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约定

    林凡喜欢太阳刚露头的宁西，忙碌，却又慵懒着。

    渐渐浮生的暖意里，最惊心动魄的生活不再是方平枪口上那喷发的凌冽刺骨寒意，也不是闪烁霓虹里发生了怎样的生死追击。

    只是公交车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着坐着就能睡着，然后一眨眼就走过半个城市。

    那时候阳光很好，那时候阳光很暗，那时候会隐隐约约觉得想要一直呆在这里，结婚、生子、然后慢慢老去。

    这是属于林凡的惊心动魄，道不明说不清。

    但是属于李潇廷，高一三班，乃至市一中的惊心动魄却是另一种体味，譬如印在胸口脚印的疼痛羞耻感，或是冰山女神被非礼的愤怒震惊感。

    这些五味繁杂的感觉逐渐在校园里掀起另一番波澜，因为这些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交集都汇集成了一个名字。

    但此刻晨曦照耀的却是另一个名字，好像那些距离林凡几万光年的星星，那些光在空旷里寂寞的穿行，但是某一瞬间，来不及眨眼，哗啦，她就那样无声的落进了他的眼里。

    这是林凡第一次在早晨遇见秦娆的感觉，像初雪次日温暖的光。

    “只准牵到公交车站，还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秦娆有些害羞的低声说道，她拉高了领口，挡住了她泛红的脖颈和轻咬的红唇，铛铛档，十指紧扣像连着心脏，毛绒绒的奇妙感觉，挠着身体和心脏痒痒得温暖。

    三三两两的学生群像是围着秦娆穿行的圈子，有大胆的男生不时回头张望，羡慕不解的表情，妒火中烧的表情，连同着这条街道包子铺，豆浆摊上的低语，情绪涌动。

    脸颊开始guntang，秦娆拉着林凡加快了脚步，“快点走啦，刚才那几个是邻居家的孩子。”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秦娆眼里漫长的熟悉街道，却让林凡恨透了时间的量度。

    “不能走太快，我必须要细致观察周围每个人的面部表情，这样才能判断哪一个是杀手！”眼看就要到公交车站，林凡放慢脚步夸张的说道。

    秦娆狠狠捏了下林凡的手掌，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你昨天不是说，在路灯下给你白色袋子，你拿去一个地方，危险自然会消除嘛。”

    从没有见过秦娆如此俏皮样子的林凡心跳加速，他大脑一发热，顺着紧扣的手掌发力，力量沿着手臂，秦娆一下子旋转进了林凡怀里，像是蒲公英在风中交出了自己身体。

    “我只说恶魔会暂时蛰伏，我现在看你10点钟方向那个小伙就很有问题，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哦，很像杀手，那种想要偷心的杀手！”温热却带着攻击线的雄性气息一丝丝的蔓上秦娆的肌肤。

    可能是因为季节的原因，姿势没有被气温冷冻住，也没有蒸发掉，周围的少男少女先行呆滞了。

    秦娆顿了几秒钟，才红着脸推开林凡的身体，“我看你才是最大的恶魔。”

    看着向前方公交车站跑去的女孩，林凡笑的很开心，那些雄心壮志理想抱负什么的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变成了最简单的事情，真好。

    公车在站台晃悠悠的停驻，车门打开，秋天的阳光斜射进来，不温暖却很明亮，秦娆缓缓步入车内，她抬起头，脸上落下一层温和而隐约的晨色，不可思议的阳光，不可思议的女孩，仿佛能在车厢里的造成幻觉，所有的气氛都在这个瞬间一顿。

    仿佛长镜头缓慢摇过的特写，一帧一帧，从她身上摇动到发梢。

    坐在最前方的几个男生压低了粗重的呼吸，带有窒息感的女孩让他们假装毫不在意的望向窗外，但偶尔撇过来的期待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们慌乱无比的内心。

    她每天在这里准时上车，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今天能不能鼓起勇气，更进一步的呢？

    在众多藏起的心思里，秦娆轻巧的走到车厢后排，安静的坐到两人的位置的里侧。

    车厢内所有跳动的内心，都开始凝聚到她右手边的座位。

    然而下一秒，晚了她几步上车的男孩浇灭了他们的所有冲动和希望，他旁若无人的走到了那个女孩身边，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秦娆默默递出了她的粉红色耳机。

    轰隆，本来喧杂的公交车内，像是激起了一道暗流，突然寂静的底下藏下了更多的不解和震惊。

    据说如果一个女孩对你无感，绝对不会分出她的耳机，因为这意味着她愿意和你一起分享二人世界的感受。

    接过耳机的那一刻，林凡期待着能在音乐流动的某一刻和小秦娆产生灵魂的共鸣。

    然而有时候现实喜欢朝着反方向前行。

    “Mydaughter,Jane,neverdreamedofreceivingaletterfromagirlofherownageinHolland.”

    “英语课文？”林凡无奈的挠了挠头。

    正想摘下耳机，那边秦娆就投来了嗔怒的表情，她捏了捏粉拳威胁的说道：“快要期中考试了，你经常不来上课，要抓紧时间补习，你再这样不认识真，我可要监督你了。”

    据说之二，如果一个女孩开始对你有好感，她会在意距离感，不单单指物理上的，还有精神层面，各种各样的，但若是她真的喜欢上了你，那种在意的距离感一定会变成时间维度的。

    “你是怕我学习太差没法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嘛？”林凡侧身，摘下秦娆的耳机贴近了她的耳垂。

    秦娆红着脸，局促的摇了摇头，又突然点了点头，迷茫加混乱，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林凡会这样的直截了当。

    天气渐冷，有手指擦过痕迹的车窗内又结起了一层暖雾，往外面望去阳光让落叶和道路都显得更加金黄。

    林凡小心的握住秦娆的手指缓缓在一幕一幕闪动的玻璃窗上写下：

    “I‘llbethere,whereveryouare。”

    光线顺着雾气中镂空的字体跳跃了进来，在众人凝滞的目光里，秦娆轻轻朝玻璃窗上呵气，然后反手握住林凡的手指，将那句明亮的能照进心里的话又重新划了一遍。

    那一刻，指尖冰凉，心头却如阳光般无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