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长谈

    在前往爱丁堡的马车上，安东尼跟西尔维奥伯爵父子正在谈话，一场正式进入希尔顿家族之前的最后一次重要谈话。

    “安东尼先生，谢谢你选择了希尔顿家族。从这里到爱丁堡还有不短的路程，不如趁这个时间，我给你介绍一下希尔顿家族客卿的权利和待遇情况？”既然已经初步确定安东尼的客卿或供奉的身份，西尔维奥伯爵也用较正式的“先生”称呼安东尼了。

    安东尼摆摆手，说：“这事不急。伯爵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希尔顿家族，而不是贝阿尔佐特伯爵吗。”

    “哦，为什么？”伯爵配合着问。当然，他也确实想知道原因。

    安东尼一手撩开马车窗口的垂帘，眼光望向小镇的方向，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虽然出生在贵族家庭，但跟一般的贵族，应该是有很大的不同。我爷爷早早就从主家分裂出来，到我父亲出生，再到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这一脉，一直都是单传。”

    他这话好像有点不搭边，不过伯爵父子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安东尼续道：“一脉单传的好处是，我们家里并没有一般贵族家庭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家人的关系非常和睦，感情也非常融洽。从书上、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些贵族族人之间，兄弟之间的冷酷乃至血腥的争斗，我是一点都没有经历过。

    “这段时间以来，两位伯爵公开的、私下里跟我谈过不少，都希望我能到你们各自的家族中效力，许诺的报酬和权利都相当丰厚。不瞒伯爵你说，贝阿尔佐特伯爵许下的条件，甚至还要更加丰厚一些。”

    西尔维奥伯爵一急，正要解释。安东尼轻轻抬了抬手，说：“伯爵不用着急，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你们都应该十分清楚，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跟上次在横岭城遇到的两位白银斗士相比，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年龄。

    “我的年纪比他们，或比绝大多数的白银斗士，都要年轻得多。这意味着，我有着更长的成长时间。那些身外之物，当然也可以对成长提供帮助。但不谦虚的说，以我的实力，到哪里不能得到这些东西？我需要的，是有利于我实力发展的环境。最起码，不能反过来对我的成长形成障碍。

    “既然领着别人给的俸禄，自然就要为别人做事。而我自身实力的增强，对于我服务的东家而言，也是大有好处。但自我修炼要占用时间，处理东家事务也要分散精力，这两方面孰轻孰重，双方未必能保持一致看法。

    “但这一点，却正正是我所最看重的。

    “贝阿尔佐特伯爵家中，已经有了一位阿尔弗雷多白银斗士客卿。我若也进入其中，往后跟阿尔弗雷多先生的相处，恐怕摩擦不少。而贝阿尔佐特伯爵跟我多次交谈，却从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问题。

    “希尔顿家族中，也有着一位白银斗士。听欧文子爵说，是贵家族的上任族长，所以算不得客卿，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此其一。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我布鲁斯家族这次危机中，欧文子爵的处理方式，让我颇有好感。我知道，伯爵为这事，专程跑来我们这偏远小镇，是不放心子爵的处事能力。但我要说的是，若此事全程由伯爵负责，最后我也许还是选择希尔顿家族。但是，这个人情分数，恐怕要大打折扣。”

    听了这个老成少年一番话，伯爵侧头看了一眼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心中一时也是感概良多。

    安东尼这话扯东扯西，听来有些凌乱。但伯爵老于世故，还是轻而易举地听出了他言中之意。

    他这一通长编大论，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重感情，不重利益。

    其实两位伯爵一直都忽略了，安东尼的年龄，对他自己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更多的从自己家族的角度出发，计算着这个潜力巨大的帝国新星，能为自己家族带来怎样的效益。但对于安东尼来说，他为家族效力，能得到什么呢？财物？修炼上的各种便利？

    安东尼的“不重利”，并非指这些“身外物”不重要，而是不需要多加考虑。正如安东尼所说，以他的实力和潜力，这些东西到哪里不能得到啊。哪怕是投效一位大公爵，甚至投效皇室，他都能得到上宾的待遇。所谓的“身外物”还能少了？

    利益方面不需多考虑，现阶段他也无需多计较。那么，他完全可以有其他方面的诉求。例如，舒心的生活环境、修炼条件，等等。

    贵族之间的争斗，家族内部各派系的争斗，在所难免，安东尼也别想独善其身；而上了希尔顿家族这条船，就要为这船的不断前行而出力。这都是不需言明的必有之意。但其中的度怎么把握，现在是无法预判的。能够略窥点端倪，以作为推测的，只有人的品性。

    在布鲁斯家族危机的处理中，若按伯爵的本意，就是要调用希尔顿家族的人脉和力量，在郡城范围内把问题解决掉。无论如何，反正不能让贝阿尔佐特伯爵察觉和插手其中。

    这个处理手法，其实就是希尔顿要吃独食，不给贝阿尔佐特伯爵任何机会。对于希尔顿家族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对布鲁斯家族，却并非如此。

    先不说布鲁斯家族的嫡系成员，都还控制在弗朗西斯科利家族手中，即使希尔顿家族势力强横，也要投鼠忌器，难以作为。最关键的是，弗朗西斯科利家族背后是贝阿尔佐特伯爵，一个不次于希尔顿家族的伯爵势力。无论为了实质利益还是为了贵族的脸面，这事过后，贝阿尔佐特伯爵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从此以后，布鲁斯家族别想有安稳日子好过。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安东尼想要的。

    而按照欧文的办法，让贝阿尔佐特伯爵亲自出手，收拾其手下势力，则事情得以完满解决，没有留下任何后患。

    两个方法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西尔维奥伯爵不禁感叹，这事儿，还真是靠着儿子给办成的。其实，像伯爵这样的老狐狸，对人心的把握，不应该出现这样大的漏算。只是，他也确实有点小看不到十七岁的安东尼的智商和心性了，加上一直担心被贝阿尔佐特伯爵截胡，难免表现得有点急功近利。

    还好，最后还是成功把安东尼拉上了希尔顿家族的战车。

    不过，往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可一定要注意了。安东尼的这番话，既是一种宣告，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警示呢。如果希尔顿家族处事还是只会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罔顾安东尼的利益和感受。那么，双方的缘分恐怕绝不长久。

    说到底，双方的关系就如交往中的青年男女，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什么时候一方觉得不爽了，随时可以终止这种关系。所以，像伯爵这样的算计，如果往后再次发生，又让安东尼发觉了，难保不会把这个好不容易请回来的高阶置业者给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