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跃龙门

    看着面前依然滔滔而下的瀑布与护着石门的水幕，王楚扶着禅杖眉头轻皱，不言不语。

    随着王楚的沉默众人全部熄声，只有仿佛从九天之下如银龙般冲入潭中的水流在轰隆作响。

    “师兄.....”莲花和尚上前两步，低头双掌合十。

    王楚轻轻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身体再次如离弦之箭般的冲天而起，这次他将目标放在了悬崖之上。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悬崖仿佛将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王楚身体直飞而上，一座金钟倒扣在他的身上，将猛然落下的银龙分成两段逆流而上。

    王楚现在很好奇，好奇这悬崖之上又该是什么景色，好奇这原本呆在潭底的石门为何会升上来。

    眼前是飞流直下的水浪，王楚心中计算着自己向上飞行的距离，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犹豫。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升到瀑布顶端，不管上面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王楚向上的速度越来越快，飞流而下的河水仿佛重过万斤，压得王楚身上的骨头咔咔作响。

    随着从骨头上传来的痛苦王楚身上的衣服渐渐被汗水打湿，这种痛入骨髓的感觉是难以言语的，可王楚却表现的很兴奋，因为痛苦便是他动力的源泉，越是痛苦越代表着上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楚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崩断，又在一丝不朽之力下恢复生长。这种骨头上的生长感觉是一种酥麻，就仿佛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自己的皮肤下游走一样，让王楚在伴随着痛苦的同时又心痒难耐。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王楚身上的不灭金身不知不觉的自行开启，可就连王楚这刀枪剑戟都无法加身的强悍身体，在这瀑布中依然是那么的苍白而无力。

    “不能在笑容中逝去，就让我在绝望中醒来！”

    王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不怕死也同样不会畏惧痛苦，这些身体上的磨难对王楚这颗坚如磐石的内心没有一点影响。

    天空中的光线不知何时起变得暗淡了下来，随着身体上的适应瀑布带来的压力也在逐渐减轻。王楚勉强的向着周围张望，突然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景象，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条红色鲤鱼，正游荡在清澈的河水之中。

    “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九千里外的龙门山上有一座石门，那里可漂亮啦！”

    王楚的身边多出了许多的同伴，这些同伴中有鲤鱼，有鲫鱼、有鲶鱼，有海龟，有小虾，有披甲的螃蟹。凡是海中有的生物，此刻都汇聚在了周围。

    而王楚此刻也仿佛就是这个鱼群的一部分，跟随在同伴的身后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你说的龙门山真有那么漂亮吗？”

    一条灰色的鲤鱼从王楚身边游过，对着最先开口的鲤鱼问道。

    “当然啦，那里可漂亮，可漂亮了！”红色的鲤鱼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引得鱼群一阵欢呼。

    “好想去看看啊，好想去看看！”

    鱼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王楚静静的听着这一切，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王楚只能摇头摆尾的跟在鱼群后面。

    最终鱼群们一致决定要去那龙门山看看，尽管这条道路千里迢迢，可没有一条鱼选择后退。

    王楚对于鱼群的决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跟在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

    九千里究竟有多么遥远现代人可能都会知道，那就相当于横穿了太平洋从中国前往美国一样。

    鱼群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因为对这些小鱼来说他们同样不知道九千里的海域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庞大的鱼群带着对美好的向往出发了，王楚在这庞大的鱼群中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

    第一个月中兴奋的鱼群们游过了八百里的距离，可当鱼群再次停下之时，众鱼们却发现了一个让鱼心惊的问题，那就是原本遮天盖地的鱼群已经不见了，剩下的鱼比之出发时只剩下了一半。

    “我们死了好多同伴，怎么那龙门山还不到啊！”一条灰色的鲫鱼痛哭不止，带起了鱼群中的悲伤气氛。

    “我们就不该去什么龙门山，我不管了，我要回家！”

    螃蟹挥舞着两对大钳子，率先带着自己的族人远去。而王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依然是一言不发。

    一次短暂的休整后鱼群还是选择了出发，这一次虽然只是少了螃蟹一族，可对于鱼群来说却少了前方开路的主力军。

    再次踏上征程的鱼群由于少了披甲的螃蟹一族而举步维艰，每一天都有鱼儿死去，又有新的小鱼诞生。

    不知何时起鱼群开始变得麻木了起来，此时的鱼群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活跃，就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苗。

    这一走又是上千里，这次鱼群停下后没有遇到灾难，反而身处一处水草肥美的水域之中。

    在这里一人高的海草随处可见，随着水流正轻轻飘荡着。海底之中颜色各异的珊瑚礁在微弱的阳光下是那么的美丽，一切的一切都让鱼心醉。

    “不走啦，不走啦！我们虾就在这里安家，我们哪也不去了！”

    看着周围的美景虾群选择了停留，因为相比于那听得见却看不到的龙门山，这处水草丰美的河域才是虾群想要的。

    就这样，迁徙的第二个月，走出了两千里的鱼群中再次起了分歧，虾群在这里选择了停留下来。

    鱼群的迁徙并没有随着虾群的停留而停滞不前，前进的道路依然在继续着。

    王楚静静的跟在鱼群之中，每一天都会看到有无数的鱼或是因为劳累，或者因为寿命，或是因为伤势而死去。

    鱼群在前进中不断的减少着，新生儿的诞生终于赶不上了种族消亡的速度。

    “还有多久啊！再走下去我们的族群就要消失了！”鱼群再次停留了下来，此时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龙门山只在两千里之外。

    “不知道啊！我们该怎么办呢！”

    “不走啦，不走啦，我们需要为族群负责！”

    在一连的争吵之中，鲢鱼、鳙鱼、青鱼、草鱼、鳊鱼五个种群选择了停留，因为他们在这些漫长的日子中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在坚持一下吧，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啊！”年长的龟群上前劝说着，可依然换不回已经散掉的鱼心，这能眼睁睁看着鲫鱼、鲢鱼、鳙鱼、青鱼、草鱼、鳊鱼五个种群离去。

    “乌龟长老，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停下来呢！”

    鲤鱼群围绕在乌龟的身边，看着同伴的离去而一脸的伤心。

    “已经走了这么远，我们已经没有了停下来的理由。不管未来如何，我们都将走下去！”

    年长的乌龟长老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在乌龟长老的命令下许多乌龟将鲤鱼幼小的孩子们托在背上，与鲤鱼群相互帮扶着结伴向前游去。

    一路上是道不尽的酸甜苦辣，一个个族群逐渐消融，一个个种族最终选择了黯然而去，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鲤鱼一族与乌龟一族。

    小时候mama对我说，不管未来的道路是多么的崎岖，是多么的艰险，只要我们能够坚持的走下去，我们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漫长的岁月下鱼群已经所剩无几，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一座大山慢慢的出现在了众鱼眼前，而谁也不知道这座山其实就叫做龙门山，就是鱼群们想要找的地方。

    龙门山上有龙门，可山中无路可走，不知道这里是何处的鱼群再次被阻挡了下来，只能汇聚在北山脚下望崖叹息。

    “这下怎么办啊！我们还要去龙门山，这可怎么过去啊！”

    鲤鱼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可这座大山实在是太高了，无法上岸的鲤鱼们根本就过不了这座大山，而能够上岸的乌龟们又无法登上悬崖。

    “我们要去龙门山，我们不能被这座大山挡住去路。我们越过这座山吧，只要越过去就能再次前进了！”一条美丽的大红鲤鱼对大家如此说着。

    “怎么跃啊！这山这么高，我们会不会掉下来就摔死了！”看着眼前的高山就是鲤鱼群的内部也有了分歧，而就在这时乌龟长老却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乌龟不会跳，肯定是过不了山了，不如就让我们在帮你们一把吧！”乌龟长老越众而出，他想的办法不是怎么去跃过大山，而是让乌龟群将越不过山的鲤鱼接下来，避免鲤鱼们在越不过的时候摔死。

    “这个主意好，我们如果过了这座山绝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的，以后我们定当与你们乌龟一族共享富贵！”

    鲤鱼们七嘴八舌的许下承诺，随后在无数乌龟的注目下那条红色的鲤鱼自告奋勇的说到；“我先去试一试！”

    红色鲤鱼说完后像离弦的箭，纵身一跃，一下子跳到天空中的云层里，身处云层内的红色鲤鱼奋勇向前，带动着空中的云和雨往前走，可就在即将飞过高山之时，突然间天上一团雷火降下，将闪躲不及红色鲤鱼打成了一团火花。

    “完啦，完啦！过不去的！”鲤鱼群看着被活活烧死的鲤鱼呜呜大哭，而自始至终都藏身鱼群内一言不发的王楚却仰望星空，在无数鱼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活若不成龙，死后伴凡鱼！”

    王楚缓缓开口，此刻他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好似他天生就应该跃过这座大山一样。

    王楚的红色鱼尾猛然拍打在水面之上，在无数龟鱼的注视下他冲天而起，目标赫然是眼前的这座高山。

    “轰！”

    随着王楚的飞起后天空之中再次有有一道雷火降下，猛然间便向着王楚飞去。

    王楚在空中用力的摆着尾巴想要绕过雷火的攻击，可这注定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对于一条小鱼来说这雷火降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尽管王楚已经做了最大努力，可转眼间王楚便觉得尾巴一疼一阵焦糊的味道传了上来。

    “跳啊，跳啊！不要停下来，就是死也不要停！”

    鱼群看着尾巴被烧掉的王楚大声怒吼着，而王楚在这一瞬间同样想起了自己从高楼上纵身跃下的那一刻。

    “我这一生中，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停下攀登的步伐，如果有一天我停了下来，那么这个人也就不再是我，请老天赐我长眠！”

    随着自住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王楚忍着身上的疼痛继续向前飞跃，此刻的他除了眼前的高山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想法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跃龙门，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