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杨各庄 凤凰台

    老秃驾车出了西安城，在环城高速行驶了大约一二十分钟的光景，原先略显光秃的市郊，豁然出现一片高楼，别墅。

    高楼簇拥，别墅联排，被苍翠随掩在阳光下，迷蒙的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环城下来后，驶入这个繁华小镇，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城市更加合适。

    我惊讶地发现这里繁荣程度在某些地方超过西安。宽阔的马路两边种植着高大松柏，在寒冷的冬季更显得郁郁葱葱。

    环城路连接通往城镇主干道路口两侧赫然停着两辆披挂伪装网的装甲运兵车。

    车俩旁几个精干壮硕的戎装大汉，吸烟说笑。腰部都配备手枪，警械。我疑惑细看，却发现这些军人装束的壮汉们领口，帽徽不是我熟悉的“八一”标志。

    而是貌似二战时德国“盖世太保”那种椭圆形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老秃放慢车速，缓缓驶近路口，一个头戴贝雷帽，皮肤黝黑，国字脸的汉子，见了老秃的车驶来，先是愣了下，看清从车窗探头对他微笑的老秃，忙扔下手中的烟，高声喊道：“立正！”

    其余大汉迅速一纵排开，“敬礼！”国字脸汉子一声呼喊，大汉们齐刷刷对我们行了个极其标准的军礼，然后目不斜视地注视我们，个个眼神坚定，专注。

    如此这般的注目礼，我只有在首都观看升旗仪式时见过。

    国字脸用标准军姿小跑到我们车旁，又“啪”的声敬了个理，大声汇报：“报告长老阁下，杨各庄民兵队长杨凡奉命前来迎接张长老一行，欢迎光临！”

    老秃尴尬地红了老脸，笑着埋怨说：“你们杨大大就喜欢搞这些，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总是改不了，行，行，小凡，叫小伙子们别杵着了，这…”说着在身边包里拿出条老八抽的古城“大龙”递给杨凡说：“这拿去，大家分分吸吧，我穷，不比你们大大阔绰。”

    杨凡喜笑颜开接过烟说：“俺大大就是料事如神，得知您要光临，吃完晌午饭就把我赶出来接您，说必有收获，这不您来了，他老人家就收获了这个。”说完举举手中那条“大龙”，脸上随着话落苦逼起来。

    “等等，你说什么？这烟是给你们弟兄们的，为啥要缴给他？”老秃惊愕中带着不满。

    “大大说要发扬我军一切缴获要归功的优良传统，只要经过杨各庄管辖范围，无论送的，交的，收的都属于缴获。所以…，您这也属于—缴获。”他声音逐渐衰弱，最后竟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心里不禁感叹，真是个好娃娃！他是为他大大言行而脸红。

    老秃气的仰身靠在椅背无奈苦笑不得，他对着前方高楼林立，车流人潮的城镇指划了下，又无力地落下说：“嘿！这个杨铁鸡，…，都这产业了，还…！哎，可不，也该他发财，”

    老秃平息下心情，对杨凡说：你们交了，抽什么呢？我过来趟总不能空手呀，我再给兄弟们买俩条烟，记住！心眼别太实在，兄弟们自个抽。”

    “别介，别介，张大大，我们杨大大可大方了，我们及时上缴是有奖励！”

    老秃听了脸色稍微和缓了些，饶有兴趣地问杨凡：“哦、不错！奖啥？”

    “两条红塔山！”

    “你，…他！”我在一旁眼怔怔看见老秃胸部猛然凸起一大截，良久才泄下去。

    “真够可以的！”老秃摇头低语，发动了想走。

    耳力极好的杨凡在车边笑说：“大大对俺们真是可以的，虽然我们不抽那烟，但可以分了拿回去给老人啊！…”

    老秃无力再听，再说下去，敷衍应着：“对，对！我先走了”

    “张大大，今儿逢集，人多车杂，大大才排我们出来引路。您稍等…！杨军，杨斌，起步，开车！一号车开路，二号车押后，出发，走起！”杨凡一阵指手划脚吆喝后，我们的车夹在俩辆威武的装甲车中间，进入人沸车嚷的杨各庄。

    从广大群众羡慕眼神中，我意识到这种欢迎仪式是非常隆重，值得骄傲，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可是我怎么有种被俘虏的感觉？

    今日，阳光明媚，路上车潮缤纷，各色豪车，不间断地从我眼前闪过。但只要见我们的车队驶来，都纷纷避让，或停下，露出殷切的笑脸注视我们车队驶过。

    那种自觉自愿的停车避让，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容，都证实说明这里的父老乡亲对杨氏衷心臣服和拥戴。

    据老秃简介，杨各庄本地登记在册的居民，都住上杨家资助修建的独栋别墅。

    那些高楼大厦都是杨氏独资修建，用低廉的价格，诱惑力极强优惠政策，吸引了大批世界知名公司进驻。

    老秃指指路边排排色彩斑斓的灯饰建筑说：“你看，一连几十家歌厅会所！现在看不出来，夜晚你再来看，你都感觉不是在国内。”

    又指指这边说：“那是餐饮街，世界顶级餐饮到街头烤串，天南地北，只要有这全有。”

    不久又努嘴说：“瞧！商业街，世界顶级奢侈品牌都建有分店，雨曦来过惊叹其数量规模远超西安，不让古城，直逼上海。而且价格相对便宜许多。这里出人意料的购买力让她惊讶无比！那些建店进驻的各国商业老板更笑的合不拢嘴，收起原本轻视的嘴脸，露出殷勤恭敬的嘴脸。杨战霆，了不起啊！一个和部下抢烟的退伍军人。”

    车队不急不缓地行驶在满是繁华拥挤地街头。杨凡高傲地挺胸昂头立在前面装甲车顶部机枪口处。

    戎装贝雷，威武刚毅，自信傲然。从他那一动不动笔直如枪的身姿，我看出当年解放军进城的风范。这是属于他的城镇，他有骄傲的本钱！

    这里每一个原住民都有骄傲的本钱，他们生在这块土地，他们拥有一个给他们带来富庶的杨战霆！

    老秃点了根烟，无奈地耸耸肩说：“每次来都要被动地享受杨凡们自恋似的欢迎仪式。次数多了，也习惯了，也明白这种欢迎仪式更大意义是告诉人们：杨家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我有些忧虑地说：“在中国，这样高调就不怕日后被清算？”

    在我的印象中，造福一方，但做事高调的人不少，可不少人销声匿迹，更有被公开清算的。一个个例子似乎再述说一个事实：能挣钱不行，还要学会做孙子。

    可，今日，在杨各庄，在只见了一面的杨战霆身上，我看不见一丝孙子模样！

    “被清算的都是些根基浅，喜欢显，更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杨战霆，不会！

    首先他有这块土地上拥护他的人们，这里每个人都不是别的地方的小富，而都是身价过亿的人，被杨战霆培养资助成一块领域翘楚的一群人。

    他们一个决定就关系一个领域兴衰。他们枝散叶茂，片布西安，遍布陕西，甚至整个西部，半个国土。这是经济，想动他就要多想想，要和谐稳定就要多想想。

    杨战霆军方深厚底蕴，更让他有高调的本钱。你也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对军队中的派系应该比我了解，他不但有稳固的派系支撑，还有军人一腔热血，在一些国家利益受到侵犯，而又被国际舆论制约，陷入尴尬之境时，他，杨战霆可以不要任何利益，自组力量摆平那些事。

    他身边有群热血战士，一群在军队中受制于派系斗争，失落了，除了一个战斗的身体，没有其他的天生斗士。

    杨战霆惺惺相惜网罗身边，他们一同生死，一同进退。

    他没有一丝施舍怜惜的姿态，总是真诚拉住你的手告诉你：我们是兄弟，我们一起走。

    几次相处，我渐渐也得意，不在像以前那样觉得孤单，生活仿佛充实有靠似的。于是就有了前段时间的妄言。…”老秃说着指着一条窄巷对我神秘的笑笑说：“这杨战霆挺有意思，你看见那条巷子吗？”见我点头又好奇地望着他等着答案，笑的更欢说：“那是fandu一条街，每个周末，杨战霆的民兵把巷子两头扎死。限时两小时交易时间。提取百分之十费用，确保双方钱货安全。

    这里根本没有小打小闹的交易，发现私自贩毒，杖责二十，五十不等。

    这条巷子也是川货出来的主要途径。这已是不宣之秘。

    我问他为何要默许这种事情，他说：每个人都要生活，就像我只会打架，打仗，对别人从不拿钱当钱，你要我给你，你比我需要，你说我傻，我就傻只要你高兴，结果，大家都看见了。

    有的人天生喜欢走捷径，那好，我可以提供有价便易，规范规模起来，不再像以前满大街都是毒贩子，靠禁是禁不住的，越禁越多。

    只有通过规范疏导，让社会自主消化这些渣子。从那条巷子出来的都是毒贩。结果当地一些吸贩毒人员，不是搬离就是戒了。

    嘿嘿，一脸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得意表情，真是个有趣的老头。

    我笑笑摇头，想想杨妃时不时迸发出的天真可爱神情，不全是杨父的影子？

    老秃左指右划，向我介绍杨各庄的风情地貌。

    那是红灯区，全城只限两条，其它地方一律禁嫖。

    这是牛马市，到现在还保持搂袖讲价的市场。

    这是医院集中区，医护规范，设备先进，由于待遇优厚，已网罗了许多优秀的专科医生。据他说，古城鼓楼医院有名的眼科医生有意加盟。

    这是学校区，只要是当地户口，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免费入学，师资无需担心，杨氏企业在省师范捐资建楼，拥有不尽资源。

    生老病死都不用自己花钱，杨氏全包。

    这是外来人员租住区，高中低档次齐备，统一登记管理，当地人都住别墅区，不允许出租，一旦发现，扫街三天。呵呵，你见过亿万富翁扫大街吗？又有那个亿万富翁缺钱出租房呢？

    老秃边笑边数落杨父一些荒唐可笑的决定。同时表露出落户杨各庄的念头，只是看了雨曦听见杨各庄后，笑的落泪，弱言深恐堕落成为村妇时的模样，才犹豫起来。

    我也跟着笑，在老秃说笑中，我看到杨各庄成了杨战霆。

    杨各庄，有点共产主义意味的地方。

    说笑间出了杨各庄，两辆装甲车夹着我们，缓慢地游历兼展示杨各庄一圈后，上了一条宽阔没有多少车辆的水泥路。

    老秃急打方向，跳出夹阵，发泄般地狠踩油门，超越了前方载有仍昂首挺胸，不知疲倦站立笔直的杨凡的装甲车，撒欢地奔驰起来。

    约十分钟左右，转过一片矮林，绕过一处乱石山坳，眼前惊现似江南西湖般的粼粼水泊。

    近山远黛，水拍枯苇，孤帆远影，碧波蓝天，南飞斜燕，遥院隐落，金瓦红柱，乌树白壁。一番洒意涂抹，勾勒出一幅不是江南胜过江南的美丽佳景。

    老秃见前方隐约院落，更显心切，咬牙疾驶在环湖阔路上。

    一袭清新淡凉的风，吹进车中，不由神清气爽，夹在风中那一缕腥湿味道，让我想起远方的故乡。

    还有她…。

    终于，老秃将车停在一临水楼台前，一长衫毡帽小童，跑出迎接，见是老秃笑说：“先生才来，家主久等不耐，巧逢故友来访，一时兴起，驾船垂钓烧酌，临行前吩咐小的，见大师好生伺候，饮茶稍候，不时就来。大师先请厅堂饮茶。”小童唇红齿白，一番伶俐笑说，惹的我和老秃都笑应了说：“是了，是了，小哥头前带路。”

    随小童进了挂有金铂楷书《凤凰台》蓝底横匾的宽大门厅，绕过一面九米长雕琢着九龙腾飞汉白玉石壁，进长廊过一假山秀石，脆兰红梅，碧瓦粉墙屋院，

    眼前出现栽有松柏，青竹，湖涯孔石堆砌成山的广阔宅院。

    小童走出长廊，侧身请让说：“俩位大师，这边请！”

    老秃淡笑说了声：好说。就踏平石小筑，过一水草斑斓，红尾点点的石壁清涧，沿滴水假山边一条鹅石圃路，绕入一粉壁叠瓦翘蜒，圆窗红柱方门的两层楼台。

    我紧随老秃身后，不时打量园中奇石妙草，更被那处蜿蜒曲涧吸引，东张西望，顾盼连连间，没在意楼台房门下半尺高的门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倾身向前急冲，口中惊呼：“哎呀…!”

    一头抵在前面老秃腰间。

    老秃也惊的皱眉，扶住我刚想开口埋怨，不想一阵铃脆般的笑声传来：“一脸衰样，左右乱望，做贼一般！怎的混进我家凤凰台的？活该摔死！”话落，从孔涯乱砌的假山深处，走出乌发白衣女子，她嘴角上扬对我不屑嗤笑。

    我见了顷刻间，心跳急鼓，目愣口呆，鼻中一酸，忍不住泪水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