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蛊惑
幽夜，静谧，满月。一处简单干净的房间。 楚柔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记毒录，豆蔻年华的她本该无忧无虑玩耍嬉戏，无奈十天前惨遭灭门，至今她仍不能平静，平日和颜悦色、与人为乐的父母怎会得罪那般凶神恶煞之人，一想到那日种种她便无法克制地浑身颤抖，血，到处都是红色，恐惧一下子蔓延开来，在这无尽的长夜中越发猖狂。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吱嘎”歇斯底里的推门声音，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惨叫，花瓶跌落在地的声音，桌椅被踢倒的声音，茶杯碎裂的声音...... 不，不要，不要杀翠儿！ 她依旧能清晰记得自己被弟弟藏到床下所见到的一切：翠儿，她的贴身侍女，她待翠儿极好，两人亲如姐妹，平日里翠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那天就那样悄无声息浑身是血地跌落在地，她的眼中满是不甘，是在埋怨什么么？是啊，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本来要杀的该是自己罢。然而弟弟却将他们姐弟的衣服同翠儿和另外一个小厮调换了。翠儿就这样莫名其妙当了替死鬼。她自然是该怨恨自己的。若非如此，现在活着的人应该是翠儿罢。想着，楚柔越发怨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弟弟那样做的时候自己没有阻止，为什么？死的应该是我，不是翠儿！ 不，娘亲！不要杀娘亲！娘亲临死之时那样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娘亲是希望我活下来的，谁人的父母不自私，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好好活着，所以娘亲也没阻止弟弟，是这样的么？ 爹，自己平日最喜爱的便是爹爹，无论自己有什么要求爹爹都会应允，而今，女儿只希望爹爹活着，爹爹，你倒是应一应柔儿啊！柔儿再不会无理取闹，要求什么过分的东西，只求您回到女儿身边，可好？ 还有晴晴，凝儿，小喜子，他们，他们也都是无辜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惨遭杀害，为什么？ 血，满眼都是血，血向自己身上喷涌而来，快要将自己淹没。 不，不要！我不要死！ “柔！”仿佛平地一声雷，楚柔懵然惊醒。是弟弟，对啊，弟弟和自己还好好活着呢，自己与其终日沉浸于痛苦之中，不如强大起来，好好保护弟弟。这样想着，她对弟弟牵强一笑，说道：“我没事，刚刚一时失神，你放心睡罢，我再看看这记毒录就睡。” 楚深没说什么，他知道楚柔性子柔弱，灭门一事对她的打击不是一早一夕可以平复的，便不再多言，转身假寐，他很担心柔，虽然他是弟弟，但在往昔的生活中都是扮演者哥哥的形象，他知道父母对不起柔，所以拼命对柔好希望能够弥补父母的错处，这次被灭门的始末，他虽不能确定，但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但愿过了这段时日，自己与柔能够忘却这些噩梦般的经历过上比较舒心的生活罢。希望这次答应太阿jiejie的决定不会是一个新的噩梦的开始。佩戴在胸前的玄冥夺魄珠暮然闪动，楚深一惊，难道要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么？这玄冥夺魄珠自己自小佩戴，每每有奇怪的事情就会闪动，最为惊异的是，一次玄冥夺魄珠亮过之后，他竟然见到了小时候养过的团团，那是一只白色的猫咪，很通人性的，不过好久之前就已经死掉了，楚柔为了它还哭了好久，他竟于五年后见到了，所以肯定不是团团，而是团团的灵。那么这次会是什么呢？楚深静静等待着，唯恐会出现什么事物伤害到楚柔，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却并未见到任何异常，没过多久就疲倦了，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楚深只好带着倦意睡去。 楚柔的目光一直落在记毒录上，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她不曾发觉无名指被书页割破，书页仿佛有生命一般源源不断吸允着她的血液。 看过许久，她方才发现这上面所记载的不仅仅是所谓的毒物。不过，对于七色霓毒，她还是充满期待，也许是因为女孩子就喜欢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罢。看了那么久的书都没什么印象，偏偏是这七色霓毒，只看了一遍就如数家珍了。赤色在明都炎霄宫，橙色在赫氏家族，黄色在逐月馆，绿色在幽殿碧月谷，青色在南水小筑，蓝色在悠天山庄，紫色在落花潭。她暗暗许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集齐这美丽的色彩。却不知，真若集齐这七色霓毒，就离称霸毒手界，乃至整个暗界都仅有一步之遥了。 翻过所有对毒物的记载以后，几个大字映入楚柔眼帘：十年为蛊，百年为惑。 这是对毒虫的称呼，这书里面竟还记载了蛊与惑的分布以及制作方法。倘若真能寻得，她便真能杀人于千里之外了。想到这，她顿时惊愕起来。自己，真的可以杀人么？ 然而这记毒录仿佛有魔力一般，令她无法移开好奇的目光。她静静看着看着，突然，一抹紫色跃入她眼中。她颇感不适，急忙用手去揉，然而这似乎不起什么作用。过了良久，不适的感觉才没那么明显，她如释重负。却不曾发觉，她原本黑色的眼眸早已变为鲜艳的紫色。也许楚深感受到的异常，便是这些罢。 也许看了太久，她感到丝丝倦意，然而她却不知道真正的缘由是失血过多所致。 她不管摊开的书页，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和衣而睡。 不多时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只见楚柔通体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很是奇特，一旁熟睡的楚深也未曾发觉。 夜风习习，吹着书页兀自翻动，不一会儿定在了扉页之上。 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闪着幽幽的光，颇为诡异。看去，如是写着：本录内有惑灵，需取室子精血为媒，于满月之夜，以七魄之雀阴以作交换，一经相认，万蛊朝宗，供为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