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大一只鸟
北冥有仙，其名逍遥。 仙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凰。 凰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凰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北冥是世间圣地，逍遥是为人之至境。 相传数百年前，海外圣地北冥岛一位圣人逍遥子横空出世，悟出了一套惊世骇俗的功法，名唤“逍遥游”。 “逍遥游”能乘天地之正气，御六合霸气，俯仰天地，而达于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逍遥境界。 只是这逍遥游已经在人间绝迹多年，谁能料想居然会出现这么个痴痴傻傻的老头的身上。 只是夜千重作为这个世界的新鲜人，对“逍遥游”闻所未闻，甚至在暗暗的担心自己是否是受了大白的影响被沾染上了他的痴气！ 夜千重牵着大白的手，沿着水潭往西北角有亮光的地方走去，那片亮光也许便是岱山中密林巨石的边缘。 两个人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却仍然没有走到那边亮光的近前。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那亮光便显得更加光亮引人注目。 夜千重心中有些疑惑，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拖着大白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大白却有些不情愿，脚步已经是越来越慢，继而涣散的眼神中渐渐显出恐惧的神色，一只手指着那道光哇哇大叫起来，却听不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大白，你看到了什么？”夜千重被大白的神情吓到了。 大白望着那道光，又望着夜千重，眼神中竟然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喃喃念叨：“貅兽、貅兽！” 夜千重心中诧异，情不自禁地朝那道亮光观望。 这一观望不打紧，只是一刹那间，那道光亮陡然变暗，一团青色的浓雾自光亮中挤了出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只体型巨大，如鹰一般的东西，跟随着浓雾振翅而出。仔细一瞧，那鹰生得却是极其诡异：鹰头，环眼，喙中布满獠牙，生得一副狮身、豹尾，肋间一双巨大rou翅遮天蔽日。 貅兽一见活物，发出一声惨烈刺耳的长鸣，双翅旋起一股飓风。顿见山石纷飞，树木折断，天地无色。 夜千重骇得三魂丢了七魄。大白虽畏惧却还清醒，抓了夜千重的手玩命往后飞奔。 夜千重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双脚似乎已经不着纤尘。心中不由的暗叹，这怪物果然厉害，居然让一个意识模糊的痴人变身为健步如飞的超人！ 这便是另一个世界里沈胜男的特点了：她曾经在高考的考场上考数学的时候突然不可自拔地陷入了遐想，最后在监考老师怪异的注视之下，华丽丽地交了份白卷，一脸满足地出了考场。守在考场外面的数学老师差点没用眼神杀死她。 连夜千重都能记得数学老师当年的眼神。 夜千重也沈胜男一样，是一个爱做梦的少年。哪怕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也会莫名其妙的陷入梦境。 神田中。 深红色的方盒动了动。 那两扇盖子左右分开。那个原本酣眠的无相小人，突然坐了起来。他扭了扭有些肥胖的腰身，猛地伸出两只尚未成形的手掌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击打，动作缓慢、笨拙，却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不轻不重。 片刻之后，神府徐徐洞开，一团极薄极淡的紫气自洞开处冉冉升起。 那紫色气息，初时袅袅婷婷，如风中细柳一般飘摇不依。 片刻之后之后，那貅兽携裹而来的浓雾已经滚滚而至，顷刻间将紫色气息包裹在了其中。 突然，紫气非但没有被那浓雾吞噬，反倒是在浓雾中快速搅动了起来，越搅越迅捷，带起了一团紫色、青色相间的巨大漩涡。 漩涡一起，神田中的小人儿不由得一振，居然在那个四下空茫、辽阔无垠的空间里忘我地狂舞起来。 小人狂舞的韵律竟然被遐思迩想的夜千重分毫不差地感知到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掌在大白肥胖的后背上打起了节拍：“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大白回过头来，用比看到那头貅兽更加怪异的眼神看着夜千重。他觉得眼前之人一定是疯了。 更令大白吃惊的是，弥漫在貅兽身体周遭的青雾居然真的变成了天边最美的云彩——紫色、青色相互交织，奇幻而艳丽，而且那满天的云彩正在夜千重的头顶上一点点的消失！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云彩陡然消失！ 原本振翅怒飞的貅兽如山石一般，直直地坠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夜千重的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神田里的小人停止了舞蹈，飞快地跳回到木盒之中，直挺挺地躺好，再次进入了梦乡。 夜千重，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貅兽，喃喃自语道：“好大一只鸟！” 大白却显然对这只鸟心有余悸，远远地站着，指着那物说道：“貅兽！” 夜千重并不理会大白的恐惧，缓缓低下了头去，睁大了双眼去看伏在地上的貅兽。 貅兽生就一双硕大幽深的环眼，眼球呈金黄色，瞳孔却是深蓝色，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夜千重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往它的瞳孔深处望去。真的是情不自禁，那对眼瞳就如同两扇充满了无限诱惑的神秘门户，其中装满了未来、承载着过往。 夜千重从这对眼瞳中看到了前世、目睹了今生，隐约间触摸到了未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就如同一个心力交瘁的旅人在黑暗中触摸到了一扇微微闪开的门户，里面透着温暖的光芒、透着撩人的希望。 他真的伸出了手，触碰到了貅兽那金黄色的眼球，进入了他深蓝色的眼瞳，在那神秘的注视中留下一个蔚蓝蔚蓝的印记。 顷刻间，貅兽的眼中恐惧不再、哀怨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久别重逢的欣喜与温情。 貅兽缓缓起身。夜千重恰好将手搭在了它巨大的头颅上。 貅兽轻轻卷动这粗大的伟大，拂在了夜千重的身上，它轻轻转身，迈动双脚，引领着夜千重往那光亮处走去。 大白被这一人一兽丢在身后，呆呆地望着他们，原本混沌的识海却突然清明，自言自语道：“一朝驯化，永生不贰！”神情之中竟有膜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