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守护骑士

    话说黑江奈绪子和海老原寿美进入仓库之后,只见里面并不像她们所预想的那样灯火通明，挂在房顶的老式白炽灯瓦数很低，发出的光线十分黯淡,只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

    地上趴着一个人影,身材纤瘦，看样子是个年轻女孩，两人自然下意识地认为那人是岛袋君惠，忙向她大声喊道：“君惠！”

    地上的人并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动弹一下。

    “奈、奈绪子,你看、看那下面……”海老原寿美的牙齿咯咯咯地打颤,带着哭腔说：“那是不是血啊？”

    黑江奈绪子其实也注意到了——那道人影的身下是一滩深色的痕迹，被灯光照着,显示出深红色的光泽。靠近了仔细看去，连她的衣服上、头发上、手臂上,都是那种深深浅浅的红色。

    这……这难道是凶杀现场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尖叫声：“啊啊啊啊————”

    她们转身就跑,但这时,身后的门忽然又重重地关上了。

    “啊啊啊啊————”

    尖叫声二重奏再次响起。

    “啪！”

    挂在房梁上摇摇晃晃的白炽灯忽然爆开，房间里仅有的光亮忽然消失,两人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再度高声尖叫！

    光芒一消失,隐约间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响起,还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嗡地响,似乎还有拉窗帘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甚至还有模糊的女孩轻笑声,丝丝缕缕,像蛛网一样缠在耳边，一个劲儿地往脑海里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捂住耳朵，吓得大哭。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鬼怪退散啊啊啊啊！”

    海老原寿美忽然想到一些驱邪的物品，连忙问：“奈绪子，你有带豆子或者惠方卷吗？”

    黑江奈绪子抓狂道：“怎么可能带那种东西啊！站起来！跑！我们只要跑出去就安全了！”

    海老原寿美哭道：“可是在故事里，大门只要被关上，就绝对打不开了啊！”

    黑江奈绪子：“……”

    见她这么没用，黑江奈绪子干脆抛下她，自己站起来朝门口跑去。但是正如海老原寿美所恐惧的那样，她对着推拉踢打，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只听到门板发出仿佛狞笑一样的嘎吱声。

    黑江奈绪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越发恐惧。

    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里如此的寂静，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寿美呢？她刚才不是还在哭吗？

    黑江奈绪子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却见海老原寿美还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拖走或者杀害。

    只不过……她在那里，比突然消失还要让人害怕。

    因为海老原寿美此刻身体好像都在泛着蓝光，脸上的表情恐惧到扭曲。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被吓到发不出声音了。她抬起手指，僵硬地指向前方，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奇怪声音。

    黑江奈绪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岛袋君惠的尸体”竟突然烧了起来，周身都是怪异的、蓝莹莹的鬼火。“尸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样，在浑身被点燃的情况下，竟然开始缓缓地扭动起来。

    “啊啊啊啊——————”

    …………………………

    “小兰。”远山和叶蹲在墙角下，满脸纠结地小声说：“我觉得我好像变坏了，怎么办？”

    “变坏了？”毛利兰诧异地问。

    “嗯。”远山和叶点点头：“她们听上去好像挺可怜的……可我竟然觉得很好玩。是不是很坏？”

    毛利兰哑然，其实她也是同样的心情。

    “那要不……我们先离开？”她试着提出建议。

    “……不要吧？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远山和叶舍不得离开，立刻找借口拒绝了。她举起手中好似号角一样的东西——这是北原苍介用纸筒和塑料片卷起来制作的——嘴对在上面“哇啊啊啊”地叫了一声，纸筒另一端就发出一阵古怪的、如泣如诉的声音。

    毛利兰抖了一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稍微离远了一点。有心想要看看仓库里面那几人的状况，却又因为怕鬼而不敢去。

    ——没错，虽然她清楚里面全都是自己这一伙人布置的机关，但还是有点怕。

    毛利小五郎无语望天，干脆点了一支烟，靠在旁边看着夜空发呆。

    这么好的晚上，自己竟然没能去喝遍当地的美酒，没有亮出“沉睡的小五郎”的称号享受众人的崇拜和美女的青睐，而是在这里陪着几个年轻人玩这种装神弄鬼的游戏，真是浪费时间！

    颓废中年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感觉有点冷。

    …………………………

    仓库里惨烈的尖叫声，听在岛袋君惠的耳朵中仿佛是什么美妙的乐曲一样。她闭着眼睛倾听着，弯起的嘴角好像在笑，但脸上的神情又很悲伤。

    母亲的话仿佛某种诅咒一样，又在耳边响起：“君惠，接下来就拜托了……不要让命樣消失……”

    这座岛是责任，是枷锁，是一旦背上就再也放不下去的壳，是吊在她头自己像母亲一样爱着这座小岛，像母亲一样甘愿为它奉献余生……但她可以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岛袋小姐。”旁边的北原苍介忽然说：“我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假如现在全世界的人都遇到了危机——比如说，外星人入侵，但是只要牺牲你一个人，就可以拯救所有人，而你的牺牲无人得知……你会愿意吗？”

    旁边的几人都安静下来。

    “这个……”岛袋君惠迟疑了一下，说：“应该会愿意吧？”

    “那，假如你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忽然很多人都跑来请求你说：求求你去牺牲吧！我们都不想死，只有你牺牲了，大家才可以得救……你还愿意吗？”北原苍介继续问。

    岛袋君惠皱了皱眉。

    她并没有把这个当成是普通的玩笑，轻而易举地说出不负责任的话，而是认真地代入进去思考了一阵，才很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份量跟全世界比起来当然微不足道，所以……牺牲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呢？

    “那么再换一个问题……你决定要自己默默地牺牲，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怕他们会为你伤心。忽然有一天，大家都对你很好，请你吃好吃的，给你买漂亮衣服，开开心心地簇拥着你去参加庆典。等你到地方以后，却发现面前就是残忍邪恶的外星人——原来是大家担心你惜生畏死，所以故意骗了你过来，把你献祭给外星人……如果是这种情况，你又会怎么想呢？”北原苍介又问。

    不光是岛袋君惠，众人也都随着他的问题思考着。

    服部平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种假设毫无意义。他虽然见多了普通人互相仇恨、谋杀的惨剧，但意气风发的少年满心都是阳光，始终坚信不可能所有人都那么卑鄙无耻，就算是只为了自己爱的人，牺牲也是值得的。

    柯南暗中打量着岛袋君惠的脸色，思索北原苍介突然这么说的用意。至于那个问题，对他来说答案根本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的。

    两个女孩思考的角度偏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开始同情虚构故事中的那个人，隐隐为之感到心疼。

    毛利小五郎抽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弹掉长长的烟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北原苍介和岛袋君惠。

    岛袋君惠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长，终于，她艰难地说：“我……”

    “咦？”北原苍介忽然转头，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他听了听，笑道：“你们听，最精彩的部分好像要到了。”

    ………………………………

    “尸体”动起来了！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尸体”仿佛僵尸一样在地上艰难地扭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漏气一样的声音，仿佛是传说中的地狱之声。她身上的衣服在蓝色的火焰中仿佛变成了蝴蝶，很快就裂成一片一片的消失，露出来的下半身赫然是——

    “人鱼！人鱼啊！！！”海老原寿美指甲抓着自己的脸，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她日日渴望着人鱼的力量，但真的看到人鱼时，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恐惧。

    “对了，儒艮之箭！我还有儒艮之箭！”黑江奈绪子忽然想起以前岛袋君惠说过的话，立刻拿起一直不曾离身的儒艮之箭对准“尸体”，高声喊道：“邪魔退散！妨碍之物退散！嗡嘛呢叭咪吽！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涕泗横流的海老原寿美也想起了自己手中的“驱魔利器”，同样将它像护身符一样竖在自己身前，哆哆嗦嗦地重复：“嗡嘛……呢……叭……咪吽……”

    北原苍介眯了下眼睛，随意捡了两枚石子，手指一弹，小石子从狭小的窗户中飞射进去。

    柯南见状，神色有些感慨，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但仓库中的两人却不能共情到名侦探心中的感怀和温暖，她们也没有注意到飞进来的石子，只看到自己手中的箭仿佛不能抵抗那种“邪恶之力”一样，“咔”地一声断了。

    同时断掉的，似乎还有她们心中最后一根名为“勇气”的支柱。

    这时，浑身冒火的“尸体”喉咙里发出悠长的叹息——或者说(呻)吟，它转了转头，以一种格外飘渺（其实是虚弱）、嘶哑的声音唤道：“奈绪子……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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