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大隆十六年

    大隆十六年，六月十五日。小雨。

    就在最后一批粮食运到白沙后，天上便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小雨。所有人都不以为然，今年的雨季，倒是比往年来得晚了一些。倒是刘沛，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虽然这一次动用了所有账上的资金买粮食，本来也打算看能不能把义仓的粮食也买了。没想到何正带回来的新消息居然让刘沛不敢相信，司徒明和秦仓居然把义仓里剩余的二十五石粮食全卖了。此事的西陵县，可以说只是依靠粮商从外地运送粮食。按照黄山的估算，只能应付三天。当然，这三天是动态的库存，如果一直没有灾荒，那么就可以坚持到秋收。

    黄山见刘沛若有所思，便说道：“大老爷，你是在担心下雨呢还是在担心不下雨？”

    刘沛摇了摇头说：“我是在担心西陵县的百姓。原本只是心想趁机会，看能不能捉住司徒明的把柄，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把义仓的粮食都卖空了。”

    黄山叹了一口气说：“大老爷，这也不是你的错。怪也只能怪司徒明利欲熏心。东家说了，司徒家这些日子频繁的走关系，想必也是需要银两的。若是换了旁人，也会如此做。毕竟只要挺过今年秋收，朝廷调拨的粮食便到了。”

    刘沛点头说：“对了，恩师说两次小朝会都没有结果，这白山金矿恐怕还要我暂管些时日，先生以为如何？”

    黄山说：“我不再的大梁城，东家的书信剪短，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既然东家说是楚相的意思，那大老爷就不必担心太多。”

    刘沛点头道：“嗯，也对。”

    黄山又说：“也幸亏这雨来晚了，不然这堤坝修葺工作恐怕是完不成了。”

    刘沛说道：“先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再走一趟，运五万石的粮食前往西沙县，顺便检查一下那边的河堤修葺。”刘沛在修葺河堤的第二天，才想起了秦文，便去信秦文要修葺河堤。别人怎么样刘沛是管不了了。不过秦文总是不能不管的。

    黄山点头说：“嗯，等粮食装运好了，我就启程。”

    三天后，小雨变成了中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流沙河的水位涨了一尺多。刘沛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赌对了。

    又过了五天，中雨变成瓢泼大雨，此时西陵道都督府中，司徒明一脸的阴沉，对秦仓说：“秦仓，这河道衙门来报告了，这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新丰江水位大涨，虽然五年前才大修过一次堤坝，但是，这些年都没有修葺。如果再下三天，恐怕就要决堤了。”

    秦仓也是一脸的委屈，心想说卖的也是你，现在你倒来怨我了。收银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的。当然，秦仓自然能不敢如此说。眼珠一转，秦仓说：“都督，下官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要冒些风险。”

    司徒明问道：“说吧，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风险？”

    秦仓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就说：“下官觉得，如果两天之后雨还没有停的话，咱们就决堤泄洪。”

    司徒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秦仓居然敢这么说。这若是在西陵县决堤了，虽然可以保证西陵县的安全，但是这个西陵道，恐怕有一半以上的地方就要遭灾了。要知道。西陵道的地势本来就是北高南低，西陵县地处西陵道的最北面，守着这一段新丰江最大的堤坝，一旦决堤，洪水从高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秦仓倒是不在意的说：“都督，这决堤泄洪虽然有违人和，不过，万一我们不主动决堤，等洪水冲破堤坝了，整个西陵县便会沦为泽国。到时候，周边的地区也会跟着遭殃的。最重要的是，咱们西陵县的义仓是空的。下面的州县遭灾，他们自然义仓可以支撑的，而我们没有啊。”

    司徒明咬了咬牙，心中开始暗骂自己太多贪财，也骂老天爷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刚把义仓卖空了，就连着下大雨。想来想去，也觉得秦仓说的是唯一办法，便又问道：“那何有米去外地采购粮食的事情怎么样。”

    秦仓原本还是一脸的淡定，听见司徒明问自己这个问题，便有些为难地说：“大人，这周围的粮商眼看大雨不止，都开始囤积粮食了。这一时半会的，只采购到了几百石。恐怕这雨若是一直下的话，米价就会越来越高。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司徒明长叹一口气，几百石？也就够西陵县的百姓出塞塞牙缝。心中很想骂秦仓办事不力，但是此事又只能信任秦仓，便说：“今晚你拿着我的手令，带着上都督府的卫兵和按察使衙门的卫兵，去新丰江大堤上守着。若是到了明晚，雨还没有停，就…”

    司徒明没有虽说完，秦仓也只是点了点头。毕竟此事泄露出去，便是不得了的。

    另一边的刘沛，已经在流沙河堤坝旁住了五天了。自从专为大雨之后，刘沛便时刻在河堤上守着，巡防队和征召来的民夫在日夜不停的加固加高河堤。伍通有些不解的过来对刘沛说：“大人，这河堤已经高出水位很多了，还要再加固吗？”

    刘沛点头说：“嗯，继续。雨不停，咱们就不能停。”

    伍通见刘沛一脸的疲惫，便说：“大人，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王小二看着就行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随时通报您的。”

    刘沛摇了摇头，他怎么敢离开。五天前，当雨变大之后，黄山便告诉刘沛，要谨防司徒明在上游决堤自保。若是新丰江大堤自然决堤的话，还有西陵县做个缓冲，但若是人为决堤的话，便没有了西陵县做缓冲，洪水便会直接的奔向下游。秦文的西沙县还好，刘沛的白沙县可以说是整个西陵道的最低点。

    想到这里，刘沛对伍通说：“伍捕头，你去看看白沙金矿的人马怎么还没有来？”

    正说话见，人马便到了，为首的是一个名叫方明的万户。刘沛见方明来了，便说：“方万户，你怎么现在才来？”

    方明自然不敢抱怨，虽然自己比刘沛品位高，但是刘沛此时是受内阁命令赞管白沙金矿的。见刘沛质问，方明便答道：“回大人，这连日大雨，路上泥泞不堪，路过白林乡的时候，遇到了山体塌方，索性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清理费了些时间。”

    刘沛自然也是讲道理了，语气缓和道：“嗯，辛苦弟兄们了。你们先去加固河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