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执着
眼前便是今天下午胡八道和小丑交手的地方。 胡八道记得这边是一块野草地，因为冬季的原因，并没有什么花盛开。还有一棵高大的老梧桐树，连接着荒地和老城建筑。说不上景色怡人，但好歹也是生机勃勃。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 皎洁的月光下，整片野草全部枯萎，露出了像之前捡到的那条枯枝一样的黄白颜色。踩上去，全是清脆的碎裂声！ 更令人震惊的是，不远处的那棵需要五个人合抱的老梧桐，竟然连根断裂，倒在青石地面上！树上所有的树叶落尽，树枝折断，树皮枯皱脱落！如果不是下午才见过这棵生机勃勃的老梧桐，胡八道差点就以为这棵树早就枯死好几年了！ 老梧桐和地上的野草一样，都是呈现出一种病态死亡的黄白枯萎之色。整片区域，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异常阴森和不详！ 最令人心生恐怖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这片区域的中心，那朵如血液般娇艳欲滴的红花！不同于别的枯萎的植被，这朵红花非但没有枯萎，反倒是格外茁壮地绽放着，在大小上也比一般花朵要大了两倍！ 方圆几十米所有植被全部枯萎，只有最中心的妖艳红花茁壮绽放。无论在色调上，还是画风上，都给人一种极不和谐且渗人的感觉！ 似乎感应到有人到来，红花无风自动，指向胡八道的针状花蕊轻轻摆动，在月光下显得很诡异。 凯特琳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那朵红花，让她浑身毛毛的，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魔物，居然能吸收周围植被的生命力，化为己用？连这么大的梧桐树，都没能幸免于难！”凯特琳显然看出了周围植被枯萎的原因所在，震惊地说道。 胡八道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红花，喃喃道：“曼珠沙华。” 没错，这朵曼珠沙华，就是他之前灵魂在《光明圣典》里看到的那朵来自世界彼岸的花！ 刚刚在教堂复活过来后，他的心就一直被一种奇怪且熟悉的感觉牵引着。似乎有一种有意识的生命体，在不远处呼唤着他！ 这种感觉，和他的灵魂在《光明圣典》的世界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自从在那个世界里第一眼看到曼珠沙华，胡八道就隐约觉得，这朵通身朱红的妖艳之花，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着很大的关联！尽管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感觉偏偏消散不去，不断迫使着他去追寻。 之前在《光明圣典》的世界里看到的世界彼岸，不就是万物枯竭、唯有曼珠沙华独存的诡异景象吗？与现在眼前看到的一切，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曼珠沙华？”凯特琳跟着念了一遍，说道：“好美的名字！可是——” “可是什么？名字很美，外形却很邪很诡异是吗？”胡八道看着在夜色下孤零零的曼珠沙华，说道。 “嗯。”凯特琳点点头，皱着漂亮的眉头，不解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生长出了这么邪恶恐怖的花朵了？下午的时候这里不是还好好的吗？” 胡八道闻言，忽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疑惑的凯特琳，冷冷地问道：“如果我说，这朵曼珠沙华，是我的血化成的。你还会觉得跟在我身边，很合适吗？” 凯特琳被胡八道这么一瞧，心脏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频率，等听到胡八道的话，她愣了愣，似乎看出胡八道认真的神色，勉强地笑道：“你这人，说话一下真一下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胡八道双眼直直地盯着凯特琳的眼睛，直到对方受不了避开后，才往下瞥去。看着凯特琳苍白的小手紧紧拽着裙摆，胡八道知道这女警在害怕什么，趁热打铁道：“还记得吗？今天下午，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倒下的！而且我说过，我要过来拿回属于我的记忆。” 凯特琳猛然抬头，一双美丽有神的眼睛充满惊疑地看着胡八道。“这里就是你的目的地？那朵花——真的和你有关？” 胡八道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笑了笑，转身向那朵曼珠沙华走去。 “我说过，不要对一个不明底细的男人过分好奇。因为你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你什么时候会因他而死！聪明的女人，不应该被好奇心害死，不是吗？” 凯特琳呆呆地看着胡八道独自走向曼珠沙华，细细思索着胡八道说的话，想追上去，心底却忽然生出了一股惧意，使她迈不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这股惧意，是来自那朵曼珠沙华，还是来自这个复活后整个气质都不一样的神秘男人。这位发誓要守护皮城正义和稳定的女警，第一次遇到了自己不敢跨越的心理阻碍！ 胡八道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原本还有些急迫的内心，在逐渐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反倒越发平静了下来。 离曼珠沙华还有五步距离，胡八道停了下来。 因为身前落下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袍的老人。 “老人家，你挡着我的路了。”尽管明知老人是故意的，但胡八道依然很有礼貌地请老人让路。 老人满脸皱纹的脸上神情严肃，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胡八道，似乎不想凯特琳听到，轻声说道：“你得到了神圣光明的继承，甚至获得了《光明圣典》的认可！” “嗯。” “你还拥有神之血液！还是水、光双系法师！前阵子启示神石发出预言，预言只有‘光明’两个字。我本来认为可能和光明教会有关，但不确定。直到今天遇到了你。” “嗯。” “在我看来，所谓的‘光明’，不只是指光明教会，更多的，是指你！你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出现，势必影响到大陆的所有势力！以后的路，会很难走！”老人很聪明，在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就想通了很多连胡八道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 “嗯。老人家这是要将我这个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成长中吗？”胡八道眯着眼睛，微笑问道。 但老人却只是摇了摇头，道：“行医治病了几十年，我已经忘了怎么杀人了。我也是光系法师，我对当初的光明教会还是颇有好感的。所以我不会害你，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胡八道深深看了老人一眼，由衷弯腰说道：“谢谢！”然后继续看着老人，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胡八道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老人赶过来不可能只是表明一下立场和态度这么简单。 果然，老人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但是，我身后这朵花，你不能碰！” 胡八道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我这是为你好！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朵花充满了黑暗力量和不详气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刚一复活，身体还没恢复，就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但是我能肯定，如果你和这朵花接触，那么你体内的纯正光明魔力必将会受其影响。光明和黑暗不两立，你要想清楚！”老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其实胡八道心里很感激这个老人。老人所说的一切，都没错，可以说都是为了他好。 但胡八道不能接受老人的建议！ 在很多人看来，总有一样东西，重要性胜过一切。比如实力，比如魔法，比如原则，比如生命，比如爱情、友情、亲情。为了这些东西，他们可以放弃已经拥有的权力地位、金钱财富、甚至修为生命！ 而在胡八道心中，也有这么一样东西，或许它的重要性并非胜过一切，但它却是胡八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精神支柱！是可以让他不再内心不安地晃晃度日的最好的慰藉！ “如果我注定是那个影响到历史的人，那么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将会是成就将来的我而必须要走的！虽然不能言明，但我确实有必须得到曼珠沙华的理由。不论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我这一生，必须经历的，不是吗？皮尔特沃夫是个美好的国家，我会永远记住您的善良和对我的关心！” 胡八道笑着说完，然后缓缓挪过身体，绕过了老人，固执地向那朵红得像血的曼珠沙华走去。 老人看着胡八道偏执孤傲的背影，向黑夜中渐行渐远，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怅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