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情报
客厅中的比拉尔多子爵此时已是坐立不安，满脸懊恼。 如果说刚才等待时的心情是着急和忐忑，那么现在子爵大人的心中只剩下惶恐和后悔。 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比拉尔多子爵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巴掌。 太心急，太沉不住气了！ 那问话刚一出口，比拉尔多子爵就知道要糟。看看那位叫安东尼的少年的表情，再看看一旁侍卫那仿佛看白痴一样的反应，子爵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可能错得很离谱。 安东尼是公主殿下眼前的红人，自己若是得罪了他，往后的日子那可就要糟糕了。 比拉尔多子爵现在很不好过，甚至可以说正面临着重大的危机。这也是他表现得如此急躁的根本原因。 辉煌帝国如今正处于动荡的时局当中，律法和规矩的约束力比平常要大为减弱。如果敌对家族依仗自己强大的实力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未必有人肯仗义出手加以阻止。甚至于在事情发生以后，大公爵府都不一定愿意花费人手和精力去严加追查。 可以说，比拉尔多子爵面临的局面，比辉煌帝国的形势还要严峻。他迫切的需要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一条粗壮有力的大腿。 但汉诺威行省上层权力架构已经基本稳固，没人愿意为了他跟他的对头死磕。再说了，所有贵族的心思都放在了两大帝国之间站位的问题上，谁有空搭理他一个小小的子爵家族。 就在他惶惶然只能闭目等死的时候，上天终于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长公主殿下来了！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事情唯一的转机，他必须抓紧了。 在公主殿下到各个家族登门拜访的时候，比拉尔多子爵就已经迫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雅琳娜公主也欣然接受了他的效忠。 事情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但还远远不够。子爵很清楚，这关系并不牢靠。 他必须做出一些事情，让公主殿下看到自己的能力，以增加自己在殿下心中的份量。 这次匆匆过来，比拉尔多子爵是带了很重要的情报，存了向长公主邀功的念头。哪里想到，他却连公主的面都没见到。心焦之下，一时没控制住，失态了。 子爵确实是消息闭塞了，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家族的安危上，以至于连安东尼都不认识。 但凡有点眼神有点能量的都知道，由安东尼亲自出面接待，规格上或许不如雅琳娜公主，但这才是真正谈事情的架势，是重视的表现。如果单单由雅琳娜公主出面，无论谈的什么，最终恐怕都不会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因为她还要跟安东尼商量确认。 而且以安东尼堪比黄金斗士的武道修为，影响力未必就比长公主差，想来也不会有谁因此而认为自己被轻视了——除了比拉尔多子爵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愣头青。 一阵脚步声传来，子爵大人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雅琳娜长公主当先而行，身后一侧跟着去而复返的安东尼，另一侧则是“蔚蓝剑圣”卡顿。 比拉尔多子爵暂时抛开其他心思，连忙站起来就要向长公主殿下行礼。 但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就是比拉尔多子爵？” 比拉尔多子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卡顿剑圣在发问，赶紧回答道：“是的，剑圣大人。” “蔚蓝剑圣”是成年多年的老牌强者了，子爵倒不至于消息闭塞到连他都不知道的程度。 “啧啧啧~”卡顿剑圣用审视的眼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仔细打量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秘密来一样。一边看还一边点着头。 “不错，不错。” 比拉尔多子爵不明所以，不知道卡顿剑圣所谓的不错指的是什么，只能小心的陪着笑脸。安东尼在一旁则是无奈的苦笑。 雅琳娜公主率先在圆桌前坐下，向子爵随意的一挥手。 “坐吧！” 声音清冷，完全不同于双方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和热情。 比拉尔多子爵又是一愣。 被卡顿剑圣这么一打岔，他都还没向公主殿下行礼问好呢！ 安东尼在雅琳娜身边坐下，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当然明白，少女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呢！ 比拉尔多子爵欠着身子缓缓坐下，眼角扫到两人颇为亲昵的动作，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得阵阵发苦。 雅琳娜稍稍平息心中的怒气，尽量以和缓的语气问道：“比拉尔多子爵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声音依然平淡无波，但比起刚才总算是少了一些冷意。 比拉尔多子爵不敢怠慢，也不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直接说明来意。 “禀告殿下，我打探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是关于殿下准备出兵剿灭的那西部山林中贼匪的。因事关重大，且与本地势力多有牵扯，我不敢耽搁，也不敢随便向人透露，所以赶紧来向殿下汇报。” 这位子爵也不是真笨，言语之间不但点明主旨，还隐晦的表了功，更解释了因“事关重大，牵扯甚广”，必须当面向雅琳娜公主汇报，并非看不起接待自己的安东尼。 “哦。” 雅琳娜公主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子爵大人眼巴巴的看着长公主殿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眼前的这个场景，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安东尼无奈的摇头。 女人一旦耍起了脾气，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完全平息下来的。即使是雅琳娜这样纯真可爱的女孩，也是一样。 “子爵大人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没办法，安东尼只好主动把话头接下去。 比拉尔多子爵看向安东尼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感激，这算是以德报怨了吧。当下再不迟疑，将所有东西都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所谓的西部山林中的强悍盗匪，其实都是子虚乌有，是一些别有用心的贵族杜撰出来的骗人把戏。我们家族世代居住在汉诺威行省，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支强悍的贼匪。知道公主殿下要去剿匪，我心中疑惑，刻意留心打探一番。终于探知原来是汉诺威几个大家族联合起来，以家族私兵假扮盗匪，打算暗算于公主殿下……” 他口才很不错，颇有做说书艺人的天赋。几大家族的阴谋诡计、险恶用心，他打探消息的惊险经过，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中，都展示的淋漓尽致。 安东尼是一个称职的听众，全程都聚精会神，专心的听他讲述。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赞叹，或者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提问，让他不至于枯燥的表演独角戏。 而公主殿下两手托着香腮，眼睛直直的看向门外，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对比拉尔多子爵的话语，表现出极为明显的“我没兴趣”的态度。 卡顿剑圣更不用说，连眼睛都闭上了。不知道是在修炼，还是在打瞌睡。 相比之下，安东尼的态度就太难能可贵了。 比拉尔多子爵在惭愧之余，还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 少年的一个个提问，不单单是为了凑趣。因为他每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甚至有些地方是自己之前没有留意的，在他的提问之下，才突然惊觉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点。 例如都有哪些贵族参与进来了，各自出动的兵力多寡，兵种构成，由哪个将领统帅，这将领的能力、性格特点，等等等等。 要知道子爵大人为了邀功，打探的这个消息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不但将能动用的资源人脉都用到极限，更是欠下了不少的人情债。归结汇总以后，自己前前后后反复琢磨了很久，将所有情报内容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确认每个部分每个环节都清楚明了了，能做到有问必答，这才动身前来。 哪里想到安东尼才听自己口述一遍，就已把握住了整个事情的脉络，更是发现了自己遗漏的一些重点。 这种反应速度，这种归纳总结的能力，比拉尔多子爵只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看来一开始安东尼出面接待自己，并不是长公主殿下摆架子或者看不起自己，而是因为这方面的事情本来就是由这个少年全权负责。 看看吧，雅琳娜公主和卡顿剑圣就是全程当布景板，事情主要还是由安东尼在谈——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还未必愿意当这个布景板，恐怕也是安东尼说情的来。 早知如此，自己刚才又是何苦来哉！左右也是跟安东尼商谈，多此一举以外还平白得罪了所有人。 “好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子爵大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一个是早有准备，一个心思敏捷，交谈以极高的效率完成。安东尼等比拉尔多子爵说完，最后做了确认。 比拉尔多子爵低头沉吟，片刻以后终于摇了摇头。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就连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一些旁枝末节，在安东尼的追问提醒下也全部掏了出来。至于答不出来的也是没办法了，却哪里还有什么好补充的。 “辛苦子爵大人了。” 安东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了面前的茶盏。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 比拉尔多子爵自然识趣，连忙起身告辞。在安东尼的热情相送之下，带着复杂的心情迈步离开。 安东尼一回头，就看到雅琳娜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呵欠，动作自然而可爱。 “呵~总算走了。” 安东尼重新回到桌前落座，无奈的摇头。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一片热心啊。” 雅琳娜性格活波，脾气也是极温和，少有对谁生气红脸的，更不要说在谈正事的时候了。如此刻意给比拉尔多子爵脸色看，只因为对对方轻视自己感到十分不忿。安东尼很清楚少女的心思，心底下自有丝丝的触动。 蔚蓝剑圣也插上了嘴：“他是不知道我们的谋划，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兴致勃勃的赶来报讯了。不过你小子不但听了他一晚上废话，还是那么的配合，也难为你有这个耐性。” 安东尼呵呵笑着：“怎么能说是废话呢，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总能看出一点不同的东西。若能拾遗补阙，让计划更加完善，那岂不是好。” 蔚蓝剑圣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吧，不跟你说了，反正你总是有理。” 雅琳娜在一旁吃吃的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