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二章 睽之提示
“狼神”与斐迪南把酒言欢，装得像一般商人那样忘情豪饮，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谎言。在这热闹非凡的金猴子酒馆里倒也不算显眼。不过，就算艾格瑞姆的冬天并不十分冷，夜晚的凉风还是驱赶着酒馆里的热闹，将夜幕拉了下来。酒客们三三两两离开，住宿者也步履蹒跚地上楼去了，酒馆中只剩罗德三人还有老板娘安吉丽娜。 “酒虽然是个好东西，不过喝多了说不定会毒死人呢。”安吉丽娜用特有的口吻催促着客人。 “真是奇怪，还有酒馆老板娘自己说酒会毒死人的呢。”斐迪南笑道。 “这东西因人而异，老娘我可是讲良心的。”安吉丽娜边说边将柜台上最后一个酒杯擦干放进后面的柜子中。 “就算是酒馆的老板娘也要休息的，睡眠对女人可是很重要的哟。”“狼神”附和一句后知趣地站起身，“那么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主人这样说了，斐迪南也老老实实放下酒杯。只有罗德依然坐在那里，一脸落寞。虽然弄明白了义父与斐迪南叔叔来此的目的，以及得知艾格瑞姆暂时安全的消息，稍稍松了口气。但meimei的事如鲠在喉中的刺，让他无法释怀。 “你们就别管我了。”面对斐迪南的催促，罗德道。 “人可都走光了。就连老板娘也不会在这里招呼你了。”斐迪南道。 “刚好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下。”罗德坚持道。 安吉丽娜倒也不勉强：“油灯的费用记在你们的账上，如果糟蹋了我的酒，损失也一并记上。” 罗德摆摆手表示同意，“狼神”与斐迪南也不强迫，纷纷回到房间。原本人声鼎沸的酒馆一下子寂静起来，一盏油灯伴着一个独孤的背影，桌上的酒壶七倒八歪，本应该困倦的罗德脑子倒是清醒的，睽的叫声一遍遍重复着，宛如魔咒般将他的精神拖向无尽的深渊。 几个月前，罗德曾在这酒馆中围困露西雅，差点与她大打出手。谁料今时今日又来到同一个地方，心境却起了相当大的变化。人总是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呢，就如那年小巷中的分别，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选择不离开meimei半步是否就能换回一个美好的结局？ 罗德熟练地开封了一壶酒，那美味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制造能够带走一切烦恼的假象。虽是假象，但也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桌子上又多了几个空瓶。罗德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酒桌前，最后一个空酒瓶从垂下来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罗德感觉自己是睡着了，但睡得极不踏实。眼前有光影晃动，交错叠加，逐渐生成一副画面。哦，原来是在做梦。那是年幼的克里斯蒂，躲在小巷中瑟瑟发抖的身影。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忽然起了一阵风，将她幼小的身体吹到天上去了。罗德不停地追，脚下的路纵横交错。一眨眼的工夫，克里斯蒂不见了。代替她出现在天际的是一只翱翔着的雄鹰。艾格！睽鸣叫一声，振翅而去。 加紧步伐向前奔跑，睽双翼投下的影子印在罗德身上，斑驳了他的面孔。周围的事物逐渐模糊，再清晰起来的时候，罗德发觉自己正处在国王大街的一端。这条繁华的街道此时异常宁静，不仅看不到人影，就连声响也听不见半分。 街道两旁原本人来人往的店铺都紧闭大门，烈日之下的阴影透着几分诡谲。罗德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前走时，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声，乍听过去是睽的声音，但附在那音色之下的竟是一个令他感到撕心裂肺的哭腔。 “哥哥，救我！” 罗德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片空白。他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从窗外射进来的晨曦之光，天亮了。 “早上好呀！”斐迪南从他身后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德转过头，这才看见义父正淡定地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吃早餐。原来已经过了一宿，他揉揉头以缓解那宿醉的痛苦，不过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光影交错的画面，突然让他愣住了。对啊，这便是睽的提示吧！就算天下第一的语言学家也无法破解它的语言，只是因为那并不是语言而是画面，一种只能在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展现出的画面！ 想到这，罗德猛地站起身：“我知道了，国王大街！”然后他飞奔出了金猴子酒吧。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斐迪南喃喃自语道，“都不向主人打个招呼。” “斐迪南，”“狼神”以一贯处变不惊的语气一边指着罗德桌上的空酒瓶一边道，“你带的钱够多吗？”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叱咤江湖的“野狼”首领怎么可能被这种事难倒。不过另一个人似乎比他还要阔绰，从二层自己的房间出来，一阶一阶走下楼梯，脚步稳健，声音浑厚：“这些都算在我的账上好了。” “狼神”和斐迪南循声望去，见到那人时，各自摆出了不同的表情。 另一边，罗德到达国王大街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进入营业时间，那些贵族小姐和夫人们还在酣睡之中，但店家的准备工作却早早地开始了，即使没有开门还是忙个不停。睽给罗德的线索明确指向艾格瑞姆的这条繁华的街道，但没有说明具体位置，或者哪家店铺。他只能一家一家地查，当然这种工作要偷偷摸摸地进行。不过以罗德盗贼的身份，这差事还算得心应手。 时间匆匆而过，清晨的寒意被逐渐增多的客人驱散了。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繁忙的一天正式在国王大街拉开序幕。喧嚣与浮华掩盖了盗贼的踪迹，亦妆点了所谓盛世的浮夸，而更深一层的罪恶却小心翼翼地隐藏在连盗贼都无法探知的阴暗角落。 不知不觉，太阳升至头顶。无法控制从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让罗德想起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刚刚“光顾”了几家甜品糕点铺，却因为太过专注于调查朵拉的线索而忘记顺手牵羊。 真是个蠢货！ 罗德暗自咒骂自己。其实，一两顿饭不吃倒也无妨，只是肚子叫的声音会败露这位梁上君子的行踪，特别是当他潜入脂粉店时，若是这个时候被发现了，实在丢死人了，况且整个国王大街上的小姐夫人们大概都认得这位昔日的大明星吧！ “咕噜~” 然而，命运总是沉迷在与人作对的游戏中，越是不想就越是朝着令人不爽的方向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