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潘多拉的公演
露西雅打开化妆间的门，探出头来向走廊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一闪身，出了化妆间。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她搞不清舞台的方向也不清楚通往观众席的路，只能随性走了。 没转几道弯，前面热闹起来。穿着戏服，化着nongnong的舞台妆，用高亢的声音叨念着晦涩难懂的句子，还有些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的人就好像从哪个隐秘的房间喷发出来一样，出现了一大群。起初露西雅有点尴尬，她不确定自己这个外人会不会被“请”出去，但很快，她就知道在演出即将开始之前，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后台，没有人会注意她。 除了这个人，他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戏服，带着帽子。第一眼看见露西雅就向她走来，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对这一切没有防备的露西雅惊诧得合不上嘴，惊诧的原因不是自己这个偷偷摸摸混进去的人被发现了，而是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她！我看她就可以！完全能顶替我，看这眉毛，这眼睛，这身材，活脱脱的少年郎！”少、少年郎？语气像是称赞，内容则是彻头彻尾的打击。 就在一分钟前，演员查理和导演发生了冲突，原因很简单，就在离演出开始还有5分钟的时候，他突然因为拉肚子而向导演告假。导演的愤怒可想而知，查理的脸也涨红了脸，可能大一半的原因是腹内绞痛，他真的不能登台了！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个替身？”导演愤怒道。 就在这个时候，露西雅很合时宜地出现在查理的视线中，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导演摸着下巴的胡渣，上下打量了一遍露西雅：“嗯，英气十足，倒是可以反串男生。” “喂喂，你们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妙龄少女的想法？”露西雅急切地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特别把“少女”两个字说得很重。 “你不是我们剧团的人。”查理凑近露西雅的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露西雅紧盯查理，他都知道些什么？ “你是……为了接近罗德，我没说错吧，哈哈哈……”查理拍着露西雅的后背大笑起来。 露西雅嘴角抽动，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查理笑罢，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动点脑筋怎么能看到大明星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和罗德同台，想想这种盛况多让人羡慕，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会，这可是向你的那些穷姐妹炫耀的本钱呢！” 原来如此…… “可是我没演过戏，也没背过台词……” “这个角色是罗德的跟班，全部也没几句台词，很好记的。怎么样？”查理再次贴近露西雅，那喘息声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哦，如果你们觉得我可以的话，那就……”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查理用力拍了拍露西雅的胳膊，“那么，导演，就拜托你了。”说着，他把露西雅向前一推。“啊，我的肚子……”眉眼全拧到了一起，查理弓着背，抱着肚子，“我得去干正事了。”他一溜烟儿跑了，临走之前，还向露西雅挤了挤眼睛。配合本来已经扭曲的五官，这做作的动作更让露西雅打心底感到不舒服。 露西雅之所以同意顶替查理，是另有打算的。基于捕获“狼魄”同时成为解救那些显贵的英雄人物的想法，没有比在舞台上更好的监视地方了。 “全体注意，演出推迟五分钟！” 趁着整个后台都被这紧急通知淹没的当儿，露西雅迅速换上服装，将长发塞进帽子里，画粗了眉毛……口中一直叨念着导演告诉她的台词。 终于，“潘多拉”剧团的新戏“小姐与盗贼”开场了！ 大幕拉开，罗德登场。台下立马掀起了一阵欢呼的巨浪。与罗德的登台口不同，处于舞台另一侧的露西雅完全顾不得台上，她低着头反复默念台词。 原来“小姐与盗贼”的剧情不像简介上说的那么简单。盗贼也曾是贵族出身，只不过遭受了灭族之灾，沦为盗贼，但他还一心想着和他指腹为婚的姑娘。如果“盗贼”真的是满脸刀疤，臭气熏天，恐怕也不会有哪个“小姐”这么不开眼。说到底还是在同一个阶级下才能迸发出爱情的火花，既想享受刺激，又不愿意抛弃自己的生活方式，这种风格的故事真的很合贵妇人们的胃口。 对于爱情本身，露西雅没有任何想法，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爱情只出现过一次。如果说别人的感情好像盛开的蔷薇，那露西雅的则是长满刺的荆棘。被扎得浑身是血，还要微笑着说声谢谢。 台上一分钟，匆匆数年过。回忆也在露西雅的脑海中走到了尽头，她该出场了。她扮作已经成为盗贼的男主角的随从，一起混进女主角的生日派对，在男主角做完内心独白后，只需上场说一句“少爷，特诺蕾拉小姐来了！”就可以了，这真的很轻松。 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罗德在台上吟诵这段最后一句台词：“啊，梦幻的艾格瑞姆，这幻象中又有多少疯狂的胶着，临终的遗恨，以及无数解不开的谜题和无尽的迷宫。” “少爷，……”后面的台词深深地卡在了露西雅的喉咙里，突发的状况，让她不由得做出这样的反应。 转过身的大明星罗德，光从背后打过来，将他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色，英俊的面颊，高高的鼻梁，麦色的皮肤，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同样惊诧地对着露西雅。 是“狼魄”？露西雅感觉舞台在晃动，眩晕感一浪浪地向她袭来。那么说来“狼魄”就是罗德，罗德就是“狼魄”，那个与贵族小姐们调情的大明星和在汤姆家与自己一同驱魔的竟是同一个人？ 露西雅一两秒钟的沉默，在舞台上是致命的。毕竟表演还在进行，在这一点上，罗德的经验显然更加丰富，不管怎么说，都要先下得来台。 “杰克，是特诺蕾拉小姐来了吗？”临时改变台词只是为了提醒露西雅现在的处境。 虽然一时间大脑过热，但露西雅也还算是冰雪聪明。在后台所有演员，特别是导演，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笑容再次在她的脸上绽开：“是的，少爷，如今，特诺蕾拉小姐变得真美，我都惊呆了！” 就这样，戏得以进行下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除了退到舞台一角的露西雅，还有台上的白马王子罗德，他不仅要继续演戏，同时还要留意露西雅，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二楼正对着舞台的那个包厢还空无一人，关键人物还没有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