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骷髅鵟
从青毓沙渊出逃的一对情侣踏着月光走在白茫茫的沙漠中，此行的目的地是艾格瑞姆，这是路易的主意。罗德知道她心中挂念着的，却不知如何帮她。 “为什么你义父就是不肯出兵帮助艾格瑞姆呢？”路易情绪极其低落，“明明有那么好的报酬！”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义父具体谈了什么，但如果你把他想成是个极度贪婪的人，那就错了！”骑着骆驼的罗德望着前面的路易，心生怜惜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况且有些事注定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就像义父，当年那么睿智的人，还不是在海上栽了跟头……” 罗德的话让一直消沉的路易一激灵，她放缓了骆驼的脚步，回过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罗德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紧张起来，耳朵微微震动，眯起眼睛。 “你怎么了？”罗德的警觉让路易也跟着紧张起来，但她四下张望却不见任何异常。微风带着沙粒轻抚她的发梢，连同系在脸上的面纱也被吹得上下翻舞。但沙漠依旧平静，浩瀚星海光辉洒落，将来时骆驼的足迹映得发亮。 “嘘——！”罗德闭目倾听后低声道：“你没听见什么声音？” 对沙漠并不熟悉的路易当然什么都没有听见，她茫然地摇摇头。 “死亡沙漠中栖息着一种妖兽，名为骷髅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能够一口气喝干一个绿洲的水，也可以数十年不沾一滴。它们多为死在沙漠中生物的灵魂所化，故身体一半为白骨。骷髅鵟凶猛异常，常捕食路过的动物，其中最喜爱还数人类的心脏，待开膛破肚之后，将五脏六腑抽出来，丢到沙漠里，独留心脏。因速度极快，等这一切都完成之后，那人还未断气。”罗德神色凝重地叙述着，“它们有一双巨大的翅膀，能日行千里。嘘——”罗德的眼睛缓缓上瞟，“你是不是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名为恐惧的愁云一点点遮住了路易那双如星子般璀璨的双眸，她摒住呼吸，侧耳倾听，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呼吸凝重。她的眼睛顺着罗德的引导向上，将目光投降青毓沙渊方向的天空，那是一抹艳丽的朝霞。即将升起的太阳追逐着星斗，后面跟着的是一只大鸟！ 不，天下哪有那么大的鸟！路易甚至能够在几百里之外感觉到它们翅膀扇出的风，这真的是罗德口中的骷髅鵟？她以眼神向罗德询问，对方面色凝重，默默地点了点头。 “快逃！”这是路易唯一能想到，也是唯一能做的。 可是当她驱策这骆驼跑出几步之后，却发现罗德一动未动：“快点逃啊！” “我说过它们的速度极快！我们是逃不掉的！” “那也不能束手就擒！” “我留下来！”罗德斩钉截铁道，“你逃走，我拖延时间！” “你疯了！你会被它吃掉的！”路易情绪激动起来。 “我没疯，相信我，我现在很理智！”罗德向路易伸出手，“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 “那就让我留下！”路易的倔强脾气上来了任谁也挡不住，她弹开罗德的手道，“你还要查父亲的事，还要找meimei，而我……而我……我什么都没有……”最后的几个词明显透着哽咽，但路易没有哭，她目光笃定地盯着远方天空上不怀好意的来客，“不，我还有剑！”路易抽出佩剑，灵光自剑锋滑向剑柄。 罗德苦笑一声道：“可是我不舍得！” “不舍得我死？” “何止，不舍得你受到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舍得你受委屈，哪怕你从不哭泣。不舍得你孤独无助，哪怕是你自己的选择！”罗德深情地凝视着路易，再次向她伸出手。 路易的眼眶湿湿的，刚才的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从内心深处认定那是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她笑了，那笑容好似来自天际的甘泉，坠落在罗德心中那片久旱的沙漠中。路易终于还是牵住了罗德的手，接下来纵然要面对死亡，只要指缝间的温热还在，就不会感到恐惧。 一声骇人的鸣叫声之后，罗德和路易已经能够看清天上那个庞然大物了，比普通鵟要大上十几倍，半骨半rou的躯体在一双巨大的翅膀中起伏，巨翼扇动之间，狂风呼啸而过。不要说迎击，连站都无法站稳，且砂砾横飞，重重地打击在脸上，眼睛更是无法睁开。 本是牵着的手也因狂风肆虐而分散，路易看不见眼前之物，只凭听觉依稀判断那只骷髅鵟已降落下来，且就在她身边不远的位置。而罗德，早已无声无息。路易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掏心挖肺只在一瞬之间，不免心中苦涩，她咬着牙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慌乱间，一个黑影逼近，路易挥剑就砍，却被对方一手弹开。 “路易，是我！”罗德的声音划破漫天沙幕，让路易的双眼不再迷茫，她的心也暖了。 罗德的嘴角仍旧带着那独有的笑容，他将惊慌失措的路易揽入怀中：“对不起，吓着你了！” 路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是因刚才的恐慌还是现在激动引起的。恍惚间又不敢确定这急速的心跳声是来自自己还是罗德的胸膛。她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中印出一个庞然大物。 “啊！”路易大叫一声推开罗德。 罗德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还笑着道：“我要先向你道歉，是我搞错了！”说着，他拉着路易的手转过身，向那只妖兽走去，“它确实是骷髅鵟，不过是已被驯化的，换句话说……”罗德摸了摸骷髅鵟巨大的羽毛，“它是‘野狼’作战部队的一员。” 说到这里，路易才想起自己确实在青毓沙渊见过这大鸟，只是那时它身披铠甲，挡住了骷髅骨的一面。虚惊一场之后，路易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罗德脸上愧意的表情，如小孩子一般挤眉弄眼，她就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谢天谢地，你笑了就是代表不怪我咯！”罗德赶紧双手合十。 “谁说我原谅你了！”路易故意不承认道，“我只是笑你在这里居住了那么久还认不出自家的妖兽！” “你也知道它们平时穿盔甲的嘛，像这种状态从远处乍一看绝对是野生的！”罗德扮无辜道。 “不过，刚才我真的以为我们要死了，”路易说着竟浅浅地笑了，“还想着这样也不错。” “你的意思是……”罗德当然知道路易在说什么，但他故意装傻。 “不知道就自己想！”路易不上当，她站起来拍掉身上沙子，来到骷髅鵟的旁边，“它为什么来这？” “恐怕是薇塔娜的主意，她不放心我们单枪匹马在沙漠里。”罗德道。 “我看她是不放心你，而不是我们。”路易表现出的一点点醋意，让罗德欣喜若狂。 罗德对着骷髅鵟吹了个口哨，巨大的妖兽俯卧了下来。 “来！”罗德拉起路易的手，抓着骷髅鵟的羽毛，爬上它的背，“这家伙日行千里，不出一日就可到达艾格瑞姆。” “可是，骆驼怎么办？”路易道。 “它们认得回去的路，不用管了。”罗德将腰间的双刀以及钱袋固定好，对路易道，“你只要拿上你的宝剑就行了！” 路易坐在罗德的身后，双手紧紧环抱他的腰：“你确定这将是一次很舒服的旅程吗？” “我保证你会爱上它的！”罗德说着，抓紧了骷髅鵟颈部的白骨，一声哨响后，双翅展开，一飞冲天！ 沙漠一转眼就消失了，塔尔特的城镇尽收眼底，不论是美景还是险境都匆匆而过。但路易还是捕捉到了塔尔特集结军队的场景，看样子不出几日便可进攻。虽然路易来的时候也走过这条路，但此时的心情全然不同，她将脸紧紧地贴在罗德的后心上，一时间百感交集，泪从眼角划过，落下去时，他们已飞离出几千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