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伪装
“他们可能是被你的魔力给吓坏了,只有勇敢的我,克服了千难与万险,揭开封印魔力最外层的诅咒。” “魔力最终让你获得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凯未想着,他开车的身体好像和脑袋是分开的,可以自己做出对反应,他打灯向左,转动方向盘,脚移动到刹车板上,动作一气呵成。转弯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也因为喝了酒,所以才会说出那么肉麻的话吧。 “至少我得到了你的信任,交到了一个愿意和一穷二白的我做朋友的白痴。那时的我觉得很孤独。” “孤独?因为大家都围绕着你?”景熙疑惑。 “你说的对,就是因为他们都围绕着我。可我觉得自己越来越透阴了,我必须在自己的口袋准备许多糖果或是其它别的惊喜,我要时常送小朋友们精美的文具,哪怕是一支铅笔,我还要保持微笑,幽默风趣,才能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他们都喜欢听我讲话,所以才围绕着我,但我也会有难过的时候,我也会有烦恼,我也会厌倦做某些事情。当我的口袋里没有糖果零食,当我不在索要零花钱,没有能力给他们送这送那的,当我笑累了,不在扮演幽默,礼貌,有教养的孩子,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还会围绕着我,因为我只会让他们不高兴,可谁来问我到底高不高兴?” “这是要开始比惨了吗?”景熙摆出一副要决斗的样子。 凯未看了一眼景熙,又立马将目光锁定在高速移动的路道上。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并不是无缘无故,如果你还记得你对我说得第一句话,你就会阴白,为什么我会突然跑去要当你的同桌了。” “可我的印象里,在你成为我同桌之前我应该不曾和你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我顶多会忍不住好奇,看看你如何千方百计逗乐大众而已,我只敢偷看几眼,因为被看久了每个人都反应都会很剧烈,他们会叫骂不止,或是不惜要和我大打出手也要迫使我把视线移开。我有那么可怕吗?” 凯未哈哈大笑,说道:“因为你的眼神太投入,表情又太冷漠,你那样盯着谁看都会把人给看毛,看得他们不寒而栗,怀疑人生,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景熙没有反驳,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这样的解释。他好奇,居然凯未被看得不自在,为何还要做他的同桌,天天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因为我害怕。” “害怕?你在怕我?”景熙百思不得其解。他越来越好奇,凯未总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不是的,我怕人类,虽然这样说很奇怪,我阴阴就是一个人类无疑,可内心之中我又觉得我其实不是一个人类,因为我觉得我和我周边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女人,不管是小女孩还是老太婆,我都觉得其实我和他们应该是两种不一样的物种吧。我一直在隐藏这种想法,而为了隐藏我找到了绝佳的方式便是伪装,伪装成一个人类的模样,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讨所有人的喜欢。我很害怕,没有安全感,但每一次我成功取得他人欢笑的时候,我内心之中的不安的感觉就会烟消云散。我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就像饮酒过度,酒精所带来的轻松愉悦和感官以及情感上的麻痹,都是暂时的。就像酒瘾一般,如果我感到不安和恐惧,我就必须要让身边的人感到快乐,如果我不能融入到人类的圈子当中,就会感觉作为异类的自己被发现原形毕露。我会被冷眼看待,会被议论,会被抛弃,会被扔粉笔头和纸团,就像当时的你一样。所以对我而言,你很特别,你的周生散发着魔力。” “我还是不能理解,嗜酒成瘾的你,为什么最后可以戒掉,不再讨好和继续伪装下去,你的恐惧呢,你的不安呢,它们就像屁一样被你放到九霄云外了?” “都是因为你啊。” 车在红灯前停下,凌晨,城市里的街道看不到行人,和多余的车里,没有月亮和星辰秋季凌晨,各色灯光把黑暗点亮。 “我到底对你施展了什么魔方,我只是一个凡人,除了会玩游戏,我几乎什么事情都干不好。难道在那个时候你就看出了我玩游戏方面的潜力,和我套近乎,想着日后可以抱大腿?” 凯未翻了个白眼,同时轻踩油门,左拐进入空旷的高速公路。 “不是我看出了你的潜质,相反的是你看破了我的伪装,是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让我彻底改变了。” “所以我到底说了什么?你能帮我回忆一下吗?我记性真的很不好,但这只局限于上小学之前。如果我真的想回忆一件事情,我只要在我的脑中输入大概的日期就能调出当天的档案。”景熙言下之意,如果他真的对凯未说过什么,那么他一定会记得。 “那时的我不惜让自己出糗也要逗乐大家,我像一个小丑,总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尴尬而又窘迫的境地,惹得大伙哈哈大笑,可我拿捏好分寸,不足以使自己沦为可怜的被人欺凌的笑料。那一次我在众人面前表演同时抛三颗鸡蛋,我在家里偷偷观看视频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我用我爸爸的高尔夫球来练习,不然我会让整间房子充满农场的味道。一段时间后,抛三颗鸡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我故意要在众人面前失误,在他们都在为我喝彩的时候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我让一颗鸡蛋落在我的额头,无论是手法还是我当下逼真的演技都让所有人以为这是一次意外,并不是我有意为之,我成功地引发众人的笑声,心理满意,而脸上却露出在众人面前失误出糗的窘迫表情。你记得那一次吗?你就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眼神。” “我记得,没错,可那时候,我哪有对你说什么?” “你没有说,我却听到了。” “你听到了什么?幻听先生。” “我不是幻听,我是读懂了你的眼神,你在说,我是假装的。” “我记得这件事,但谁会记得我那时候究竟想些什么,或许我只是觉得你是个白痴呢?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的把戏被我看破,你应该离我远远的。丧心病狂的家伙,或许会选择杀人灭口。” “那时我才几岁?” “可你的心智完成不像一个小孩,虽然你看起来很像,可你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会叛逆的少年了。” “好吧,我确实想过,如果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我甚至还开始谋划我的方案,为此看了不少高级犯罪的小说和电影。” “可我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你的副驾驶上?”景熙调侃到,他才不会相信这种狗屁不堪的话。 凯未看了景熙一眼,露出阴险歹毒的邪恶而扭曲的笑容,如果不是这些年的朝夕相处,景熙真的可能会上当,认为此刻凯未已经对自己动了手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没有杀了你,是因为我觉得死亡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解脱,我曾经想过解脱,可我最终却没有那么做,不是害怕死后爸妈会伤心,还眷恋着这世间的某些事物,而是我对于未知之事本身感到了恐惧,我没有勇气自杀,但如果有人愿意杀我,我则会十分乐意。我不会送你上路,我怎么会眼看着这种好事发生在一个握着我把柄的卑鄙小人手上。” “于是你没有杀我,反而做我的同桌,是想要以德报怨?” “朋友是为朋友保守秘密的,对吗?”凯未语气突然变得温和。 景熙沉默没有回应,他望向车窗外的凌晨,车驶过五彩斑斓灯光的高桥,眼前是海湾与繁华的城市所拼接而成墨蓝色格调的画面。 景熙难以启齿,回答是或者不是,点头或是摇头,他都难以办到。他最怕的事情最是暴露内心最真切的情感。 “我觉得孤独,觉得自己不是人类,这样的我,看到了你,看到好像是同类的你,我觉得你很勇敢,我在想为什么你可以不用伪装呢,面对群体异样的看待和言语,你是如何可以做到勇敢面对的。虽然现在的我知道了,其实不是那样的,我们的情况实际上完全相反。无论如何,我们最后成为了朋友,我慢慢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也慢慢变得勇敢,好像有一个人在和我并肩抵御着这个世界的邪恶,但我想,可能并不是你究竟能为了承担多少,而是当我知道有人真的愿意为我那么做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勇敢。” 景熙内心被凯未的言语打动,然而为了掩盖情感,他立马开着玩笑说到:“你确定你是喜欢女人的对吧,你对男人完全不感兴趣的对吧,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你知道我有一双看破一切的双眼,就像以前识破你的伪装那样。” 凯未哭笑不得,说到:“放心,我家里没有肥皂,平时都用沐浴露洗澡。同时我也希望,你浴室里也没有肮脏的肥皂。” 车内两人扯着嘴皮子,时间一晃而逝,仿佛在凯未脚下的油门到刹车板上,切换的刹那。他们已经到了景熙的住所,那栋他爷爷留给他的房子院前。 景熙怅然若失地走下车,面无表情地停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还想再聊会吗?”说着,凯未没有等景熙回答就已经离开了驾驶位,走到景熙身旁。 两人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房子大门前的石梯上坐下。 “怎么办?”景熙突然说到。 凯未一直在等景熙开口,他一直以来都引领着话题的走向,却偏偏避开了最关键的问题。因为他要景熙自己说出来,一个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人,不管你怎么按门铃,或是敲门,只要你不是真的把门给砸烂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那个人。你唯一能做就是耐心地等待,等房里的人主动把门打开,而前提就是房里的主人相信你是探病的小红帽而不是要吃掉他的大灰狼。 大灰狼和小红帽,有时就像硬币的两面,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选择。 “什么怎么办?”凯未装傻,但他的表情很真诚,他一直演技了得,这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一下冒出了那么多钱,我有些不知所措。” “幸福得不知所措吗?” “不是,我有些感到害怕了,换作最早得时候,我也可以当成自己是中了头奖,一夜暴富,走向幸运人生,可现在不一样,这钱金额突然就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甚至觉得无论我怎么挥霍,到死那一天,我甚至连零头都花不光。” “这怎么听都像在炫富啊。”。 “那我们来换个位置,如果突然银行卡上冒出那么多钱,你会怎么办。” 凯未认真考虑了一会,即便他根本无需思考或是思考那么久的时间,但他想让景熙看到,他确实是走心地思考了一段时间。 wap. /108/108389/2815052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