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我要去水木
转眼间，与夜汝阳的约斗之期已经近在眼前。 思源学堂的人们却依然看不出夜千重有丝毫的的异样，毕竟此次比试将决定他在学堂的去留，而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夜千重必将在夜汝阳的面前一败涂地。 毕竟，夜汝阳是思源学堂百年一遇的英才。 尽管偌大的思源学堂中并没有几个人在意夜千重的去留，可有人将从思源学堂被清除却是个引人注目的话题。学堂虽然治学严谨，却一向以因材施教、教而无类为训，数百年来还从未有人因此种原因中途退出学堂。寻常的生活永远都是如似水般平淡无波，一旦狂风乍起波澜风起，自然能牵动起人们蠢蠢欲动的神经。 甚至有些学生偷偷地在学堂里设起了赌局——当然，没有会赌夜千重能够胜出，他们赌的是夜千重能在百分制的试卷中侥幸得到几分！ 谢天华甚至对夜千重表现出了少有的亲近，用近乎谄媚的语气同他商量：“现在大多数人都压你在夜汝阳的面前毫无作为，你须努力才是，你得分越高，那些看扁你的人就输的越惨！” 显然他便是此次赌局的参与人，夜千重得分越高，他获利就会越多。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出现了夜千重、夜汝阳均无法左右的局面。 就在比试的前一天，一纸上谕传到了夜家：享有天下第一学京都水木学堂将面向全国遴选青年才俊，而当今显隆皇帝为昭彰求才选能之决心，将轻临若干州郡担任主考！ 鹦鹉洲将是他的第一站！ 水木学堂乃是冠绝京华的第一学府，是启迪国政要的摇篮，遑论是朝中的一些巨擘大佬，就是当今皇帝也曾在此学堂中有着三年的求学经历，其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 更何况此番将有皇帝作为主考官参与选材，入选之人无疑便同皇帝有了师生的情分，未来的自然是平步青云，前途无可限量的了！ 消息一传出，夜府上下莫不奔走相告。 夜千重与夜汝阳的所谓比试也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甚至族长夜萧风和夜家的顶梁柱夜檀对徐长生大加斥责，责成他立刻取消二人无聊的比试。 毕竟是皇帝亲临在即，夜家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错的，否则可能会功名丢尽、人头落地。 于是夜千重与夜汝阳的比试便告不了了之了。 可怜的是安谢天华收了同学赌金，早已挥霍大半，如今赌局不成，便有许多人找他讨要赌资。谢家虽也是士绅之家，却早已败落不堪，谢天华自然没有办法清偿，更加不敢让姨夫夜檀知晓此事，整日介上蹿下跳、磕头作揖，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惶急之下，少不得将所受到的种种窝囊尽数归在了夜千重的头上。 入夜，夜檀的府中灯火通明。 中正的的位置端坐着须眉皆白的族长夜萧风，夜檀陪坐在一旁，二人神情肃穆，显然是在商议机密之事。 “昨日我特地拜望了康芒先生，听他的意思，当今圣上此次鹦鹉洲之行当是别有深意的，只是连帝都的那位大康先生也被蒙在鼓里！” 夜檀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的望着昂首望天的夜萧风，显然是对眼前的这位老者甚是尊崇。 夜萧风动了动眉头，用手轻巧着太师椅扶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朝中清流横行，皇后恃宠忘形，当今天子恐怕是看不过去了，想要有所作为了吧！无论如何，既然选择了鹦鹉洲，便是选择了我们夜家，说明陛下尚且记得与我夜家的情分，对我夜家尚有期望，好事好事！” 夜檀偷偷望了望老头扇动的胡须，试探地问道：“那在叔看来，我们当如何应对此番选材之事？” 老头举头望着门外的夜空悠悠说道：“夜家，论文采当属我那汝阳孙儿，若论武功就只有星河、清玄那两个娃娃了！” 夜檀连连称是。 老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夜檀，继续说道：“若能让这几个孩子落入陛下的青眼，那夜家的功业将会指日可待！” 老头此言一出，脸上不禁现出了一抹红霞，显然是被自己的一番话深深打动了，恨不得再变出一个自己来，充满崇敬地对自己说：老夜，你太有才了！ 夜檀闻听，双目精芒一现，脸上露出了矜持的笑容，他深深地点了点头，他很确信，在鹦鹉洲这块土地上，还没有自己摆不平的问题。 “父亲，我要参加水木学堂的选拔！” 夜千重认真的望着父亲夜椿，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夜椿以为儿子因为生了病，在犯糊涂。 他伸出在夜千重的额头了抚了抚，却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摇了摇头，叹道：“儿子，别想太多，那不是我们这种人该做的事情，我今儿求了东府的单管家安排你做那边的巡查，这活儿虽说劳累一些，可毕竟也算是个安稳的营生，来年我想办法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换个采买差事，那我们父子就能安枕无忧了！” 夜千重望着满面卑微的父亲，心中不由的一阵酸楚，却仍旧壮了胆子一字一句说道：“我必须去参加水木学堂的选拔！” 说着他拿出了破旧一张红榜，倔强的说道：“这告示中说，凡是鹦鹉洲年满十周岁的的孩子都有资格报名的！” 夜椿见他执着得紧，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心中却是充满了怜爱与酸楚。 两日后，夜府的选拔工作正式开始。 夜氏西决府荣禧堂中搭起了一座高台，供前来报名的夜氏才俊展示之用。 高台上端坐着夜萧风、夜檀、康芒、鹦鹉洲的学政马化龙，足见夜家对此次选拔重视至极。 原则上夜氏本家，以及沾亲带故的子弟都有资格参加选拔，可是这阵势却早已令得那些小门小院的孩子知难而退、望而却步了。 第一天的选拔取的是文理。那些自认为文采尚佳的子弟，自然不愿错过，早早地便在家人仆役们的陪伴之下来当了现场。 其间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思源学堂之翘楚、夜家的未来之星夜汝阳。 此刻，一袭银袍、面如冠玉的夜汝阳正被一群少男少女簇拥着立在台下正中的位置，与他的祖父夜萧风遥遥相对。 在大家看来，今日的选拔，夜汝阳必定要拔得头筹，不论是基于夜汝阳实力，还是夜萧风在夜家崇高的地位。 一个肥胖白皙的少年人正挤到夜汝阳的身侧，拱着手向夜汝阳问好。 夜汝阳显然并未将此人放在眼中，却又不能失了应有的礼貌，便有眼角望着他说道：“天运兄，今日可是要大显身手啊！” 那被称作天运的肥胖少年，立刻满脸堆笑，连连摆手道：“汝阳兄快莫笑我，小弟今日来此无非是要一睹兄长的绝世风采的！”说着又是讨好的谄笑。 夜汝阳矜持地摇了摇头表示谦虚，一扭头之际却看见在场地的东南角处静静地立着风骨瘦弱的夜千重，脸上立刻现出一丝讥讽与厌恶的冷笑。 他身边的的一众少年觉出异样，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免一番指指点点冷眼。 夜千重自然听得到、看得到人们对自己的蔑视与无礼貌。 此时他的心中却有些忐忑，因为眼前的场合是他生平第一次经历，他不知道沈胜男脑袋里的那些东西在这里究竟能不能派上用场。 高台一侧的日晷指向了申时，作为选拔会知事的夜涤提袍走上高台，选拨夜府择才大会正式开始。 本场文理选拔，考察的内容分别是话诗、论策、音律、数术四项。 其中话诗便是按抽中的题目现场赋诗，论策则是根据主考随机指定的当今天下之事做出评断、音律是现场咏歌，数术则是解答指定的数艺。 待夜涤宣布完规则，四下里唏嘘一片，而昂首长身立于人丛中的夜汝阳更显气度从容、卓尔不凡。 角落里的夜千重不由的暗暗长吁了一口。 突然，他觉得后背似有异样，回头一瞧，一双眼睛恰好与申不害对个正着。 申不害的一双妙目闪烁着光芒，她扯了扯夜千重的衣袖有些兴奋地说道：“夜千重，我就知道你不是甘居人下之人，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言语间甚是欢喜。 夜千重被她那灼灼的目光瞧得面上一热，惹得申不害掩口胡卢。 这情形却恰被立在中央的夜汝阳看得真切，一丝冷笑在他那俊美的脸庞上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