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去江山

    “走吧，你不属于这里。去京都吧，那里有不一样的生活在等待着你！”吴六一殷切的望着夜千重，眼中充满了期许。

    他的心中亦是感慨无比，当初他奉旨带夜千重入京，不料其间一番周折，居然延拓至今日。正所谓好事多磨!

    夜千重望着吴六一，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京都，那是谁的京都？是否有他夜千重的片瓦之地？

    吴六一伸出肥胖的大手，怜爱地抚着他有些干枯的头发说道：“你的养父夜椿已经在了去京都的路上——属于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离开你！”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壮硕的妇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进门时正瞧见鼻青脸肿地蹲在门边的谢天华。妇人一把将谢天华搂在了怀里，心呀rou呀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妇人原来是谢天华的母亲朱氏。

    朱氏原是夜檀夫人柳氏的远房表姐，一直保持着走动，后因这朱氏的丈夫暴毙，便阖家寄居于夜家。在外人看来，她毕竟是柳氏的表亲，自然颇得一些高看。一来二往，这朱氏便有些放纵，常做些瞒上欺下的事情。偏生那柳氏又是个害怕啰嗦之人，便对这位表姐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朱氏便愈发的有恃无恐，纵容着儿子做些欺负良善的事情。

    今日这朱氏与人斗牌，正输得心烦。偏偏有人来讨好，说谢天华被夜椿的儿子打败，坠落于台下。

    这朱氏闻听此言，顿时无名火起，掀了牌桌便奔了河晏堂而去。

    妇人一见儿子的一张俊脸肿成了猪头，心中羞愤难平，分开众人，冲至台前，指着夜千重破口大骂：“你这天杀的狗杂碎，把我的儿打成这般模样！我儿子是剜了你的心，还是割了你的rou？天打五雷轰的十三瘸子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子进了水，要收养你，当初怎么不让你在雪地里冻死啊！”其声音凄厉异常，情状甚是不堪。

    夜檀心中正烦躁难耐，如何看得这个，便大声的命她住口。

    这妇人偏偏生性迟钝，自以为在柳氏面前能说得上话，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喊道：“妹夫啊，你不能帮人不帮亲啊！我们孤儿寡母的被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杂种欺负成这般不人不鬼的境地，你于心何忍！难倒我那表妹也会坐视不理吗？”

    夜檀见她如此夹缠不清，顿时心头火起，怒斥道：“我夫人乃是堂堂玉溪柳家之后，她的表妹是当朝太宰的孙媳妇望狐英，你算哪门子表妹？我夜家不过是见你可怜容留于你，给你母子一份生计，你反倒蹬鼻子上脸，端起了架子，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今日起你便与你这不成器的儿子离开夜府，夜家不收留你这样的亲戚也罢！”

    朱氏哪里料到自己的一场哭闹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倒使得夜檀将满腔的邪火发到了自己的头上，一张老脸顿时骇得惨白，早已被一群家人不由分说地拖了出去。

    吴六一望着这满场的乱象，轻轻摇了摇叹道：“当年夜家驱策万千虎狼之师追击魔族，何等英武，今日却沦为夫人撒泼咆哮之地，夜檀，这就是你的持家之道吗？”

    说着便要携着夜千重离去。

    夜檀一张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突然，门外响起一长串尖利诡异的声响，这声响初时似蚊虫在耳边嗡鸣，而后越来越响亮，竟如猛禽在啄噬、猛兽在咆哮，令在场之人听得心烦意乱、毛骨悚然。

    吴六一、夜檀等稍有见识之人却是脸色大变。

    只见，夜檀长啸一声，人如鸢飞戾天已从房顶的破洞飞了出去。

    外面的情形令他瞠目结舌。偌大的河晏堂外已经被数以千计兽皮缠身、青面獠牙之人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魔族！”

    吴六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夜檀望了望白发萧然的吴六一，忐忑不平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

    吴六一目露精光，环视了一周，沉声说道：“对方人手虽众，似乎并无太过难缠的人物，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正东处一批枣红色的大马而去。那马上端坐的一名身形伟岸的青衣人。

    那青衣人亦是青色的獠牙面具遮蔽着脸庞，一条巨大的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了头顶处，灼灼放光，甚是骇人。

    这人显然便是当前一干人的领袖，手中高举着一柄墨绿色的兽头权杖，掌控着全场的局面。

    转眼间，吴六一的身影已经飘然而至，双掌如群燕穿林一般不断翻飞不断，竟在空中凝聚出一串银色的波纹，层层叠叠地向那人当头拍下。

    那人突遭高手袭击，反应却并不慢，利啸一声长身而起，人已经遥遥地立于空中。可惜那匹神骏的红马，被吴六一狂霸的掌风击个正着，周身骨骼悉数碎裂，嘶鸣一声如一摊棉絮一般倒地再也没有半点气息。

    立在空中那人，怒吼一声，振臂将手中的权杖凌空挥舞。便见下面人头攒动，竟然有近百只黑色的弓弩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齐齐地指向了吴六一。

    断靈弩！

    断靈弩号称是魔族最霸道的狙杀利器。其弓背由灵兽的胸骨雕琢而成，其弦则是北海鳕鱼的玄筋联接而成，箭身短若翎毛，由上古神木檋顶端的枝条打磨，箭头镶嵌了一枚寒蛩之胆，涂以孔雀之泪，奇毒无比，杀人于无形无际。

    这近百只断靈弩的若是同时射出利箭，足以摧毁一支战力强大的军队。区区一个吴六一又如何能够抵御这箭阵的威力？

    吴六一心中暗暗吃惊，急转身形，欲要远遁而去。众弓箭手见状，急遽变阵，又成了个长长的之字形，将吴六一牢牢地控制在射程之内。

    吴六一见对方步步紧逼，心中狂怒，身子在空中一扭，进入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朝下急坠，猛然将双手猛张，下方顿时现出一团nongnong的白雾。雾气之中，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冰粒落向那些弓箭手。

    逍遥宗的离别散。

    将真炁化作冰雾，瞬间可夺人魂魄。

    冰雾落入了那些人的眼睛里、身体里，顿时哀嚎一片。有人讲弓弩扔在了当地，有的人的箭羽已经离线，拖着蓝色的光芒，死气沉沉的冲向半空。

    吴六一不敢怠慢，凝神躲避，一面不断箕张十指，将下方持弩之人尽数击倒在地。

    这时，夜府后花园的偏门悄然开启。一个低眉垂暮的干瘪老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仰望着天空中的乱象，长长叹了口气，就如同一个劳作的一天疲惫不堪的年迈的农夫，轻轻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扬手，斗笠飞上了天。

    老人轻轻巧巧地一探身，人居然立在了那方斗笠之上！

    他略一探身，手中多出一柄乌黑的弯刀！刀弯如月，杀气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