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问心
“长袖善舞、玉兔为伴？”轻舞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抛开琐事的萦绕，或是说放开了心的羁绊，娘亲的眼睛好亮、容颜好美！宛若出水凌波的仙子一般！ 桂花树上，战清风看到怜蕾那绝美的一笑。夜风习习，翻动着怜蕾的裙角袖边，衣抉飘飘，衣不华丽却难掩怜蕾那一瞬间超脱凡俗的美。恍惚间，战清风有种错觉，怜蕾是误入凡尘的仙子，终要飞升而去的。刹那，战清风的心有些痛…… “长袖善舞居广寒，玉兔为伴断尘缘”轻声的念着，文思闲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心也不争气的怦然跳动起来。心里从没有将男女情爱放在心间的文思闲，眼中一瞬间竟迸发出一抹异样的神采，里面包含惊讶、也包含某种向往。 世间怎会有如此洒脱的女子？看淡情、漠视爱，天性冷漠到冷血地步的文思闲，竟隐隐对怜蕾产生出一丝丝惺惺相惜的情愫。“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在乎自己在乎的，守护自己守护的，其余都是万千浮云，这份心与自己何其相似？望了一眼怜蕾……文思闲俊美的脸颊上隐现一丝笑意，也多了丝敬重。 “她伤得太深太重了，若你有心，少招惹她！”回到自己卧房的战清风耳边一直回荡着文思闲这句话。一首诗，竟然撬动文思闲的心，或是说一颗文思闲还没有意识到的“情种”已经深植的心。 文思闲，三年前升任“明月楼”楼主，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的天下第一杀手。相识多年、相交多年，战清风比文思闲自己更了解他。他还是第一次在文思闲眼中看到感情，是的、战清风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是有别于对他这个刎颈之交的感情。他杀人无数、自己身上的伤疤也是层层叠叠，他的眼中只有冷淡与死一般的寂默……一首诗，他的眼睛却暖了起来！ “长袖善舞居广寒，玉兔为伴断尘缘”战清风也听出这诗句中的凉与痛，痛彻心扉的痛、痛却无奈着进而选择逃避的心伤。他想暖她……却有心无力！ 与世无争，却有亲相伴……这也是自己想象中的家，没有阴谋、没有琐事的纠葛，只要融融的亲情，与无尽的悠然。话入了战清风的心，战清风满脑子都是怜蕾。不为报恩，只是想念。想她的笑，想她的话……甚至连那见不得光的诡诈，在战清风眼中也是如此可爱！战清风的心有些慌…… 无尽的夜如墨，遮掩了一切，包括怜蕾的小屋，以及一道稍显清消的影子。战清风也不知自己为何又回到怜蕾小窗前的桂花树上，或许只是想看看，亦或是黑夜有些长有点无聊吧！小窗、微晃着的烛火、以及怜蕾的脸，这几样交杂在一起，像一块磁铁吸引着战清风。爱吗？可以不顾一切吗？战清风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见怜蕾自己会遗忘很多，心也异常的静谧。 小屋中，怜蕾正就着微弱的烛火、翻看着由净月大师那淘换来的佛经故事。内容？怜蕾并不感冒，无非都是导人向善的俗套故事。可轻舞总是吵闹着要听，怜蕾只好拧着鼻子一页页的讲述着。心却有些神游物外，看着轻舞的小脸，清瘦却娇俏可人，六岁了，也该到了裹脚的年纪。可裹脚的苦自己受过，那是一种煎熬——痛、痒、湿热令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脚剁下来的煎熬。她疼轻舞，想让她快乐，缠足？她有些不忍与不舍。可世间男子的审美都爱金莲三寸，大脚会被人所不齿。心很矛盾，怜蕾叹了口气，今天有些晚，过几天再想……怜蕾心里安慰自己道。 “娘亲，你的眼累了吧？轻舞给你揉揉！”轻舞钻出被窝，小手刮擦着怜蕾的眼眉。 笑了笑，怜蕾将轻舞的小手拽了回去，夜风有些凉，轻舞身子骨又弱些，怜蕾忧心她受了寒凉。 “娘亲在想什么？”轻舞见怜蕾有些疲惫，头枕着怜蕾的胳膊，小声的问道。 “想你的脚，你看你的小脚丫都快赶上娘亲的大了……”脚尖勾了勾轻舞的脚趾，怜蕾试探着说道。 “想给轻舞裹脚？”轻舞眼珠转了转，问道。 看着轻舞有些慌乱的小眼神，怜蕾的心碎了一地。将将硬了些的心瞬间在这目光中软化，骗自己道轻舞还小，拖个一年半月的也不晚。 “想什么呢？娘亲不过在想小轻舞长大后一定是个美女！”怜蕾刮了下轻舞的小鼻子，遮掩道。 “骗人……”轻舞撅了撅嘴，小脑袋向怜蕾的胸前挤了挤：“我更希望丑些，那样喜欢我的男孩才是真心的喜欢我的人，而不是我的脸！” “人小鬼大……”怜蕾掐了掐轻舞的小脸，“红颜祸水”女人是祸水，那男人呢？就是祸源，没了他们的眼，又哪来女**乱天下的容颜？真爱、或许只有家贫、颜值低到脚地板的女孩才可以寻到吧？顾怜蕾对轻舞有些怪异的调调竟深以为然。 “娘亲，你讲讲你的故事好吗？轻舞对‘割rou喂鹰’有些不感兴趣了！”轻舞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轻舞不是始终在娘亲身边吗？”怜蕾有些疑惑的看着轻舞，问道。 “可轻舞没有娘亲大呦，轻舞记事前的，轻舞都不知道。这不公平，娘亲知道轻舞的所有，而轻舞对娘亲的过往却是一知半解的……” 仅有的记忆，她知道娘亲对自己很好，可也只有这些罢了！轻舞不喜欢这朦朦胧胧的缥缈感。 “好，娘亲生在顾家，从小倒也算得上锦衣玉食。可是你外祖母亡故得早，你外祖父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娘亲小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有个娘亲，像别的孩子一般。可你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娘亲的娘亲不可能再活过来，所以娘亲就谨小慎微的活着。怕招惹了这个、又怕厌烦了那个……让来让去的，娘亲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让出去了。家没了、亲人冷漠、原本心爱的丈夫……唉……”瞬间泪意升腾，怜蕾的眼圈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