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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仙境梦难见,浩如烟海乐修炼(1)

    鬼谷山地处云梦龙虎山脉,在商朝首都朝歌境内,淇水由淇县延伸开去,蜿蜒环抱了大半个鬼谷山脉。

    清雾缭绕的山峰绝顶,一阵长鸣,一行白鸟自云间穿飞而过,双翅扑闪之声犹可闻。

    黄裳提斧立在一处悬崖峭壁看得分明,原以为只有边关塞外才有如大雁般的白鸟,原来此地也有。

    此时他来到鬼谷山已有好几日了,这里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虽然尚是冬季,花草皆已枯萎,山川瀑布间多显料峭,但明镜的天空白云、清新的空气依旧怡人,听师父说这里终日仙雾缭绕,真如仙境一般。

    当日黄裳随师父下山之后,发现山下的马儿居然没跑。黄裳奔下丘壑,奔近马儿,不知道在马儿耳边说了些什么,马儿便不似先前那般抵触他,乖乖俯身驮起黄裳。

    玄成子暗自称奇:“你倒是有些驯马的本事!裳,你适才与马儿说了什么?”

    黄裳扭头笑道:“我想起小时候偶然看到匈奴人驯马和老师教授的与马为友的道理。至于说了什么,这是秘密,嘿嘿!”他本是天生乐观豁达之人,虽刚从险境脱出,很快便恢复了喜笑颜开。

    玄成子闻言哈哈大笑,指着黄裳道:“看来,驯马一道,你可以做为师的师傅了!”

    风沙扬起的尘土中,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奔驰在广袤的万千山丘沟壑间,一黄一灰两道身影被太阳的余晖越拉越长,越行越远,壮阔萧疏的风景渐渐消失在二人背后。

    穿过黄河后,沿途风景愈发的清新宜人,久在北地边塞数郡来回迁徙的黄裳顿时被一路美景吸引:“我曾听书中说,山东乃孔孟之地,果然地秀物博!”

    待到中原腹地,玄成子笑道:“喜欢中原的景致么?”见黄裳肯定的点了点头,又道:“可惜现在不是盛夏,否则叫你迷恋不肯走。不过,只怕你天天在这里待,又生厌烦,想念塞外的粗狂壮阔。”

    黄裳却忍不住赞叹:“那怎么会?师父,我从未想像过天下有这许多美景,这段时日我见了生平所见最壮阔的山河,最幽静的湖水,最茂盛的花草树木。当真比边塞别有一番风味。”

    “好,待咱们赶回鬼谷山,年也过完了,很快就初春,那时你再好好欣赏我中原俊秀。”

    黄裳顿感兴奋:“鬼谷山所在之地可是商朝首都朝歌么?”

    “不错!”玄成子道,“此处已近云梦山,你我饱餐一顿再睡上一觉明日启程天黑前便可赶回洞中。”

    黄裳应命,二人找了间当街的客栈一顿饭饱,玄成子虽常年山中修学却并不禁酒rou。吃完后各自回房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买些干粮,一路疾行,晌午时分,二人来到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

    黄裳喜道,“师父想必是云梦山了。”

    玄成子道,“这是龙虎山脉,云梦山还要在往前走。”说完挥鞭策马,黄裳随即快马跟上。

    又行一个时辰,玄成子勒缰停马,指着前面深山道,“此处便是云梦山了,鬼谷洞在云梦深山处,山路险峻不宜行马。”

    黄裳道,“是。”二人跃马落地,牵马徒步进山。

    一路山坡陡峭道路曲折却并不甚险滑,黄裳跟在玄成子身后一步步向高处行了两个多时辰,但见山顶处竟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平原上长满齐腰的长草。

    黄裳翘首远望竟然难见边际,不由惊喜异常,“师父,中原竟有如此广袤的草原,还是生在深山顶峰之上,当真罕见!”要不是清清楚楚看到玄成子就在眼前,他只以为回到阴山河套草原了。

    玄成子哈哈笑道,“是啊。上天赐福,夫复何言!裳啊,天色已晚,进洞多有不便,你我幕天席地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下山进洞。”

    黄裳拍手叫道,“好!长草正可做席。”说完从包裹中取出出发前大哥赠予的小弯刀簌簌几下便割了大片长草,将长草堆叠成两张睡席又将周围长草割去好大一片露出数米方圆之地才回刀入鞘,向玄成子躬身道,“师父请。”

    玄成子回头见黄裳安置妥当点头道,“好。此处并无蛇蜴之类毒物,裳尽快安心睡觉。晚上会有些凉,草盖厚一些。”

    黄裳见师父躺卧草席覆盖好才自己躺下,眼望黑幕色天空点点繁星伸手可及恍惚置身阴山草原中一般。

    听师父已微微有鼾声,黄裳也睡意渐浓,眼睛欲闭之际感觉全身轻飘飘犹如生有翅膀飞向天幕,天幕中星星在身边晃来晃去,其中有一颗异常白亮似乎有种意识告诉他这就是启明星了。身随心动但见明星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到最后近乎有些耀眼,全身也有些暖烘烘。心想原来星星近处也这般温暖,只见明星中发出一道闪亮光芒,黄裳随即睁开双眼却见白昼无暇、阳光普照竟,已是大亮,梦中温暖原是太阳光辉所至。

    但见玄成子已然站起,见黄裳醒来笑道,“做了个好梦吧。”

    黄裳躬身道,“裳贪睡请师父见谅。”

    玄成子见黄裳又显儒家礼仪迂态也不点破,摆手笑道,“如此人间仙境正是贪睡的好境地,你我连日赶路多有疲惫,又是如此凉爽静谧处,任谁都会美美睡上一觉。若不是还未安置妥当,就是再睡他个几天几夜又有何妨。”

    “好了,咱们下上进洞去吧。”

    黄裳整理衣衫跟在玄成子身后一路下滑数丈到半山腰,再沿半山腰一路贴山而行两个多时辰,渐行渐低。又走一个时辰只见大片大片墨绿色湖水清净深邃星罗棋布散落山涧,并未结冰,沿湖水又行半个时辰,渐行渐高,但见一处山脉处突起硕大一块蘑菇状石头。

    玄成子指着那大蘑菇石头道:“就是这里了。”

    黄裳跟着玄成子走进那大凸起的石头才发现石头下方是有一朝上洞口,凸起石头犹如一张开的大伞将洞口紧紧护住,不禁连连赞叹。

    玄成子一招手:“下来吧!”黄裳不及想便啊的一声随着玄成子一路下滑,滑过数米之长的甬道后,啪的一声跌落平地。

    黄裳起身一看里面很是宽敞却稍显幽暗,比之洞外明亮清新景色当真天地之隔。

    玄成子挥手燃起洞中光亮,但见洞府四壁生满钟乳,山壁缓缓而下的水滴,落于当中发出动听的声音。

    玄成子指着洞府之内一硕大平台道:“这便是诵经台,祖师王诩便是在次授业讲学。”

    黄裳向诵经台躬身拜了一拜,玄成子又指着旁侧一处洞府道:“那边有张硕大的石床。”黄裳顺着玄成子的指引果然看到一张宽大无比的大石床,奇道:“这便是师父休息所在。”

    玄成子否认:“这张床不是用来休息的,而是做练功之用。”

    黄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师父这石洞想必也是祖师依据山势所建的了!”

    玄成子轻掳胡须笑道:“不然!这里所有的一切皆是天然而成。进洞的时候,你可有注意到洞口左右各有一日月形状的图案?”

    黄裳惊道:“难道也是天然所致!”

    玄成子笑着点了点头,黄裳心中更是赞叹不已,想不到鬼谷山不但风景胜过仙境之地,更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天然洞xue,难怪鬼谷门屡出传世英才,确是奇异之地。却听玄成子道,“随我出去选一处洞府作你的住处吧。”

    黄裳跟着玄成子步出鬼谷洞,由于鬼谷洞连接洞口的数丈距离都是向下的斜坡,且湿滑无比,黄裳跟随玄成子亦步亦趋,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洞外明亮耀眼当真与洞中两个世界,鬼谷洞所在位置正好处在鬼谷山脉中央地带,洞口上端是直入天际的山顶,下方则是无数的溪水湖泊如星星般点缀着鬼谷山四处,瀑布挂满山中各处的峭壁,只是这个季节许多瀑布停了流水,若是春夏必定花草繁茂开满绽放于山谷每一处角落。洞口所在位置有一处仅可通行一人的小径,依壁而生,通向山中各处洞府平台峭壁。

    此情此景当真做梦也是难见!

    洞外山墙日月标志交相辉映的旁边长满粗壮的树藤,根根粗过臂膀,攀岩峭壁,直入云端,气势恢宏。

    黄裳抬头但见古藤沿山攀岩一路破石绕树只入山顶云端,犹如千百条游龙长蛇,蔚为壮观,惊叹不已,“师父!我从未见过这么粗壮的藤脉!”

    玄成子笑道:“这是龙藤!自然生成,只怕确实只有鬼谷山才有吧。随我来!”

    玄成子领着黄裳由鬼谷洞口依壁而生的小径向洞口左方缓行。

    黄裳被沿途的美景吸引:“师傅!这里如此多的湖水和瀑布!夏天必定热闹。”

    玄成子笑道:“三里一瀑五里一湖!原也是鬼谷山特有的景致!”

    黄裳心中赞叹称奇不已,“庞涓孙膑果真便是在此修学?”

    玄成子道:“不错!”指着对面一处洞府道:“那边最右边的便是庞涓住过的洞府,左边是孙膑住过的。”

    黄裳连连点头,果真都是出自鬼谷们!

    二人行过数里,玄成子又将沿途洞府一一指给黄裳看,有卫鞅住过的洞府,更有张仪苏秦洞。每一处洞府所在位置各有不同,有的以飞瀑为邻,有的凌空湖泊而筑,有的洞口有大片平台可以观摩四处美景,有的长于峭壁只有唯一的小径可以通行。

    玄成子带黄裳行了大半日,只看完了近乎所有的洞府:“你选一处做你的起居之所吧。”

    黄裳道:“我在北方多有听闻李牧抗击匈奴的故事,对李牧很是敬仰。师父可否让我居住他曾居住的洞府。”

    玄成子道:“如此,随我来!李牧居处离此不远穿过那边峡谷便是。”

    黄裳跟着玄成子行了半里路转身穿过峡谷来到鬼谷洞对面一处洞府,玄成子道,“这便是李牧当年的住处。你先在此栖身日后自己需要开垦出一处住处再做计较。记住自己动手方是正道,鬼谷精要不在著书力学而在身体力行,鬼谷一门奇才辈出却无一儒生便是此道理。你日后习武为主,更要警记。”

    黄裳躬身道,“弟子今日受教,师父放心,断不敢享他人成果,明日便效仿前辈师兄开山凿洞。”

    玄成子笑道,“嗯,孺子可教。随为师来去取斧凿铁锥开山工具这便动手罢。”

    黄裳没想到玄成子这么快就要自己开山凿洞倒是一愣,险些后悔,但他也不去多想便应声道是,随玄成子进洞取出斧凿,玄成子指着李牧洞旁边一处山壁道,“既然你仰慕李牧便在他旁边凿出一处一模一样的洞府来吧。”言必长剑出鞘只听嗤嗤数声黄裳只觉眼前一晃玄成子长剑已然回鞘。

    山壁之上一个大口字样标记赫然出现,剑痕深入寸许,玄成子一副悠然自得好似刚才不是他出剑一般,只听玄成子道,“依照这个形状不可差池丝毫,十日后老夫再来检查。”

    黄裳听说要自己十日之内完成踌躇道,“十日!”心下担心自己完成不了又不肯轻易示弱。

    玄成子却不改平日温和道,做成多少便是多少无需勉强。洞中有干果山后亦有新鲜水果饿了就摘果充饥,老夫先走了。“说完沿原路返回鬼谷洞,黄裳躬身送别。

    玄成子走后黄裳心想先试试深浅,于是提斧便往山壁上凿去,只听当的一声斧锋弹起只如撞在生铁上一般,黄裳没想到山壁如此坚硬握着斧柄的右手腕隐隐作痛。

    他毕竟长在边塞黄沙之地,虽然平日里挑水砍柴的事情并不多,却并不陌生。心道:看来硬敌是不能,不如先用铁钻凿松山墙,再用斧头凿清,于是试过一次果然见效。

    只是这样一来进程缓慢,要依老师十日之期完成当真难办。可也不好想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总归是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开凿便是,师父也说尽力而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裳只觉饥肠辘辘,一身的汗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凉风吹干只打了个冷战。抬头一看,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到峡谷外面去了,原来黄昏将近,想起师父的话便沿原路找回鬼谷洞。

    待到鬼谷洞大石外黄裳便鞠躬叫道师父弟子回来了,却不听应声,一连几声黄裳侧耳细听不闻洞中有何动静。

    黄裳怕师父尚在休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滑溜进入洞中然脚步轻盈了许多,待进洞一看只见洞壁四周钟乳上落下的水珠叮咚叮咚犹如弹奏乐器却哪里有什么人影,侧洞内的大床上也是空荡荡。心想,师父去了哪里了。

    正自踌躇环顾左右忽见讲经台上有一绢帛,黄裳拿起一看,却是玄成子留下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裳,为师有要事需出山一月,在此期间望裳能专心凿山开洞,待为师归来。洞府内壁地窖中干粮及山中干果皆可为食。师玄成子。”

    黄裳走到数十米之外的洞府尽头果然内侧山壁中藏有大量桃李之类干果,旁边还有藏酒,黄裳口中生津便想开坛闻一闻酒的时日,又恐师父回来怪罪,心道师父信里只说叫我以干果作食可没有言明可以饮酒,是以又将拿到嘴边的酒坛硬生生放回洞中,便捧起一堆干果用衣服兜出洞外,靠墙坐到峭壁之旁一条飞瀑旁边才大口吃将起来。

    峡谷中飞瀑无数虫鸟鸣叫却显得静谧异常,自己咀嚼干果的声音也在山崖峭壁间隐隐回荡。

    黄裳吃完也无暇再去欣赏谷中美景便疾步返回凿洞处继续凿洞,只到天明体力实在不支才靠壁小憩,他怕自己贪睡便找了处异常冰凉的石壁拉下上身衣物光着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黄裳只一挨上顿觉全身冰冷只如堕入冰窖一般,心道这只比大雪山上还冷啊,激灵灵打了个颤便睡意全无了。黄裳想也好,于是又拾起斧凿继续凿洞,如此往返数日,黄裳除实在困累偶有小憩多数一遇凉石便即清醒。

    他本不是按部就班之人,但凡认准之事便极为认真,纵然无人督促也必定竭尽全力完成,丝毫不感苦累。

    除第一日以洞中藏果为食,第二日黄裳便翻山到山顶发现果然有几大片桃林和干果之类的林子,桃子不到季节,干果却是漫山皆是。黄裳大喜摘了一些也顾不上到瀑布去洗就剖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只觉甜美异常,便又采摘许多包回凿洞处。

    此时,黄裳站在凸起的山崖边,看着头顶飞跃而过的白鸟,居高临下看到整个峡谷中小湖泊星罗棋布,每隔不到半里便有一处瀑布,瀑水飞流之下与溪水交汇流向各个湖中,待到了春夏想谷中花草必定茂盛。

    一月之期就像瀑布上飞流而下的湍水,一晃就要到底,开始黄裳还觉得一天天过得很是有数,待三四日后渐渐快了起来,五六日后更快。第一个十日过后黄裳还未来得及细算第二个十日又过去了,如今第三个十日也快要过去了。

    黄裳顾不上感慨时光流逝的飞快,只想如何尽快完成凿山任务,山洞已经凿出数米进深颇有洞府规模,只是洞口形状还未依照玄成子所划形状。

    黄裳怕开始生疏有所偏差,心想我如今也算纯熟许多眼看离师傅回山的日子不远,如今想要拓展洞府面积也是拓展不了多少,不如静下心沿着师傅所划洞口形状凿刻,总要完成一样让师父满意的再作其他计较。于是换了细小的凿石工具,如石匠般沿着师傅剑刻的框架细细开凿起来。

    黄裳正心无旁骛之时忽然耳畔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停手侧耳细听,又无任何声响,以为自己听错。不想过了一会又有一阵轻笑声,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笑声中的嘲弄之味。心中一凛,心道,难道师父回来了,他这样冷笑是为何,是在取笑我没完成功课吗。想到这里心下一阵惭愧,四下环顾却哪里有师父的人影,心中放心不下返回鬼谷洞旁,连叫数声不听回音。心想,师父必然没有回来否则听我这样叫不会不应声,只见洞口日月之行分列左右异常逼真,自言自语道,想是我想多了。

    黄裳侧耳细听果然不再听到任何笑声,不禁自嘲多半是些叫声类似的鸟儿捣乱,中原飞鸟走兽物种丰富我所没见过的只怕不少,便再不多想专心致志凿起山壁。

    夜晚借着月亮的灯光拓宽洞府进深,白天光亮时便又细细凿起洞口轮廓,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悄悄移到黄裳头顶正上方,没有停留多久又渐渐偏斜,黄裳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多少次汗水从脸边流淌也顾不得擦。

    “凝神专注,心无旁骛!又不畏艰辛,可造之材!”

    黄裳一愣,声音并不是玄成子,回头但见一灰白衣衫老者由山道缓缓而来,与玄成子差不多年纪,只是比玄成子更多了些方正气魄,一样的面带微笑,却少了玄成子的滑稽笑容可掬,多了几分儒雅清俊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