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没有声音,一个影子飘了进来。 影子在地上站着,小沙发上一个位置一个人,长沙发上三个人满。史文洁和郑洁看着站在地中间的常兰,幸灾乐祸涂抹了她们的青春色,让她们的脸上闪闪发光。 “咱们三个挤一挤,让常兰坐下。”李小兰说话了。 青春的光暗淡了。 孙耀先还是不说话。话该从何说起呢?他召集朱建华和于建国,是说的开党支部会,她召集郑洁和史文洁,是说开的入党积极分子会,那李小兰和常兰,该是什么会呢他被朱建华的不认账气蒙了,只想着怎么收拾他,现在该来的人都来了,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天开个入党积极分子会,所以把你们请来。” “入党积极分子?我还没有写入党申请呢。”李小兰说。 “你没有写有人写,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在这里搅和什么?” “那” 于建国偷偷的拉了一下李小兰的衣服。 衣服示意的意思李小兰明白。 “你不是没有写入党申请吗?那你就谈一谈对入党的看法。” 李小兰没有词了。 “常兰你先谈。” “我?” “就是你,怎么?不行吗?” “好像是大家都没有写吧。” “我写了。” “我也写了。” “写入党申请,积极靠近党组织是好事,但是我没有写。” “你为” “我没有写不是****,也不是违反什么政治纪律,” “我说” “共产党员在入党宣誓的时候就说: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志愿就有自愿的意思。每个共产党员都是自愿加入的,都不是被绑架的。” “你” “所以,写入党申请的是好同志,没有写得也不是坏同志。” 孙耀先几次插话,都被常兰挡回来了,这令他很恼火。常兰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是很对,但是她认为,反正是要挨收拾,既然等死是死,揭竿而起也是死,还不如把孙耀先无论如何都不会讲的的道理先说一说。 “你说完了?” “暂时说完了。” “大城市来的有什么牛的,省会来的有什么牛的?”孙耀先气的也不谈入不入党的事了,他直接把牛拉进来,来显示他的牛气。 “你再牛,你在法院这一亩三分地,你也得靠近党组织。” 常兰看着孙耀先,似乎是想把他的汗毛分清数完。 我还不相信收拾不了你了。 “朱建华,你说你没有对于建华说让他撤诉?” “我没有说。” “常兰,就你说了?” “我说了。” “你没有开庭就说原告败诉吗?” “我们多次要求他提供证据,他都提供不了,以他的证据和有关的法律规定来看,开庭了他也胜诉不了。” “哪有没开庭就说原告胜诉不了的道理!” 常兰把心脏已经包裹了很多层的防刺穿铠甲,根本就不会在意孙耀先的这种杀伤力。 “还有,那在整容镜前站着的人是怎么回事?” “不要搞什么能拖就拖,能压就压,能不立就不立。符合民事诉讼法一百零八条的都立上!” “孙院长是这样,我也想这样,如果这样的话,最起码我不用费这么大的劲来搞什么案前调节和案后调节。但是朱书记和您的观点不一样,我也不能不听从。我看这样,您和朱书记你们好好研究一下,你们统一了口径,再对我们做出统一的部署。现在,朱书记在大会上那样说,您在小会上这样说,我们夹在中间确实很难。”常兰觉得自己有真理在手,说的头头是道。 孙耀先的脸,被她的道理激怒了,怒的四分五裂。 “你无能!我不是反对你不立案,你不立案你把当事人劝回家去!你不立案你别让于建华到我的办公室来找呀!”孙耀先被气得有个疯子直撞脑门,这疯子不是从外面向里面撞,是从里面向外面撞。他恨不能把自己脑中的那个疯子放出来,缚住常兰的嘴,在对着她的躯体对着她的四肢来一顿拳打脚踢。旋即,疯子又从他的头窜到他的心,窜到他的心脏,然后,疯子上蹿下跳,伸出硕大的四肢,在他的动脉血管里抓来抓去,阻滞他的血流,拥堵他的血管,让他快要窒息。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去开盖子,手却颤抖的动不了。 郑洁赶紧上去,把药瓶打开,从里面倒出几粒药,放到他的嘴里。 差一点去见鬼! 孙耀先大惊了一场。 法院没有人知道孙耀先有心脏病。但是他就是有心脏病,要不然怎么会准备着救急的药呢? “快点上医院吧,你吓死我啦。” “你跟畜生生什么气。畜生说的话人是不需要去计较的。”史文洁开骂了。 剩下的几个站着围了一圈,紧张凝固了他们的嘴也僵化了他们的四肢。 “你们几个还不滚!”孔二小姐下了逐客令。 几个人离开了孙耀先的办公室,沉默一直把他们送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要是一命呜呼了,自己以后还要背上一个十字架。常兰想。 明知自己心脏不好,还在那发疯,这叫什么来着?朱建华想。 去,以后还得注意着点呢,别哪一天出了问题把自己粘上。这是于建国的想法。 看来,郑洁和孙院长的关系不是表面上的不一般,而是骨子深处的不一般。李小兰看问题从来都能跳出问题的本身。 孙耀先住了几天院就回来了,因为,检查了一下,他的心脏并无大碍。他住院期间,郑洁每天都陪着,史文洁偶尔来陪一陪。因此他出院那天开玩笑说,生病有什么不好?生病有美女陪着,出了院了也就没有人陪着了。 孙耀先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中消耗了曾经的怒气,也消瘦了脑中心中的疯子。孙耀先上班的第一天,孙娇娇说,人家都说干部让领导给收拾蒙的,哪有说领导让干部气蒙的?道理有,惯例更有,孙耀先不说话。孙娇娇望着孙耀先五官平直的脸,心里说,这院住的怎么还年轻了? 孙耀先还沉浸在被照顾的温馨中,他不急于把自己提到怒火中烧的地步。郑洁和史文洁永远都有自己的故事,见孙娇娇在陪孙耀先说话,她们也不去打扰,她们窃窃着、私语着。因为她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笑,什么时候可以哈哈大笑,当然,他们更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窃窃私语,更知道什么时候耳语。
“孙院长,听说你住院了?” “你看,我们曾大会计今天穿的多亮,小花裙子多翘呀。” “嘿嘿嘿------”曾凡笑了。 “这是啥呀?” “工资表。” 孙耀先拿过来看,曾凡每次来找孙耀先在工资表上签字,孙耀先并不看,今天咋还看上了。曾凡以为是自己哪里搞错了,就把脸凑上去。 “迟灿旷工的钱怎么没有扣?” “不是不扣了吗?” “谁说不扣了?” “朱书记不是把通报撕了吗?” “撕了是朱书记违纪,不等于通报无效,也不等于扣款无效!” 曾凡愣了一会: “迟灿是前几天下得通报,她的钱是下个月工资扣。” “就这个月扣!” “朱书记,朱书记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纪检发的通报他凭什么给撕掉!他有意见他可以按程序走,他凭什么不走程序?!官大一级就压死人吗?我怕他是压不死别人把自己跌死!” 曾凡没有话说了,那些可以争辩的词,像一群小老鼠见到猫一样,不知都钻到哪个洞里去了。 “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回去把工资表重新做了!” 曾凡从孙耀先办公室里出来,走到办公室门口,见迟灿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活,她想进去报个信,但一只脚进的门,另一只脚还没有迈进去呢,孙娇娇从孙耀先的办公室里出来。曾凡把伸进去的一只脚扯回来,一步不停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给迟灿发了一个信息:有急事,速到我办公室来。迟灿来到曾凡的办公室,曾凡说,你快去跟朱书记说一下,孙院长还是要扣你一百块钱,而且让马上扣。交代完了曾凡又说:孙院长这么牛叉,就是朱书记有点软弱。他就会发脾气,这回让人家抓住把柄了。 迟灿找到朱建国,朱建国听了后一个电话把曾凡叫来: “怎么回事?” “孙院长让把迟灿那一百块钱扣了。” “凭什么?” “迟灿没给于主任请假。” “你告诉孙院长,给我请假一个样!” “朱书记,现在不是拖来拖去的时候,还是先把工资表做了吧。” “你就按你原来做的上报。” “孙院长不签字,报不了。” 朱建国想了一想也是,孙院长不签字,工资就发不了。他把院长找来,问院长怎么办。院长向振庭一听,微笑着说,副院长签字是因为有院长的授权,院长可以不授权给他,自己签。曾凡将手中的工资表放在向振庭面前,工资表的问题解决了。曾凡透了一口气,迟灿却气得气赌胸。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就是,迟灿以为问题就这样解决了,其实,离解决还很远,甚至是解决的影子都渐行渐远,只不过,现在影子在眼前,善良的人们都以为这影子会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覆盖所有的善良,大到可以撑起所有人的希望。但是,善良的人们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