么？头一次，她对自己有了怀疑，一直这么坚持，为了证明什么？难道一开始就错了？ 压力越来越重，她心中的惊惧愈加强烈，上一败尚可算意料之外，那么这次再败，绝对是颜面扫地，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一直在憧憬胜利之后的那份意气与姿态，从未想过败后的失意和绝望，当失败真正即将来临，而自己似乎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份不屈与怨念，足以将自己摧毁…… 此时的石涟儿，除了拼命催动阵法的运转，寄希望于对手能在顷刻之间崩溃，还能做些什么？她的气力，几乎已经用尽。 白翼笙也清楚，石涟儿已经陷入绝境，但他不知道的是，石涟儿已经完全透支，若继续行使这个阵法，稍有不慎，她的元魄将会受到极重的损伤，甚至可能终生再也无法修复，这是任何一个修仙者最不愿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是，双方无法停下，身处狭小的阵眼之中，他们周身混沌空间有些扭曲，谁要先行撤去灵力，轻则遭受五行反噬，元魄紊乱，重则遭受混沌戾气侵袭，灵识受到创伤，而灵识受到创伤的结果，比起元魄受损更为严重，那时，他们或许将忘记自己…… 可惜，阵中的白翼笙不知道这一点，那些观战者，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多，但他们是绝不能插手的，若强行干扰，最严重的后果就是，阵中之人全部陨落…… 石天炎心中酸楚，他早已知道爱女性情刚烈，但没料到事情变的越来越糟，为了求胜，她居然偷学事先为其准备的阵法，而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力竭…… 阵法中的白翼笙和石涟儿，渐渐飘移地面，他们的争斗已白热化，这种场面，的确没有让那些慕名前来观战的弟子失望，那闪动的赤色光焰，令他们无比兴奋的同时，也让他们心头有了丝丝的不安，似乎，有些事情将要发生。 四周都是赤茫一片，混沌相变，早已让人不辨东西南北，上下也颠倒不清，在白翼笙眼里，似乎整个世界之中，只有眼前这个一直与自己为敌的女孩儿，一直在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的女孩儿…… 就如小村山后，为了和自己一个赌约，死死抓住手中布袋的女孩儿，一样的坚持，只为那一份不变的信念，一个人，一只手，勇敢面对已经残缺的世界，独自守候着自己的到来…… 清澈流水，凝动如晶，桃花潭边，那个面对危险的女子，虽然那么无助，眼中却闪烁着一份守护，一份善念，她的心底，再大的波澜，也惊不起片片涟漪…… 在那一刻，天地，将为之安静…… 安静，没有丝毫声息，赤炎的耀光骤然绽放，天空之上，如同雷云际会，似乎有雷霆之力将山岳动摇，震撼只在人的心头，没有掺杂一丝声响。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两个人影…… 一柄通体紫色的长剑，似乎是带着无尽的幽怨与缅怀，在众人眼里，徐徐下落，如利刃切菜一般，插进石台，只留着半截剑身在外…… 灰色人影，从高空坠下，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如随风流云一般在空中飘荡，也许，一阵清风，就能将这个人带走…… 美丽的女子，双目噙泪，此时此地，她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也做不了，当他还是一个孩童之时，能不顾一切无所惧怕，为何现在自己…… “对不起……” 慕容楠御剑而起，接住了下落的白翼笙，以念力稍稍查探白翼笙的伤势，顿时面如死灰，立即强行喂入疗伤秘药，此药不知何名，入口即化，眼下，元魄损伤需要修复，但是白翼笙rou身伤势更重…… 柳清絮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和慕容楠一起以深厚的玉清修为，稳住白翼笙体内杂乱不堪，于脉络之中四处胡乱冲击的灵气…… “诸位通天上老，速速前往均天，助我布阵！”石天炎一声大吼，方才使在场的人回过神来。 石涟儿缓缓落下，木然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白翼笙，不管是慕容楠略带愤怒的目光，还是石天炎严厉的眼神，她始终呆呆站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