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你是海乐
你我都有的十字路口 下面开始写这位快乐博士海尔的出家过程，这个过程会让那些走出校门，走向社会后却徘徊在庙门之间的人从中有所体会，这是我写下本文的心愿，也可以说是我四年来的心愿，我一直要找的出家人最终在纽约遇到了。 相识海乐博士，是我在纽约的意外收获。那晚在大觉寺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海乐。他当时喜悦的面孔上洋溢着幸福让我很意外。第一感觉他是真幸福，第二感觉看来出家真的是让他快乐了。当下就动了要和他谈一谈的念头。为此，我给法曜法师说：我一定要和海乐聊聊，我要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快乐。 法曜博士说：可以的，他也是一位博士。 两位博士是师徒关系，但是从他们的言谈中更像是兄弟，他们相互开着玩笑。法曜像哥哥，海乐则像可爱的弟弟。 第三次去大觉寺就是为了见海乐法师，因为我快要回国了，还是尽快做吧。 我选择了在禅修开始之前的时间去，5点半就到了。那天纽约暴雪，气温很低，大觉寺外路面上撒了很多消溶剂。敲门后开门是海乐法师，他看到我竟然没有上次的笑容说：我们禅修时间是七点开始。我说：我就是赶在开始前和你聊聊的。他说：嗯，你不是那位要做下个禅七的？ 我脱掉大衣笑着说：看来你的记性又不好了。他楞了一下：走，那边坐吧。 我进了大殿看到法曜法师正在一条很宽大的椅子上正装打座。样子状态让我震撼，因为这时的法师如雕塑一般!并且非常高大!太震撼了!震撼的我从他面前经过时都乱了方寸。 到了类似活动室的房间，海乐忙碌的给我沏茶：你尝尝这个茶，是台湾的，喝这个茶是有些讲究的，我们这样喝有些浪费了，可我们没有时间准备，就这样喝吧。嗯，好喝么？ 我对茶也不懂，喝了一口感觉还好：不错的，谢谢你。 海乐说：我去过西安，就是前年的重走丝绸之路，当时计划是法曜法师去，他临时有事我就去了。 这个消息让我意外：是么？那你去过西安的净业寺么？海乐说：“没有，我不知道这个寺。” “你们禅修时间快到了，为了不耽误你工作，我们奔主题吧。”海乐坐在我旁边说：嗯，好的。 朵儿：你是我岂今见到的最真的开心和有幸福感的出家人，听主持说你也有博士学位，是什么让你放下了这一切？ 海乐：我们一路读书的人，最初的目标就是要念到最高学位，家里人也是这样教育我们的。我从小学习并不好，爸爸是教授，母亲是一所中学的教师。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一般都是要好好学习的，为此父母为我伤透了心，一至于影响到我和mama的关系，直到前几年才缓和。而我后来又努力学习，从本科到博士考得美国的全额奖学金，最初的动力就是要证明给我的母亲看。 当我读完了书，博士跟的导师是**，在网上搜后你就知道他在这方面的杰出成就。因为导师的知名度，毕业后很顺利的进了一间全球著名的公司，做的也不错，很快就升到了部门主管的位置。可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认为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我的不安、迷茫来了。难道我这一生就要这样下去么？我也相信继续做下去，一定能做到最高的位置。可是，看看身边那些已经坐到最高位置的人，一天就是为这些事情工作着，难道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的渡过一生吗，这是我要的生活么？这个时候我很苦闷。 我听到这里想到一件事：我必须打断你一下，这个时期想到过自杀吗？ 海乐不加思索的说：那是一定的。 “嗯，你继续说吧。” 海乐：这段时间持续了半年多，我认识了法曜法师，和他交谈了几次，接受他的建议，只要有时间我就来这里参加他在纽约的禅修课。但是，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动出家的念头，做这些只是想通过另外一种过去从来不熟悉的内容，来调整自己的心态。大概又过了三个多月，法曜法师的母亲来庄严寺主持禅修课。我来参加了，在我第二个七还没做完的时候，一天在他母亲的禅修课上，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很妙的，无法给你讲清楚的感觉。当下我就决定出家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我永远都体会不到，但我坚信海乐博士的那种让他可以放下20多年求学所得到的感觉，一定没有欺骗海乐。 海乐：做出这个决定后，我就立即处理出家后必须放下的事。我是结过婚的人，所以得先给我的夫人说，也就是我的前妻说，争得她的同意。 朵儿：夫人接受的过程艰难吗？ 海乐：这件事也应该说是时机成熟，因为我们没有孩子，所以，事情的解决相对容易许多。她也是博士，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她对我是很理解的。她同意后，我将财产全部留给她就离婚了。然后回到了台湾给我的父母说，这个过程相对于我的前妻要艰难一些，但是最终也同意了，因为我离开他们十几年在美国学习，他们也对我的那种约束力已经很小了。他们同意后，就着手进行台湾的财产处理。处理完这些事后，回来就把工作辞了，然后就出家了，我的这个出家过程就这么简单。 朵儿：我相信你讲的，我给你说…… 海乐听完我讲的这一段，他的反应如同我听他讲时一样，非常平静。 朵儿：你现在的生活应该会是快乐的。不过，天空法师有一句他常说的话：一切都是不稳定的。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很奥妙。既然一切都变化的，那你今天的选择也要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如同我们求学时，从未想到当走向社会用我们所学，走到与我们知识匹配的位置时，突然会产生厌恶，会感到没有任何意义。 海乐：你讲的很对。也许过上几年我又走出寺庙。正如‘一切都是不稳定的’，那就让我们活的随心好了。说到天空法师，我想给你说的是，听法曜法师讲才二十七岁。你还是劝他下山吧，大陆的修行环境不是太好，这也不怪他们，是社会风气如此，其实他们也很不容易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也只能如此了。 朵儿：天空法师没有受社会上不好的习气浸染，他守住了。 海乐：这个我知道，师父也给我说了。我们这个寺不是师父一个说了算的，是有董事会的，进一人很难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是感动的。 朵儿：我不是让天空法师入你们庄严寺，况且他已经是净业寺的代理主持了。我是想让他在庄严寺待一段时间，和你们交流学习，而且你师父在唯识上很有研究，这些对天空法师有帮助的。更重要的是，这都是我一厢请愿的，天空法师并不知道我来做的这一切，他的师父也是在大陆很有名气的，他们都是南怀谨的弟子。只是我从学习的方法上有这样的想法，还有就是你们的状态才是我认为出家人最佳的状态，你们是真快乐。 海乐：我都知道，看缘分吧。我把我的邮箱给你吧。不过，我不是经常打开。 朵儿：我想问一下，你前妻现在还好吧，她的博士研究方向是？ 海乐：是教育学的。我们很少联系了，她也出家了，在其它寺院。 啊!听到他这样讲，我简直头皮都紧了。怎么会是这样啊？一时间我对海乐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只想快点离开他。稍作调整后我说。 朵儿：是不是受你的影响？ 海乐：不全是吧。她的家人中本来就有信佛教的，不像我家，没一个信。 朵儿：禅修的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 海乐抬头看着我，我们什么也没有说。一切都不用再说了，我没留他的邮箱。 等我和法曜法师告别要走时，看到海乐博士委屈的目光。也许海乐永远都不明白，我为什么在听到他前妻也出家后有那么大的反应。 一对夫妻，两个博士啊。这还不是我惋惜的全部原因。 我一向反对女性出家。如果生活无法进行，只有到寺院才能生存，我理解，还有就是对宗教有浓厚的兴趣。除此之外，任何理由我都不支持。女人，是母亲啊。 另外，我对高学历出家人也有着抵制。因为海乐博士当时在出家前遇到的情况，大多走出校门的人都会有的，这种迷茫有多有少就看你怎么调节。我也明白最终走向寺院的，在迈进去之前内心的挣扎有很大，所以我才会问他是不是想到过自杀。也就是说，一些人是无法选择自杀后才选择出家的(天畅师傅也曾经给我过，他也是只有出家这一条路后才入空门的)。这也是父母及亲人最后同意的原因。 我更想说的是，其实这个过程很短的。比起我们求学的二十多年，短的可以忽略不计。可往往就是一直在学习上优秀向上，性格上追求完美的人，却容不了一点生活状态上的‘瑕疵’，我们做不到‘难得糊涂’，宁肯选择rou体上的自虐，也要达到精神的完美。我们从小都没有虚度过时光，一直处在求学的兴趣当中。学成了走到塔尖后也无法做学生了，再也享受不到校园清净的生活，现实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上学的时候，每天就是学习。工作了，每天都在干相同的活，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这让我们一直单纯处在求知学习的人很不适应。生活就是一种煎熬，我们受不了灵魂无处依靠。 于是，我们苦闷，内心挣扎，彷徨，让我们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这时出现的能带我们暂时走出去的人或者一本书都很重要。而接近宗教或选择出家，是发现寺庙是除了学校外是社会上最像校园的地方，更是一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安静场所。我们又可以一生学习，因为这次学习(修行)的将是一生的，让我们可以在另一个领域里永远处在学习之中，这次的目标更有意义，小说是为了自己‘成佛成仙，不再往生人间’。大说还可以普渡众生。这是一次利已利人的学习，更是永远都不用再毕业的学习，最最重要的是要自学成才，考试都不用了，日子单一自在。 那么，我要强调的是，这个阶段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因人而异的选择，我不再说他对与错。我也不能说没有选择出家而留在现实的人就是对的，更不能说出家了就是大错特错。因为，每一种选择都是艰难的。比起生命，还有什么可以放不下呢。 我要说：一切都是不稳定的，都是在变化中的，我们处的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那么就要适应这种变化，选择时不要走极端，要耐心一下，等一下，再等一下。选择的权力在我们手中，我们不要急，不要太着急了。 那些选择去寺庙的人更要细想，我们大多人没有海乐的‘积淀’，更没有海乐的环境，海乐他们的修行是不离大众的，他们每周要在纽约讲三场课，听课的人都是工作中的人。因此，他们是与事俱进的，或者说是走在前面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让自己溶入大众，为大众服务，而且还是上门的服务。其中因美国的寺院和教堂是免交税机构，那么对社会不做为，没奉献，是要取缔的。因此，他们是开门欢迎大众来，而我们的寺庙是勿打扰清净。 庄严寺的他们是处处：传道，授业，解惑。这也是我对海乐完全接受而欣赏的原因，出家只是他换了个合适他工作岗位，他并没有虚度年华。 最后，感谢这两年来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出家朋友们，因我曾经发愿要写一本关于终南山高学历青年出家人的书。当时的天畅说我写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其实不是，真实的原因就是我今天向海乐博士求证的目的。我要通过一本书，活生生的例子告诉那些走出校门，学成回报社会时却徘徊在了庙门之间。只想让他们明白，你所经历的大家都经历过，为什么又不是每一个都出家了。更想告诉他们，放下出家的念也是刹那之间的。而且时间会告诉你，当时放下那一念是多么的正确。 因为，朵儿也有过海乐博士的那些困惑。 时间走到了今天，没有想到在纽约完成了我的目标，最终是海乐博士让我卸下了最大的包袱(人生想想真的戏剧性，六年前坦诚结交的第一位出家人也是一位博士，他和海乐们几乎大不一样。)，那么，我走近出家人的心愿也到此划上句点了。 祝福正在修行路上的朋友们，真诚的希望你们能喜乐，自在，但不要把自己看成有别于大众。 也要感谢看我写下这些故事的朋友们，真诚的希望通过我的描写，让我们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更多的理解出家人，不要给他们加上太多有符号，他们真的不容易。他们的选择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最后，用本篇的主人公海乐博士的话来为本文划上句点：也许若个年后，我又下山了，继续从事我专业研究，这都是很正常的。我想你能理解的。 “我当然理解也完全相信。” 因为海乐博士出现迷茫是在事业春风得意时，决定出家是参与后感受到了快乐才出家的。有一天，他回归社会时他仍会是快乐的，有快乐的资本。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快乐的权力，这也就是资本，因此，什么样的选择都不是回不了头的，而是你还有没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