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烽烟起战端，将军飞度玉门关（15）

    众人不停不息只奔到黄河渡口，渡河的时候，田洛见众人都心事重重，想逗大家开心，看了看黄河的水，笑着道：“大家可知这黄河里有许多宝贝？”

    众人一阵不解，班超惠英却似会意，只微笑不语。

    黄裳笑问：“田洛师弟，又有什么宝贝？”

    田洛不解，待到浅水处，忽然一个翻身跃至河底，数人惊呼：“小兄弟。”

    黄裳疑惑不解却并未出手阻拦，好一会，田洛才扶住船沿探出头，右手高举吆喝道：“看这就是宝贝呢。”将所谓的宝贝交到黄裳手中，扒着船沿又隐入河中。

    黄裳一看手中一大片石子大小不一触手温润，正觉奇怪，宗布也不明所以的凑过来拿了一个石子细看，惠英含笑道：“看到了什么？”

    却听宗布惊呼：“好美的图案！”

    黄裳也已经发现手中一个石子上有花纹，细细一看却是如花鸟一般的线条。

    一众汉使，除了班超都伸头向这边张望，不明这几个少年在搞些什么名堂。

    黄裳和宗布将手中的石子一一细看，发现这些石子各异，有的如画像，有的似花鸟虫兽，个个惟妙惟肖，逼真程度足可以假乱真。更绝的是这些石子不光图案各异，构图巧妙，且色彩各异，五彩斑斓。

    田洛又摸了两把石子交于众人，便被众人拉上了船。

    众人相互交换着观赏这些坚润如玉，妙不可言的石子，不禁啧啧称奇，顿时个个都爱不释手，叹为观止。

    田洛一面擦干身上水渍一面帮着大家一人一个将石子分给众人，有些汉使甚至还在就谁的更好看而发生轻微争执，也有的相互报图以求与人交换，船上顿时乐成一片。

    众人问田洛如何得知黄河此出有此等美石，田洛说墨家总院有名弟子的家乡就在此处，“我见过他带给我的美石，问了才知产于此处。”

    众人都道，难怪。又问班超和惠英如何得知，班超则说是听家父说起，惠英则说是其师傅也曾经受到弟子所赠的此种美石，自己当时就在近旁，所以得知。众人都端详手中石子细看，看完又与近旁人交换，最后错综起来，有些人都搞不清原来的是在到了谁的手中，咦的一声：“谁拿了我的石子，在你手里吗？”却无人应答，各自寻找一番不得，也不妨再欣赏。到最后都是数度易主，十人到有九人不是先前所拿石子了。

    田洛见众人终于开怀，也暗暗开心。

    黄裳选了一个绿蓝色的美石，石上一朵莲花含苞欲放，红白相间，栩栩如生，犹如镶嵌于镜中。若非石子本来极小，黄裳看着看着几乎就要忍不住伸手摘出，只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功当真出人意表。

    一行人交谈一番，很快就过河而去。众人稍作休整，正待上路。惠英道：“班大人，前面就是大峡谷了。”

    班超点了点头，众人都知惠英话里的意思，大峡谷险峻异常，绵延不见边际，秦门杀手决计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地理优势，恐借地理之便攻击汉使。

    郭恂道：“大人，是否需要知会湟中一带的驻军请他们从中照应？”

    班超抬手，道：“不，惊动他们就是惊动皇上，惊动皇上就是惊动了朝野。本来这次出使西域就有人极力反对，我们也是顶着好大的压力，才坚持上路的。”

    郭恂知道班超话里的意思，这次是窦固派三十六人出使西域，想借此次战胜，重新夺回被北匈奴控制了数十年的西域。然而，这并不容易。自建武帝时，西域诸国王室遣子来汉以为人质而附汉被汉多次拒绝后，两方就有了疙瘩。三年后，南北匈奴分裂，南匈奴南下归顺我大汉，北匈奴逐渐向西北迁徙，企图控制西域，作为侵扰中原的基地。到永平年间，北匈奴利用西域诸国的争斗，坐收渔利，时而挑起各种事端或暗中cao作，渐渐完全控制了西域，并数次胁迫西域诸国攻掠河西地区，以致河西一代的汉民饱受边患之苦。此次击败北匈奴，我汉军占领了伊吾，伊吾是北匈奴侵扰中原的必经之地，占领此地，就等于切断了匈奴西进南来的咽喉，试问，北匈奴岂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汉意与西域交好的开端，亦是汉与匈奴西域之争的序幕。北匈奴与我们是世仇死敌，时至今日局面，断无再修好相安无事的可能，西域呢，曾经伤过人家，也不怎么待见咱们。前路多少血雨腥风，明争暗害，比rou搏的战场还要可怖得多，是个人都会躲。班超却偏要往前凑，只因他真的是有一颗赤胆雄心，最为支持的除了君上和选派班超的窦固，还有耿家，班窦耿三家皆出自扶风，是为乡里，志向相同又是乡里亲朋，关系之亲密，相互之间允诺的看重，其他人自然难比。惟愿，他们都能对今日的决定坚持到底吧。

    却听惠英微微一笑道：“墨家弟子做事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绝不半途而废。”

    班超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一行人渡过黄河一路赶至湟中，渐渐渗入峡谷。

    这大峡谷是湟中连接张掖的要道，西靠祁连山东临大通河。湟水原本是匈奴与羌占领，多年来一直是东西要道的麻烦，当年霍去病击败匈奴后，汉于此处设立了河西四郡，后将军营平侯赵充国率兵来古湟中，实行“军事屯田“，曾开通大通到张掖的通道。

    众人一入峡谷便抬头凝视两面山峭，初始之际山中尚有墨家弟子应答，待众人深入峡谷十数里之后山上墨家弟子声音忽然不闻，宗布一连高呼数声，仍不见山中墨客相答。

    众人开始有些紧张，止马静听。

    此地地势独特，西可进入无边无际的祁连山，东可退避地势复杂的六盘山、贺兰山，北逃可遁于腾格里大沙漠。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埋伏的绝好地方。

    众人静待稍许仍不闻动静，越发紧张，黄裳向班超和惠英道：“不如我们干脆马不停蹄的赶路好过在此坐以待毙提心吊胆的好。”

    众人都表示认同，策马一阵急赶，刚到一处峡谷，但听两边耸入云端的高山传来整齐雄壮的歌声，左面唱道：“赳赳壮士兮，赴边关！巍巍长城兮，拒胡难！浩浩直道兮，通边关！洒洒笔祖兮，福万世！含冤而死兮，难昭然！中华勇士兮，大蒙恬！”

    右面唱道：“赳赳壮士兮，镇边关！惶惶北努兮，惧来犯！猎猎北风兮，遇知音！温温公子兮，结深情！公子即死兮，奈何然！中华勇士兮，大蒙恬！”

    声音震天，似万马奔腾的军队一般，犹如军队螺号，众人无不被这悲壮雄浑的歌声所镇，只震得热血沸腾，悲亢激昂。

    但见两面山峭随歌声各自冲出一排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径直向众人扑来，田洛大叫道：“秦门杀手！”

    众人经田洛一声大叫才从瞬间呆滞中反应过来，早已握剑在手，各自作势迎敌。

    黑衣杀手不及二十人，黄裳一行则有四十人，胜对方之众，却无对方之精。秦门剑客一个抵江湖上十个三四流的高手甚至更多，就是黄裳惠英这般一等一的高手，单打独斗也要诸多计较才能轻松取胜，何况是只会些笨拙剑法，在江湖上不入绢帛的汉使之流。

    众人一番计较，眼见杀手近前，唯有二对一，三对一，甚至四对一与其困斗，以求将其拖死。黄裳惠英宗布则恰恰相反，几乎是一敌二一敌三甚至有时候在与杀手打斗过程中还要顺道帮身边就近的汉使解围，所以几乎是以一敌众。连带四人中最弱的田洛，也少有一对一的待遇。

    秦门杀手志在汉使，所以被黄裳四人纠缠的杀手，一逮住机会就趁机向班超等人刺去，反倒将黄裳等人的进攻抛至脑后，如此一来黄裳等人的突围反倒轻松了许多。

    但见一黑衣人趁其他数名黑衣人拖出惠英之际，脚点马首跃起，双手握剑直辟向班超，班超本就有一黑衣人与之相缠，虽说班超武功颇高，一般的江湖人士若是一对一绰绰有余，但秦门刺客不同一般武林人士，班超一对一已渐感吃力，此时再来一人当真雪上加霜，眼见黑衣人迎面辟来，却抽不出手阻拦了，惠英正对班超，看得分明，黑衣人跃起之时便看出其用意，想出手相救却被身前身后的杀手困住，一瞥见班超身后与数名杀手激斗的黄裳，随即高呼：“黄裳师弟，后面！”手上剑招不停。

    宗布田洛都在黄裳视角可见，惠英一出声，黄裳立时明白，提起缰绳用头猛力一扫，头也不回挥手就是一剑，同时从马上跃起，脚踢身前与之相斗的三人。

    但听身后长剑铛的一声正好隔开劈杀班超的长剑，黑衣人一辟受阻，空中一个翻身，再次点足马首飞身向班超直刺。

    班超先前得黄裳护救得，稍许喘息的机会，提缰右闪回头后奔，突出密斗众人直奔向一旁的山石之侧，班超知道如此一来必定引大批杀手前来对付自己，但总好过挤在一起没有转换余地的好。

    班超所料不差，他刚一策马奔出，先前专刺他的杀手，连带数名黑衣人先后与黄裳惠英等人罢斗紧随其后追出。

    黄裳挥剑相救班超之际，与三名黑衣人的正面格斗也一刻没有停下。当时他头也不回往后挥剑，双足上下齐发踢出，三名黑衣人则递剑相迎。黄裳回落之际，三剑齐齐刺来，黄裳收剑向前下辟使出的乃是鬼斧神功的辟式，威力无比，三人中倒有两人险些不止。不想后招尚未使出就有一人罢斗后退，回身发足奔出众人，黄裳早已经注意到班超也先于一步奔出人丛，也不与剩下二人纠缠一个踏步而起，左忽右飘，分踏二人左右肩飞奔而出，终抢在数名黑衣人前面护于班超身前。

    黄裳脚未落定回身便是一扫，纷至沓来的五名黑衣人被黄裳剑浪所阻，只得立定止行。

    忽听激斗的人群中一人有人惨呼一声，却是一汉使手臂中剑，随即一记惨烈的马儿嘶鸣之声。

    田洛怒喝：“连马也不放过，当真卑鄙！”原是田洛坐骑在与黑衣人相斗中不慎被其砍掉了马首，鲜血拌着惨烈的嘶鸣声只溅了周身数人大衣衫，一名汉使更被马血糊了眼睛，伸手一抹，大骂一声，继续与杀手缠斗。

    但听啊啊啊的数声，惠英宗布也在同时刺伤了数名杀手，场上一片惨烈景象。

    围攻黄裳和班超的五名黑衣人只作不见，齐齐向黄裳二人攻来，黄裳早就在五原郡外的长城断垣处领教过秦门杀手单斗的利害和接阵的技巧，剑招既精妙，阵法更严密。身后还有一个班超需要顾及，此时虽然只五人却不比当日的八人轻松。

    若是自己一人，无论何种情形，黄裳都能冷静处之，但若涉及旁人安慰，他便不能泰然处之了。

    五人同时飞身刺来，却只有中间的三人目标指向黄裳，左右而人则分别绕过他左右分攻班超。黄裳立定仰身向后跃起左右挥剑阻挡两侧杀手，两侧杀手一人被黄裳挥剑搁挡一面被黄裳后发和班超先制的长剑连搁两次，双双收剑，一人半空翻转借力又刺向黄裳，一人平身后跃至身后松树，脚点树身发力也向黄裳刺去，而先前同刺黄裳的三剑被黄裳仰身躲过，剑锋几乎是临界黄裳前胸抚过，此时也再次向黄裳刺去。

    黄裳不及抬头，五人齐发二招将至，黄裳只有再次仰身旋转身体面对地面，左手撑地借力平身后移，紧贴正面三人，瞅准空隙，突出五人鸟笼一般的剑阵。

    刚直立身子，复又轻点足剑高高跃起向五人砍去。此时五人正好聚拢一团，黄裳这一剑下去，无论如何是不能不中的。

    他早料到五人发难自己不中必定不顾一切的转而发难班超，是以眼见黄裳破笼而出也不管黄裳是否会借机偷袭，顺势向前向左向右只挑马上的班超。由于先前五人所占的方位正好头部相对，此时转身俱向中央聚拢，五颗头正好贴近靠在了一起，黄裳一剑下去少则二人多则三人就死还有一人受伤。但是黄裳却放弃了如此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因为他发现若如此，五人中只要有一人活着，或是一人剑法快过自己，班超便会在自己解决五杀手之前先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