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寒冰子

    一连三天，杨云终日都在大街上游荡，寻找所谓的“商机”，却是日日失望而归。明朝时期的商业无非就是作坊和基本的生活用品交易，而杨云自从学校出来后，唯一干过的工作就是便利店营业员，真是手无缚鸡之力，胸无看家所长。

    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距离，上次卖酸梅汤的成功，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之下歪打正着。罢了罢了，杨云心里下了决心，还是继续卖我的酸梅汤吧，日后再做发展打算。

    说干就干。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市场前景自是一片明朗，自是不需要从摆摊开始，身上除了张磨盘送的五十两银子外，还有风义山给的二百两谢仪，启动资金也算是相当充裕。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杨云直接邀请风义山入伙一起来开这个店，免得横生事端。倒是风义山心里没底，很是犹豫。

    杨云无奈，只得说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请风义山出面采买器物，搭建房屋，算是人工股份。将来若是赚钱了，二人五五分账，若是亏损，绝对不让他付一分钱。这等美事，风义山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欣然答应。

    一切都按杨云的意思，风义山直接在鼓楼大柳树下老地方盖起了芦棚，又采购置办了一应器物，再花五两银子寻得林画师画得广告一张，托印书坊印了，满街张贴。杨柳风的招牌也已挂起，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开业了。

    果然不出意料，酸梅汤店生意异常火爆，把风义山乐了个喜笑颜开，索性盘掉了杂货店，一心经营此店。杨云因为事事有人张罗，也乐得清闲，除了在店里指挥众人配料熬汤外，日日在风家和风雷玩耍，自然也少不了和依然闲谈饮茶，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说这杨柳风酸梅汤生意火爆，自然也带动了周围的其他经济，芦棚周围衍生了各种其他行业。有卖时令小吃的，有卖针头线脑的，更有习武卖艺的，好一副市井百态图。杨云也从不去驱赶他们，时不时还派伙计送些酸梅汤给他们饮用，若是谁有点小困难，他更是慷慨解囊，深得人心，落下个“杨大善人”的称号

    这一日，杨云在店内算完账出来，正准备去风家。忽见芦棚南面围着一大堆人，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想是江湖人士在此习武卖艺。

    杨云也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便凑过去看热闹。

    只见人群中有一道人，身着青色长袍，肩负一柄七尺长剑，头上挽了一个道髻，唇上留得三绺长髯，好一副仙风道骨。

    道士也不言语，先是拨出背上长剑舞了一番，只见手中那柄剑，时而如白蛇吐信，时而如游龙穿梭，时而又轻盈如燕，破风之声嘶嘶作响，真个炫人耳目。杨云对武功剑法虽是一窍不通，也忍不住暗暗叫好。

    一套剑法舞毕，道人收剑入鞘，竟是不喘不吁，气定神闲。众人轰然叫好，铜子如雨点般纷纷掷下。道士又朝众人稽了一首，这才不慌不忙的拾起地上铜板。

    众人意犹未尽，七嘴八舌嚷道：“道长，还有甚绝活，一一亮出来，让咱开开眼呗！”

    道士并不答话，嘴角含笑，轻抚长须，待众人等的急不可耐，又朝人群稽了个首。众人知他有话要说，慢慢安静下来。

    “贫道寒冰子，师从玄风道人，自龙虎山云游而来。京师帝都，米珠薪桂，断了盘缠，幸得众父老解囊相助，万分感激。为师龙虎真人，自成一派，冰火双修，贫道根基尚浅，仅习得冰之一脉。今日不惜献丑，以博众父老一笑。”

    杨云心中暗暗好笑，还冰火双修，莫非是魔兽世界里的法师，且看他有什么玄虚。

    道人自身后取出一寻常水钵置于地下，又取来一葫芦往钵内注满水，再徐徐提起道袍盘腿坐下，左手捏了个诀，对着水钵喃喃自诵，不知念的什么咒。众人也不知他搞什么鬼，都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约半盏茶时分，道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剑，将右手放入入钵中，口中却是越念越疾。

    又是半盏茶时分，道人缓缓站起，又朝众人稽了一首。众人和杨云更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离得近的人挨了过去，看了看钵内，又伸过手去碰了碰，举起水钵转身朝众人喊道：“冰，水结冰了。”

    人群又是一阵暴彩，铜钱掷得越发多了。

    杨云心中也是暗暗称奇，不过他可不相信人能凭掌力将清水结冰。他好赖他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这种怪力乱神的把戏，只能哄哄愚昧未开的古人，其中必有蹊跷。想想《射雕英雄传》里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玩过类似的把戏，不过是魔术障眼法罢了。

    看着大家打赏连连，杨云也摸摸怀中，竟是空空如也，脸上便有些挂不住，转身返回店中取了一块约摸二两的银子给了道人。

    围观之人正慢慢散去，道人正在收拾家伙，抬眼看见杨云递过来一块银子，心头大悦，不住的作揖打躬。

    杨云见天气炎热，道人脸上布满了麻麻细汗，心生恻隐，还了一躬，说道：“酷暑难当，敝店近在咫尺，熬有消暑解渴的酸梅汤，道长何不到我店内饮上一盏，解解暑气。”

    道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二人便并肩而行。

    来到店内，店伙端上来一盅酸梅汤，道人也不客气，举盅就饮。顿时须眉皆展，含笑顿首，连呼好汤。

    杨云见他豪放洒脱，不拘形迹，心中很是向往，遂说道：“既是好汤，道长不妨多饮几盏。”说罢吩咐店伙又端上一壶酸梅汤。

    道人看着酸梅汤，笑吟吟地说道：“公子这酸梅汤虽好，可还是少了一味材料。”

    杨云心中便有些不悦，暗想这道士怎的如此不懂人情，受了我的施舍，还对我这酸梅汤指手画脚，看他能说出什么高见来，便问道：“哦？既然如此，还请道长指点。”

    道人含笑不语，取出随身水钵放到桌上，转身又对店伙说道：“有劳这位小哥，请赐贫道一钵清水。”

    杨云冲店伙点了点头，不多时，伙计端来一钵清水置于桌上。道人将桌上的酸梅汤连壶放入钵中，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又将纸包内白色粉末缓缓倒入钵中。

    杨云凑近细看，粉末渐渐溶解在水里，不一会，一钵水竟然慢慢凝结成冰。心中便豁然开朗，原来道士说缺少的一味材料是冰，这是冰镇酸梅汤。

    杨云这才恍然大悟，道士刚才在卖艺场上用的就是这等伎俩，引得众人称奇行赏。

    他在学校时曾做过这硝石制冰的物理实验，心中也便明白了。道人用的乃是硝酸钙结晶，硝酸钙俗称硝石，在溶解于水会吸收大量热量，从而使水结冰。而溶解于水的硝酸钙晒干后会再次结晶，可以反复使用。现代药店所售的退热冰袋也是这个原理，使用时捏破中间的塑料包，既是把水放出来和硝石起反应结冰。

    早在唐朝，人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出大量硝石，便已经发现了硝石能制冰这一神奇物理现象，有没有人拿来做冰镇饮料就不得而知了。但这对杨云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商机。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杨云见道人不惜揭穿自己来给他指明商机，心中大为感激。赶紧拜了一拜，说道：“谢道长点化之恩，不知这硝石何处可得？”

    道长还是微微一笑，说道：“去药店购芒硝即可。”

    说罢即缚上佩剑，稽首说道：“谢公子款待，贫道告辞了！”话音未落，人已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