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阴阳鬼商
明月高悬，只见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鬼王陵山谷，借着月色，只见谷底夜雾笼罩，朦朦胧胧之间，可见波光粼粼的忘川河以及河边那若隐若现的往生亭。 “虽然只来这不到两个月，但感觉跟过了好多年似的，唉……这人生之不定缥缈，真是比萝卜都大条。” 身穿黑色飞鱼服的范天九扛着哭丧棒站在盘山路旁，一边望着山脚下那熟悉的往生亭，一边跟身旁的司必安感慨道。 “是啊，这就是所谓的恍如隔世吧……” 司必安站在范天九身边，同样望着谷底唏嘘不已，接着，只见他眼珠一转，转头向范天九问道： “……不过，九哥，这人生跟萝卜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么说比较押韵……” 范天九闻言耸了耸肩道。 “九哥，你……” “你们两个在那闲聊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正说着，只见姬雪岚的那清丽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范司二人回身一看，只见一席白衣的姬雪岚正拿着一卷写满真言的警戒线，沿着盘山路，将它们仔细地贴在路边的护栏上。 “岚jiejie，今晚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贴这种东西啊？” 司必安闻言走到姬雪岚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真言警戒线，一边帮她将真言警戒线贴在护栏上，一边问道。 “当然是为了防止鬼怪冲进黄泉……范天九，你别闲站着！快帮忙去贴那边！” 姬雪岚站起身将手中的另一卷真言警戒线交给了范天九，然后低头向下看了看谷底，接着解释道： “……你们俩抓回来的那个蛛发缚心鬼已经向我们招供，说她的上线是冥缉十凶之一‘阴阳子’手下的一名‘鬼贩子’，今晚他要将从阳间非法拘禁的生魂从这里的黄泉之眼私运到阴间去。” “鬼贩子？什么是鬼贩子？” 一听姬雪岚这么说，范天九一边贴着真言警戒线，一边问道。 “鬼贩子就是穿越阴阳两界，非法在阴阳两界来回走私货物的鬼商，但跟正常的鬼商不同，鬼贩子是非法的，性质跟人贩子差不多……” 姬雪岚转身来到道路中间，一边架设警戒线，一边头也不回地向二人问道： “你们知道三魂七魄吗？” “三魂七魄？知道啊！我们听柱哥说过，什么心魂，灵魂，气魂之类的，是保证人能正常生活的重要灵体。” 司必安闻言回答道。 “没错，阳间的人一旦失魂落魄，就算不死也会变成残疾，而阴间的鬼一旦失魂落魄，就无法投胎成一个健康完整的人。 但是因为投胎做人，重入轮回机会有限，阴间有些鬼魂在枉死城等待的时间太长，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导致自己的三魂七魄不齐。 因为这种情况的存在，所以阴间便催生出了一门丧心病狂的非法生意……” 说到这，姬雪岚已经在路中间架好了真言警戒线，转过头来对他们接着解释道： “……这些不甘心来世当残疾人的鬼魂便花高价雇佣这些鬼贩子，让他们帮忙从阳间弄一些三魂七魄回去，以填补自己缺失的魂魄，好让自己能以一个完整的灵魂投胎转世。 但问题是每个生人的躯体里都只有一套三魂七魄，一旦被这些鬼贩子勾走，那个被勾魂的生人便会立刻陷入生不如死的悲剧。 你们在阳间或者都听说过像‘女孩一夜醒来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或者‘有人哭泣竟然哭瞎了眼睛’，更或者‘因为一次普通的发烧，孩子烧成了傻子’之类的事情吧。 这些事无一例外，几乎都是因为被鬼贩子勾走了生魂所造成的惨事！” “我擦！这些人……哦，不对，是这些鬼贩子真是丧尽天良！” 范天九低声骂了一句，贴好真言警戒线从护栏边站起身来，扛着哭丧棒走到姬雪岚的身边道： “姬大美女，如果我们今晚能够拦下这批被鬼贩子走私的魂魄，是不是就意味着阳间有许多人可以避免变成残疾了？” “当然，不过今晚这件案子还有点特殊性，那就是这次魂魄走私案背后的委托人是大肚仙，至于他为什么要从鬼贩子那购买这么多的生魂，甚至还提供神器协助鬼贩子作案，其目的我们还不清楚……” 说到这，只见姬雪岚绣眉一皱，对范司二人肃穆道： “……所以，今晚咱们的任务不只是将这批生魂解救出来，同时还要将那个鬼贩子缉拿归案，以便从他嘴里探知更多关于大肚仙的消息。” “呵呵，放心吧，姬大美女，今晚有我捉鬼大师范天九在，保证可以……我擦？！那是啥？！” 正当范天九自信满满准备吹一波牛的时候，只见他忽然眼睛一瞪，望着姬雪岚背后的夜空惊叫了一声。 “嘶——！” 随着一声马鸣，只见从道路旁幽暗的山岭上隐隐约约地飘来一辆青灯马车。 透过车斗上扎着的青色火把，只见这辆马车的车体由大大小小的发霉朽木拼成，而车斗上装了满满一车的货物。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拉着这辆板车凌空飘飞的，竟然是两匹眼冒红光，用黄表纸扎成的“纸马”。 只见这辆诡异的纸扎马车踏着夜雾由远及近，缓缓地从山岭飘落到了公路上。 “吁，吁，吁——！！” 随着几声口哨，纸马的缰绳被拉紧，于是黄纸马车便在真言警戒线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只见一个身穿西服长褂，獐头鼠目的马夫跳下车来，范天九借着月色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奈何街上的黄三。 “呦呵？姬大队长，二位小哥，这么巧，怎么在这遇到了？” 黄三对三人施了个礼，然后望着警戒线奇怪地问道。 “哦，今晚有特殊行动，所以要临时检查通往阴间的车辆……” 姬雪岚边说边来到纸马车后，然后指着鼓鼓囊囊的车斗问道： “黄老板，你这车上拉的都是什么东西？” “哦，姬大队长，这不是重阳节刚过嘛，阳间有很多人上坟扫墓，祭奠祖先。 而这些人在阴间的先祖有的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回阳间享受贡品，于是便委托我把这些东西帮他们从墓前拉回阴间让他们享用，而我也正好顺便赚点跑腿钱，车上这些都是上坟的贡品。” 黄三闻言恭敬的回答道。 “嘿嘿，黄老板，你不是开杂货铺的吗？怎么还搞起运输来了？” 范天九闻言也好奇地绕到马车前，一边看着纸马，一边好奇地问道。 “嘻嘻，范小哥，您都不知道现在阳间物流业有多火爆，这么跟您说吧，那些车拉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金砖！ 虽说这阴阳有别，但咱们幽冥界也不能被时代落的太远，您说是不？ 所以为小的我才花了血本从酆都买了这辆‘纸马鬼车’，在阴阳两界跑跑物流，随便赚点烟钱……” 黄三笑眯眯地回答道。 “嗯，既然如此，那黄老板，你有酆都发的通行证吗？” 姬雪岚闻言接着问道。 “有！有！这是酆都冥财府发的‘阴阳通’令牌，请姬大队长您检验。” 说到这，只见黄三解开大褂，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头令牌递给了姬雪岚。 姬雪岚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范司二人说道： “范天九，司必安，你们俩上车检查一下……” “哦，好的。” 范司二人闻言点了点头，分别来到纸马车的两旁，然后迈开腿从两边蹬上了车斗。 没想到范天九刚掀开帆布往里一看，便立刻呆住了—— “那个……黄老板，你说这些都是阳间人们上坟扫墓时的祭品，是吗？” “是啊？范小哥，有什么不对吗？” 黄三闻言微笑道。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范天九用力一拽，竟然从车上拉出一个女仆装的充气娃娃，然后指着它向黄三大声质问道： “这个东西也算是祭品吗？！扫墓时烧香，敬酒都情有可原…… 但哪个不要脸的龟孙会在扫墓的时候给自己的祖先烧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他娘的是女仆装的！你小子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吧？！” “嘿嘿，这范小哥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干什么事情都讲究实用。 嗯……可能这位上供者担心自己的祖先在阴间寂寞难耐吧，这没什么奇怪的。说实在的，范小哥，比这更奇葩的贡品我就运过。” 黄三闻言笑嘻嘻地回答道。 “真的呢？！九哥，这车上还有辣条，开塞露，老干妈和蕾丝内裤呢……” 站在车对面司必安一边翻动检查车上的货物，一边对范天九说道。 “奶奶的，现在人上个坟都不讲究基本法了吗？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范天九皱着眉嘟囔了几句，接着挠了挠头，向姬雪岚问道： “姬大美女，车上没有查到孤魂，现在怎么办？” “嗯，你们下来吧。” 姬雪岚对范司二人示意了一下，接着，只见她拉开真言警戒线，将阴阳令牌还给车上的黄三，同时并嘱咐道： “黄老板，你可以走了，但我跟你说，最近这阴阳两界有点乱，所以如无必要，还是尽量少出门。” “谢谢姬大队长了……两位小哥，再见了！有空来奈何街我小店里坐坐啊！驾——！” “嘶——！” 说完，只见黄三一甩缰绳，两匹纸扎马顿时发出一声鸣叫，整辆纸马车顿时腾空而起，穿过真言警戒线，踏着青草夜露，向着谷底忘川河中那若隐若现的黄泉之眼奔腾而去…… “唉，这黄老板真是会做生意，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望着渐渐消失在谷底浓雾中的纸马鬼车，范天九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眼珠一转，转身向姬雪岚问道： “那个……姬大美女，能问你个事吗？” “范天九！你能别整天跟个小流氓似的叫我大美女，大美女的行吗？我有名字！你要么叫我岚姐，要么叫我姬大队长，你要是说话再这么流里流气的，就别怪我收拾你！” 还没等范天九把话说完，姬雪岚便立刻瞪着他冷然道。 “嗯，那好吧……那就叫你岚姐吧。” 看见姬雪岚真生气了，于是范天九挠了挠头，改口道： “那个岚姐，看到黄三做买卖我忽然想起个问题，那就是我想问一下，干咱们无常鬼使这一行的有工资拿吗？” “当然有，不然我们吃什么？” 姬雪岚一边将真言警戒线重新拉好，一边冷然道。 “啥？！真有工资？！那为什么我们哥俩快干了两个月了，一个子都没见到？！” 范天九闻言顿时高声叫了起来。 “你喊什么喊？！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把你的钱贪了？告诉你，你们俩还是实习生，按规定学校只负责食宿，等你们通过初级考核，有了正式职级之后才会给你们发工资……” 姬雪岚闻言不悦道。 “岚jiejie，什么是职级啊？” 旁边的司必安闻言凑到姬雪岚身边好奇道。 “职级的意思就是职业级别……” 姬雪岚闻言对二人解释道： “……咱们黑白无常隶属于冥界阴曹系统的公务员，按照规定，职级分为五等—— 一道杠是小队长，二道杠是中队长，三道杠是大队长，四道杠是中队委，五道杠是大队委。 每个等级因为职位高低，工资也不一样，基本上是级别越高的工资福利也就越高。 而同为一个职级的黑白无常因为统一调度的需要，一般会设置一个领导职级，我们称之为杠头。而杠头的工资和权力要高于同一职级，与上一职级相同。 比如一道杠杠头的工资权力与二道杠的相同，二道杠杠头的工资权力与三道杠相同，以此类推…… 总之，这些东西都写在地藏王寺中的各队长办公室中，你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 范天九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眼珠一转，问道： “……那么岚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初级考核？另外阴间的工资发什么钱币？不会是那种面额上零超多的‘玉帝通宝’吧。” “哦，这个嘛……” “咚咚锵——！咚咚锵——！” 姬雪岚的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喜庆悦耳的锣鼓声忽然从三人的身后传来。 而范天九闻声向后一看，顿时再次惊得目瞪口呆—— “我擦！这又是什么鬼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