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时间节点
被玄玉揭开面套的那一瞬间，露西雅的眼睛被强光刺痛了。这光不是来自太阳，而是来自站在面前的这个人。修长的身材，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一头黑发一垂到地，同样黑色的眸子如同深邃的海底，神秘而诱人。苍白如雪的肌肤，柔嫩光滑。真是个美人呀！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嘴唇也白到没有血色，使他少了七分的妖艳，多了三分的病气。 “是……天使吗？”露西雅有气无力道，“你是来接我去天堂的吗？” “恐怕让你失望了。”玄玉笑了笑，“你还得在人间多待一段时间。” “我没死？”听了玄玉的话，露西雅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死，她向四周张望，蓝天，白云，绿树，还有……一群疯子，“他们……？” “一个朋友的礼物，不过时效快到了。”玄玉淡淡道，“我来救你，跟我走吧。” 很平淡的两句，语气也没有多少起伏。但听到露西雅耳朵里，却能使她心潮澎湃，一种辛酸和无法抑制的委屈瞬间化为眼泪宣泄而出，只是那泪水刚到眼眶，就被露西雅抑制住了，她记得她曾经发过誓，这生不会掉一滴眼泪。 露西雅的变化看在玄玉的眼里，他没有过问，他不感兴趣。对于玄玉来说，与露西雅的关系由一种错误开始，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他不想和人类扯上太多关系，至少希望维持之前的生活方式，不过既然有了露西雅，这个愿望就很难达成了。 露西雅终究没有哭出来，玄玉解开了捆绑她的绳索。她瘫倒在绞刑架前，搓着略有些发红的手臂，抬头看着玄玉，这个时候，那句在心里画了一百个问号的问题才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许早就预料到露西雅有此一问，玄玉在回答之前，转过头看了看绑在露西雅旁边的那五个囚犯，虽然他们也同露西雅刚才一样戴着面罩，但耳朵还是能够听见的，此时正向这边侧着脑袋，显然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份闲心，玄玉冷笑一声。他知道虽然接下来要说的那五个人恐怕根本听不懂，但他还是很忌讳有人在旁边打扰，甚至身后那帮“疯子”都嫌太过吵闹，况且，掐指一算，耶拉提洛斯的魔法马上就要失效了。 玄玉弯下腰，向露西雅伸出一只手，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就在露西雅站起来的一瞬间，随着玄玉的一声响指，她听到“呼呼”的风声穿耳而过，刚刚站稳，就已察觉到四周发生的变化。 一切都安静了，她好奇地四下张望，包括那些精神错乱的“疯子”在内，所有的人都静止了下来，空气犹如水波纹般流动着，自己的双脚像踩着棉花，迈出一步脚下就会有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 “这是什么？”从未见过如此景观，露西雅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进入了‘时间节点’而已。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真实的。”说话的人语气淡定，听话的却激动无比。 时间节点，大魔法师蒙特费罗在他的著作《魔法空间》中提到过，当年他倾尽一生之力，想要开启时间节点的大门，却一直不能如愿。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几年，终于有一次机会进入这个神奇的空间，但也仅仅是踏足其中，如旅客一般匆匆而过。反观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不仅能出入“时间节点”，看上去还那么轻松。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将自己也带入这个空间，这，已经不是人类所能为之的了！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露西雅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玄玉，微微点点头，然后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所以……你是谁？” “我叫玄玉，来自东方一个古老的国家……，”玄玉微微一笑，“我是你的主人。” 露西雅舔了舔嘴唇，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声音：“滚！” 这种玩笑开得让露西雅很生气，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因为在艾格瑞姆语中，这句话常被解读为“男女之间的事情”，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这种话，实在让她很难为情。 看着脸有些微微泛红的露西雅，玄玉不经意地再补上一刀：“我的意思是，我们将要作为共同体一起生活。”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玄玉的人，恐怕此时早就将他这两句话定性为挑逗了，露西雅会误会是情理之中的事。她抬起头，仔细观察比她高很多的玄玉的脸。 “虽然你很英俊，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个，我比较喜欢年龄大一点的……” “你想什么呢？”玄玉并未在意露西雅的态度，只是淡淡说道：“之后我会把这个中原委向你和盘托出，此处不宜久留，现在先跟我走。” “等等，你救了我，那他们呢？”露西雅口中的“他们”是指野狼的人。 玄玉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很抱歉，他们不关我的事，我只需要带你走。” “那不行，既然来了，救一个也是救，救十个也是救……”在露西雅看来，连同野狼的成员在内一起救走是很简单的事，她未加思索，直接跑去旁边的绞刑架上帮那些人解开绳索，可是那些人一动不动，即便解开了绳索照样无法离开法场。 “也让他们动起来吧，”露西雅转向玄玉，“就像我这样。” “如果答应我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便救他们。”从玄玉上扬的嘴角就可以看出他似乎在做圈套等着露西雅上钩。 露西雅很快明白这一点，不过她的方向错了。她双手抱胸，脸也涨红了：“我……我不做那种事！！” 一向沉稳的玄玉也不禁扶额叹息，和人类说话怎么那么费劲，特别是这个小女孩：“放心吧，我对你不感兴趣！” “那……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这回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什么是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有人想要你的命，你杀不杀他？”玄玉变得严肃起来，他必须要确定露西雅的态度。 “那当然！”露西雅回答得很干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人类也好，妖魔也罢，有太多事件和个体无法受人类的法律制约，所才有赏金猎人、魔法师、游侠剑客……这一类人的存在。 “换句话说，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杀人，就不算伤天害理了吧。”玄玉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改之前的慵懒迷离，挣得大大的，且目光锐利。 “嗯……是吧……”露西雅明确感觉到自己上套了，但是又不知怎么反驳。 “成交！”玄玉微微一笑，一道狡黠的光在眼中闪过，然后他看似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一阵微风轻轻吹动两鬓的发梢，紧接着，所有的囚犯都清醒过来，他们带着迷茫的神情注视着玄玉。 “我的法力撑不了多久，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自求多福吧。” 停滞了两三秒钟，所有的囚犯突然反应过来，大家开始四散奔逃，甚至忘记了道谢，不过玄玉并不在意这些，他迅速地拉住想要趁乱逃走的露西雅的手腕：“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露西雅被顺势一拉，撞在了玄玉的胸口上，各种情感交织而来，她刚想反抗，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变了，不是刑场，这里是……新月庄园？ 只在那一瞬间？本想说些抱怨的话，但这震惊感让露西雅哑口无言，当年族里最优秀的魔法师也不过如此，那都是60岁以上的长老了，而他，这个奇怪的东方男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说完这句，露西雅感到一阵眩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