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误杀
扑克牌出现之后，又过了两三个小时。这段时间看似风平浪静，实质激流暗涌。被困在异空间里的八个人几乎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盹或休息，彼此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对于扑克牌带来的暗示，大家心照不宣，那张缺失的“黑桃K”在他们心中播下了不安的种子。 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而缺水的困境更让人无法忍耐。每个人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严重缺水会让人心烦意乱，甚至出现幻觉。所有征兆都在提醒众人——他们坚持不了太久了。 杭一的大脑一刻都没有停止运转，自从他被关进异空间，就一直在思索逃离的方法。但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他感觉自己正在渐渐坠入绝望的深渊。 杭一想起了他们聚集在校门口时，刘雨嘉说过的一句话——“也许我们的超能力在这次袭击面前，都派不上用场”。他现在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不管他们的超能力再厉害，被关闭在异空间里，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杭一不愿悲观绝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辛娜。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魏薇的忍耐到达极限了。她感觉自己快要脱水了，头一阵一阵地发晕。但赫连柯的告诫又让她心存忌惮。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下，她不敢冒然出手。但她知道不能再拖了，要是自己真的因为脱水而昏厥过去，那就迟了。 等等，脱水？她心中一颤。对了，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也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误以为被我杀死的人是死于脱水。我还要再做得巧妙一些才行…… 魏薇从地上站起来，朝卢平走过去。大家都注视着她。特别是孙雨辰——魏薇进入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暗暗用起超能力。 “卢平，我想跟你谈谈。”魏薇走到卢平身边。她身后是倪娅楠。 “哦，谈什么？”卢平问。 “你的超能力是‘沟通’，对吧？” “是的，怎么了？” “我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发挥自己的超能力。”魏薇故作担忧地说，“你看，大家的状况很糟，看上去都失去信心了。” “你的意思是叫我跟大家打打气？” “没错。” 卢平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愿意，现在这种状况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鼓励大家。” “你可以试试呀，我相信总会有作用的……” 太好了，他们都以为我在跟卢平聊天。根本没注意到我在对身后的倪娅楠下手。 孙雨辰突然捕捉到这样一句来自魏薇心里的声音。他大吃一惊，望向倪娅楠，这才发现，坐在地上的倪娅楠大张着口，看上去呼吸困难，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而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倪娅楠快要窒息而亡！ 该死！魏薇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的同时，在暗暗对倪娅楠下手！孙雨辰心慌意乱。怎么办？倪娅楠马上就要没命了！ 现在站起来喝斥魏薇住手，已经来不及了。孙雨辰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出手，才能让倪娅楠逃过一劫。他悄悄摸出一把别在皮带上的小刀，用意念控制小刀，瞄准魏薇的左肩膀。 小刀嗖地飞了出去。孙雨辰经过多次练习，已经能做到用意念准确击中目标。没想到的是，小刀飞至的一瞬间，魏薇似乎猛然感觉到了什么，侧着身体的她一下转了过来，望向孙雨辰。 这是一个致命的转身——本该刺在肩膀上的小刀，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她的心脏。 魏薇缓缓低下头，错愕地望着插在胸口上的小刀，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她抬起头来，和目瞪口呆的孙雨辰对视在一起。几秒钟后，她跪了下去，身体倒向一边，死去了。 魏薇死去的瞬间，倪娅楠重新获得了呼吸，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险些被死神带走。 站在魏薇面前的卢平亲眼目睹魏薇被杀。他大叫一声，惊惧地望向孙雨辰：“……你！” 雷傲望了一眼魏薇的尸体，瞪大眼睛怒视孙雨辰：“你偷袭我们？！”右手一挥，一道弧形风刃快如闪电般朝孙雨辰斩去。 孙雨辰无法躲避如此迅猛的攻击，呆坐在原地，幸好旁边的陆华及时用起圆形防御壁，挡住了风刃。 “你们是联合起来的，对吧？”雷傲望着孙雨辰、陆华和杭一。“攻守皆备——真是完美的配合呀。” “不！听我解释……”孙雨辰着急地说。 “解释什么？”雷傲激忿填膺地说，“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好寻找机会再次袭击我们吧？我不会再让你得逞的。别以为有那个光壁，我就奈何不了你们！” 说着，雷傲大喝一声，将超能力的最强力量发挥出来。他双手往上一抬，地面升起一股强烈的上升气流，将杭一三人喷射到几十米高的空中。 “糟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防御壁也没用！”陆华惊骇地喊道。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往下坠落了。孙雨辰紧闭上眼睛，陆华则不停地哇哇大叫，他们正从大概二十多层楼的高度坠落下来。 “住手！雷傲！”倪娅楠大声喊道，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他们三个人就要掉下来摔成rou泥。 突然，天空中的场景猝然变化，变成了高山峻岭，深邃峡谷。一只绿色的巨大飞龙翱翔而至，将杭一、陆华和孙雨辰三个人稳稳当当地接在了背上，盘旋两圈之后，降落到地上。 这只有着蝙蝠翅膀的飞龙是典型的欧洲中世纪魔幻世界中的产物，它体型庞大，形象霸气而凶狠。巨龙嘶吼一声之后，张开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一团火焰眼看就要吐向众人。 所有人都吓呆了，雷傲也因为刚才的猛招而消耗完了所有的体能，无法再使用超能力与之对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头巨兽向他们发起攻击。 但是，巨龙突然跟周围的幻象一起消失了——杭一解除了自己的超能力。 看见周围复归于平静，卢平错愕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杭一说道：“雷傲，你现在能冷静下来听孙雨辰解释吗？”他又望向众人，“我们谁都别再用超能力了，可以吗？” 雷傲暂时已经使不出超能力了。其他人也赶紧点头，害怕那恐怖的巨龙再次出现。 事到如今，杭一无法再做保留了，说道：“我的超能力能召唤出游戏中的事物，并对它们进行控制。刚才那只巨龙，是‘龙骑士’这个游戏里，主角的坐骑。” 杭一尽量表现得沉着冷静，为了增加自己的气场，也为了给大家造成一定的威慑力。实际上，他心脏砰砰乱跳，知道刚才真是危险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雷傲攻击它们之前，他悄悄地打开了挎包里的PSV游戏机，启动了《龙骑士》这个游戏，等他们被抛上高空，就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刚才那只龙攻击我们，会怎样？”卢平心有余悸地问。 “在杭一的‘游戏世界’里受到的任何攻击，都会作为‘游戏结果’保留下来。”陆华替杭一说道，似乎想以此证明他们的实力。“在游戏里死了，现实中也就真的死了。” 陆华说的是真的。确实如此。赫连柯想起了在停车场被炸死的蒋立轩（*参见第一季）。他知道杭一超能力的厉害。 “如果我刚才cao纵巨龙攻击你们的话，估计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杭一说，“不知道这能不能证明，我对大家是没有敌意的，也绝对没想过要杀死谁。” “就算你是这样想的，但孙雨辰呢？”雷傲说，“他刚才杀死魏薇，不是事实吗？” “我没有想过要杀死魏薇！”孙雨辰申辩道，“我只想刺中她的肩膀，没想到她突然转过身来，飞刀才插进她胸口的！而且……我攻击她是因为，她正在对倪娅楠出手！” 大家望向倪娅楠。倪娅楠愕然道：“啊……原来是这样？我突然感觉不能呼吸，是因为魏薇在对我使用超能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魏薇改变了你身体周围的空气密度。”陆华说。 赫连柯心中一惊，表面上却要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空气密度？你们知道魏薇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是的。魏薇的超能力是‘密度’。”陆华说。 “你们怎么知道？”赫连柯问。 陆华望了孙雨辰一眼。孙雨辰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了，说道：“我的超能力‘意念’，能读取别人的思维。魏薇的超能力我早就知道了。她在对倪娅楠下手的时候，我也是因为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才知道她想要暗中杀死倪娅楠的。” 果然如此。赫连柯之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他的心攥紧了。该死，这个能力将成为巨大的威胁，一定要想办法……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想下去了。 孙雨辰现在并没有使用读心术，他说道：“不仅如此，我还用读心术得知，杀死付天的凶手，正是魏薇。” “啊……她改变了游泳池里水的密度？”倪娅楠明白了。 “正是如此。”孙雨辰说，“魏薇的能力使用起来极具隐蔽性。如果我刚才不阻止她，估计我们会挨着被她杀死。”他低下头。“不过，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死她……” “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倪娅楠对孙雨辰说，“不然的话，我就真的没命了。” 卢平现在也明白了。“原来魏薇来找我谈话，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对孙雨辰说，“还好你识破了她的诡计。而且我能证明，魏薇确实是因为自己转过身，才被刺中心脏的。” 孙雨辰朝卢平投去感激的一瞥。 雷傲现在冷静下来了，他愧疚地说：“对不起，误解了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受到扑克牌的暗示，想把我们全都杀死呢。” “我们要是想出手的话，杭一的能力比孙雨辰厉害多了。”陆华说，“你以后别这么冲动好吗，雷傲。我们三个差点儿就被你杀了！” 雷傲是个性情中人，想想刚才发生的事，自己都觉得后怕。他惭愧地说道：“这样吧，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从现在开始，我愿意当你们的‘手下’。以后我愿意听从你们的调遣。” 杭一觉得这小子虽然个性冲动，却挺真诚的。他走过去拍着雷傲的肩膀说：“什么‘手下’，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杭一他们的同盟又多了一个厉害角色，这实在不是赫连柯想看到的。他说道：“抱歉打断你们感人的友情画面，我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雷傲刚才把话已经挑明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卢平说，“那副扑克牌显然是在暗示我们——胜者为‘王’。只有战胜其他人，才有离开异空间的可能——你们怎么看？” “我们当然不能被挑唆！”陆华说，“这显然是那个袭击者的阴谋。他（她）希望我们在这里互相残杀，他（她）却在外面坐收渔翁之利！” “对，我们不能中计。”倪娅楠说，“没人能保证袭击者真的会让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出去。也许剩下那个人，最后还是会渴死、饿死在这里！” 倪娅楠的话突然让杭一心头一震，这番话似乎让他获得了某种提示，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等等，”他说道，“那个袭击者，为什么要挑唆我们自相残杀呢？” “这是他（她）的阴谋呀。”陆华说。 “没错，但是仔细想想，有这个必要吗？”杭一思忖着说，“他把我们困在这里，只要耐心地等待三天左右，我们肯定就全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们互相残杀呢？” 杭一的话让众人为之一怔，大家这才意识到，这的确是十分不合逻辑的事情。卢平说道：“这样看来，从第一次的‘飞刀攻击’到扑克牌暗示，袭击者似乎都希望我们能尽早死在这里。他（她）好像没有耐心等待我们因为饥渴而慢慢死去。” “恐怕不是没有耐心，而是另有原因吧。”赫连柯说。 “对！”杭一一下悟出来了，大声说道，“袭击者这样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能力无法支撑这么久的时间！” （女21号魏薇能力“密度”——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