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怀疑
血色蔓延。 那些温热的鲜血在冰冷的城墙上面渐渐摊开，又渐渐冷却，像是凋零后慢慢死去的樱花。 晚风轻拂，有鲜血的腥甜，阿尔杰站在城墙，望着天边孤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陶醉般地闭上了眼睛。 背后，有脚步声慢慢传来。 脚步声很轻，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却如同走在人的心坎，偏偏那脚步声又如此平缓，不疾不徐，甚至每个起落的间隙都一模一样，让人有种淡淡的惶恐。 一个身穿管家服饰的老头儿走上了城墙，站到了阿尔杰的背后。 那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很慈祥、很温和的面容，让人一眼望去便很容易生出善意。他低头扫了一眼浸在血泊中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又望向了身披狐裘的男子。 似乎才察觉到老头儿的到来，阿尔杰慢慢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回头，而是欣赏着天边的一汪月色，半晌才轻轻开口。 “下午，你也在。那个少年……你怎么看。” 老头儿沉默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仿佛在撕扯着夜风。 “他的确领悟了势。” “感觉的到？” “感觉的到。” “呵，没想到领悟了势的白银中位，竟然能与触碰到法则的浩永对峙而不落下风……”阿尔杰嘴角微微上扬，“有意思。” “无所谓的事情罢了，毕竟还在法则之下。” “不要太小看那个少年，那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至少胆子很大，敢一个人来见我。”阿尔杰轻笑一声，“外表的恭敬掩盖不了内心的傲慢，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那家伙有恃无恐的样子。” “有恃无恐？看来你真的很在意那家伙说的剑藏。” 阿尔杰不可置否的一笑，接着问道：“那少年的背景查清楚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你应该知道，中州和鬼市是两个地方，有些不能逾越的规矩，所以查起来有些麻烦……只知道少年最早曾去过艾卡西亚帝国的领主府，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出来后便直奔鬼市。这少年似乎与艾卡西亚帝国有着些许的联系，我想，他会不会是艾卡西亚帝国的人。” “艾卡西亚吗？”阿尔杰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虽然我之前跟浩永说过，他有可能来自学院，也很有可能来自那些强大的帝国，可自从见到他之后，便否认了那些想法。” “哦？为何？” “白银阶位便能领悟到势，这样的天才给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来自学院或是帝国的倾力培养。这种想法也的确很合乎情理，只可惜那个动作……” “那个动作？” 阿尔杰微微闭上了双眼，回忆着下午少年与自己初见时，那个双手抱拳的动作。 “那不是学院的见面礼，也不是几大帝国的见面礼，更像是某种组织……浩永跟我说起过，那少年在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自己不过是洛杉矶商盟的一个小商人。我想，那个叫洛杉矶商盟的东西，也许是他背后的组织吧。” “那为他会去艾卡西亚的领主府？” “应该是问路，这少年也许刚来中州，连鬼市在哪里都不知道。”阿尔杰皱了皱眉，“你探查的重点搞错了，这少年很可能来自中州之外的一个神秘组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查到太有价值的情报，相反，让我在意的倒是那个铁匠。” “铁匠？”老头儿微微一怔。 “很多年前，祖安的一群流民来到了鬼市，上缴的财物当中，就有那张埋藏着剑藏的地图，而那个铁匠，就是流民中的一员。少年一入鬼市，首先找的便是那铁匠，这样看来，埋藏着剑藏的地图，应该就是那个铁匠当时上缴的东西罢。” “……”老头沉默了一下，“连剑藏这种东西都能交出来？” “当然能交出来。”阿尔杰冷哼一声，“一个区区青铜下位的东西又能知道些什么？他根本不知道那张图纸是剑藏，索德罗斯的剑藏。” “可查一个青铜下位的家伙有何意义？” “没有意义。” 阿尔杰笑了笑，望着天边的月色出神，“可是让那少年知道后，就有了意义。” 老头儿想了想没有想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离去时，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倘若你与那少年真的找到了剑藏，之后会如何？” “之后？”阿尔杰嘴角微微上扬，“谁知道呢。” 老头儿轻轻叹了口气，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阿尔杰却慢慢低下头，双手伸进怀中，慢慢捧出了那块精美的怀表。 他的脑海中温习着下午与少年相见的每一个瞬间，包括少年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每一丝微颤的睫毛。 月光散落在这枚小小的怀表上面，微漾。 他却皱了皱眉。 你想要它。 …… …… 夜下的铁匠铺没有了白天那么烦躁的叮鸣，透着一股温和的味道。 有人，有月色，还有酒。 “喂，你这臭小子怎么还来这里啊……别老给我惹事情好不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呵……老因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在我们村儿有个姓曹的黄金五曾经说过——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看你，现在又酒喝，还有窝头吃，你看你的人生已经圆满没有什么追求了。” “嘁，臭小子，合着你的人生追求就是一壶劣酒和半拉窝头？” “还有妹子。” “噗……”因心刚灌下去的一口酒猛的一下喷了出来，笑骂道，“你以为这是哪？中州？你家？” 锐雯举着的瓷碗慢慢放了下来，看着胡茬上沾着酒粒的铁匠，轻声道：“他信了。” “谁？” “阿尔杰。信了那张地图。” “哦……”因心伸手抹去下巴上的酒粒，哈哈一笑，“好事儿啊！” 锐雯沉默了一下，轻声开口。 “可你是青铜下位。” “所以呢？” “青铜下位的人，也许会知道四剑圣，也许会一眼看出我的剑材是可渡真理的寒铁，也许可以无所谓地提起阿尔杰这个名字……” “……” “但是青铜下位的人，不会在学院有一位可以当先生的朋友，也不会有一张擦擦屁股就会糊弄黄金强者的图纸，更不会知道索德罗斯这个名字。你说呢，老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