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元之死
孙雨辰每使用念力将一波人掀翻，后面的人又像潮水般涌来。发展到后面，这些人甚至紧靠在一起，组成坚固的人墙向前推进。孙雨辰渐感吃力，他的超能力再强，也无法和团结一心的上百人抗衡。 情况紧急，杭一对陆华说：“你能同时制造两个防御壁吗？” “可以，但体力的消耗也会增加一倍。”陆华说。 “孙雨辰快抵挡不住了，你先挡住他那边的人再说！” 陆华站在车厢中间，双手分别撑向两边，建立起两道防御壁，把来自两头的攻击者都阻挡住。孙雨辰松了口气，对杭一说：“我倒不是应付不了，只是如果我豁尽全力的话，这些人会出现死伤了。” 杭一说：“很高兴你没这样做。我们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人，他们对我们施加的罪名，就真的实至名归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华不可能一直使用超能力。”韩枫说，“这些人看样子是打算跟我耗到底了，他们是不会退却的。” 杭一问陆华：“你大概能支撑多久？” 陆华说：“还好车厢内的过道比较狭窄，仅仅是制造两道方形防御壁的话，消耗不了太多体力。但我也最多只能坚持两三个小时而已。” 杭一拍了下他的肩膀：“两三个小时已经很不错了，我会在这期间想到解决办法。” 然而，这节车厢误会最大的那个中国老先生，一直在倾听着他们的谈话。他像发现了什么敌方情报似的，以大义凌然的方式冲两边的攻击者们喊道：“他们没法一直使用超能力，是有极限的！” 这句话像强心剂注入攻击者的血液。他们互相鼓舞、激励着，斗志昂扬，坚定地守候在防御壁外，等待着这两扇打不碎的“玻璃门”自动消失。 “该死的老头！”韩枫怒不可遏，想走过去揍那老头一顿。被杭一制止了：“你想向所有人展示我们真的是恶徒吗？” 韩枫只有左右四顾，瞪着9号车厢里的人，提防本车厢的人也加入到对付他们的行列。 杭一注意到，小元此刻紧紧抱着母亲，显然被此刻发生的事吓坏了，他看了一眼举着手枪的季凯瑞，又看了看两边的攻击者。虽然不明就里，却本能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颤巍巍地说：“mama，我们会死吗？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玩玩具、吃糖果了？” 母亲把儿子紧拥在怀中：“不会的，别说傻话。不管发生什么事，mama都会保护你的。” 小元懂事地点了点头，他望向董曼妮，突然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董曼妮面前，一双无邪的眼睛望着她，问道：“大jiejie，你真的是超能力者吗？” 董曼妮愣愣地望着小男孩，嘴唇翕张，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元说：“不管你是不是，我相信大jiejie不是坏人。坏人是不会陪小元玩的，也不会送玩具给小元，对吧，大jiejie？！” 董曼妮蹲下来，抚摸着男孩的小脸蛋，说：“小元，有些事情……你不懂。但jiejie向你保证，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还有mama！”小元说。 “嗯，还有mama。” 小云伸出小指头：“咱们拉钩，拉钩了我就相信你。” 董曼妮迟疑了一下，伸出小指头跟小云“拉钩、盖章，一百年不变”，然后摸了他的小脑袋一下，让他回到母亲身边。 韩枫看到这一幕，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嘴唇做出“假好人”三个字的口型。 杭一却不这样认为，他盯着董曼妮，似乎看到了人性中的复杂面。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杭一必须珍惜陆华能守住的每分每秒。他的任务有两个，第一，让这些打算跟他们拼命的人们平复下来；第二，找到“死亡规律”，避免再有人死去，以及最后的全灭。 相比起来，解决眼前的麻烦显然是当务之急。杭一思考着，怎样才能既不伤害这些人，又能阻止他们发难，也许……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这招。 杭一问陆华：“你能一边使用超能力，一边思考吗？” “可以。”陆华说。 “目前为止已经有五个人死亡了，你对‘死亡规律’有什么头绪了吗？” 陆华摇着头说：“我没能找到这五个死者的任何共同点，也没能发现什么真正具有价值的提示。” 杭一说：“时间不多了，形式也越来越不利，我们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真的会栽在董曼妮一个人手上，全军覆没。”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陆华问。 其实杭一也没有好主意，只是觉得时间紧迫，必须有所作为。“你把稍微靠谱的想法都告诉我们，就算是瞎猜，我们也该把各种情况都猜几次，说不定误打误撞猜对了呢？” 陆华不赞同这个做法：“雷傲、舒菲和辛娜都失败了。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多六次机会。关键是，每失去一个同伴，我们的力量就削弱一分。要是最后只剩下一两个人，别说战胜董曼妮，可能连车厢里的这些家伙都对付不了。” “起码我们还有好几次机会，总不能白白放弃吧？” 陆华苦笑一下，黯然道：“放不放弃都一样。瞎猜是没用的，别说六次，一百次也不可能蒙对。” 杭一望着陆华，低声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已经丧失了信心，从心底认输了？我们之前曾无数次陷入困境，也没见你如此灰心呀。” 陆华沉默片刻，极不情愿地说：“杭一……有件事，其实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怕你们知道后，会和我一样绝望。” 杭一疑惑地注视着陆华。 陆华说：“董曼妮不是普通人，她曾经参加过‘最强大脑’这个节目，在节目中展示她在寻找规律方面的特殊天赋。她可以发现数字、智力游戏、股票甚至人类行为模式当中潜藏的规律，震惊了那期节目中的专家和嘉宾——而且，这是她获得超能力之前的事。” 杭一愣了半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华说：“我在网上搜索了关于她的信息。” 杭一说：“你的意思是，在‘规律’这个方面，我们怎么都玩不过她？” “……我不想这么说，但这恐怕是事实。” 杭一沉默片刻，说：“我擅长玩游戏，但我不会设计和制作游戏。同理，董曼妮擅长寻找规律，但未必善于设置规律。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一定要尽最大努力破这个局——陆华，你是我们当中头脑最聪明的人，是我们的希望，你明白吗？！” 杭一的话为陆华注入了信心，他点了点头，神情变得坚毅了。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9号车厢仍处于僵持状态。由于两边都堵满了围攻的人，这节车厢的人没法前往餐厅进餐，人们只有拿出干粮充饥。食物和水无法替代休息，陆华的体力渐感不支了。 围攻者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保持着拼劲，等待防御崩坏的一刻。 小元和母亲吃着面包和火腿肠，面包是昨天买的，已经有些干了，难以下咽。小元好不容易吃完一个面包，对母亲说：“mama，我想喝水。” 他们的水已经喝完了，现在没法离开车厢去接开水，也由于通路的阻断而买不到矿泉水。母亲只有拿着杯子去向旁边的旅客要水，中国老先生的老伴倒了半杯矿泉水给她，小元母亲道谢之后，返回座位。 然而，她看到了惊骇欲绝的一幕——儿子倒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小元！！”母亲丢掉水杯，哭喊着扑过去抱起儿子，试探他的鼻息——已经停止呼吸了。 “啊——啊！！”悲痛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哀嚎。 所有人都震惊了，8号车厢过来的医生赶紧上前去，经过一番检查后，难过地说：“这孩子……也跟之前那几个人一样，猝死了。” 母亲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放声痛哭。她望向目瞪口呆的杭一等人，控诉道：“这是你们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 “不！这不关我们的事！”韩枫猛烈地摇着头，然后愤怒地瞪向董曼妮，本想开口大骂的他，却忍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董曼妮的双眼溢出泪水，神情悲恻，慢慢朝小元走了过去。 董曼妮跪在小元的尸体面前，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男孩那尚存一丝体温的小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你呢？” 陆华也为这可爱男孩的逝去心痛不已，但董曼妮说的这句话，令他为之一怔，仿佛突然获得了某种重要提示。他赶紧看了一眼手表，得知小元的死亡时间应该是19点56分。 没错，19点死亡的人，对应的是“9”号车厢。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了。 但是第六个死者——小元的死亡，明显和之前几个人有着不同。 前面四天，都是每天死一个人。但第五天，却接连死了两个人。陆华隐隐觉得，这不是董曼妮最初的计划，而是某件事的发生破坏了这一规律。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从董曼妮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对小元的死亡颇感意外。也就是说，她原本认为，小元是肯定不会死的。这是为什么呢？ 陆华本能地感觉到，董曼妮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许是破局的关键。直觉告诉他，董曼妮制定的死亡规律，由于某起突发事件的发生，而被改变了。 火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是董曼妮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呢？也许知道了这一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死亡规律…… 陆华想得入神，忽略了自己逐渐下降的体能已经无法支撑超能力的使用。9号车厢两边的透明防御壁，一齐消失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