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98
2016年1月10日。 与往常一样，坐固定的地铁6号线上班，拥挤在早高峰的汹涌人流中，呼吸着早已习惯的厚重雾霾。 这对于任何一名北京白领来说，简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但对于韦业来说，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早在两天前，自己公司连同老总，上上下下共计四十余人被突然带走，只有自己因为进入公司较晚，所以才得以幸免于难。 对于这一次公安部门所展现出的雷霆手段，韦业是极其震惊的。 他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这两年借着互联网金融风口，突然就就迅速崛起的P2P金融服务平台。 听着似乎还有些高大上，什么互联网金融，什么P2P金融服务。 其实实际上，干的就是非法集资、个人信贷的违法交易活动。 不同于随处可见的小额贷款公司，利用近两年由‘余额宝’带起来的互联网金融之风，再加上P2P。 也就是Person－to－Person，意思就是个人对个人。 利用互联网和P2P的包装，这两年如花开遍地般，迅速便兴起了无数互联网信贷平台，韦业所处的公司正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仅2015年一年的总成交量，就达到了760多亿人民币，总投资人数过百万。 作为一名从业时间超过16年的资深互联网人，韦业是在六个月前才被重金挖到这家公司的，所以他才能够在这场大清洗中得以自保。 按理来说两天前公司就已经被彻底查封了，不再对外进行任何业务，但一是因为之前走的太匆忙，有很多重要的资料和个人物品都给忘在了办公桌上。 二则是好奇心使然，他也很想知道公安部门这次的重拳出击，最终结果究竟又会是怎样？ 很快，韦业就悄悄抵达了公司附近... “无良jian商！还我血汗钱！” “16万就此蒸发，只求一个公道！” 各种无比醒目的大红横幅被拉扯在公司门口，那一张张近乎绝望的无助脸庞，一幅幅鲜红无比的血泪控诉，看在此刻韦业的眼里。 竟陡然间有一种血淋淋的刺目之感！ “我是一名退休工人，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十万块全投进去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也投了20多万，而且还有我mama的养老钱全在里面啊！” “我的全部存款都投到里面去了，要是一毛钱都拿不回来，我他妈就真的不活了！！” 还未走近，一股近乎绝望般的压抑氛围就已经扑面而来，大部分投资人此刻都哭坐在地，嘴里纷纷咒骂、抱怨着。 这让韦业忍不住就是心中一颤，一时间甚至都有些脚底发软。 他知道现在从正门走进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于是便偷偷的掉转方向，准备从另一侧的小门溜进公司里面。 “快看！是那个公司的人！好像还是个公司高管！我之前来办业务的时候见过他！”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令心虚的韦业忍不住就是浑身一颤，那一瞬间甚至连想都不用去想，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这群快要抓狂的群众给发现了。 “他吗的，终于抓着个活人了！他肯定知道咱们的钱都到哪去了！” “对，找他要钱去！” 刹那间或绝望、或悲愤的投资群众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轰’的一声全部一涌而上，疯也似的想要将自己的血汗钱给讨要回来。 “别！大家别急啊！我只是我们公司负责运营的总监而已！我不是财务啊，我真的没有拿大家一分一毫的钱啊！！” 此刻的韦业甚至连跑路都成为了一种奢望，无数被骗的激愤群众此刻哪还容得下任何狡辩？ 他们只知道你既然是这个公司的，那你就得为我损失的财产负责！ “大家别挤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钱到底去哪了啊！我也是。。啊！别！我...”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冻结，面对着无数群情激奋的投资群众，此刻韦业孤身一人的嘶声叫喊，实在显得是如此的苍白而又无力。 直至被悍然冲出的一只臂膀给猛然击倒在地，紧接着无数张脚印怒浪般纷涌而至，一张张纹路各异的厚重鞋底，在此刻却犹如一头头面目狰狞的索命魔头！ 不过是短短数秒之间，之前还鲜活无比的生命，此刻却伴随着惨叫声的偃声息鼓，很快便与这个美好的世界渐行渐远... “呃。。” 恍惚间如同南柯一梦，韦业无意识的轻吟一声，似是才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这是...” 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目处不是想象中的天堂或是地狱，反而是略感熟悉的破旧天花板。 “难道。。我没有死吗？” 在大脑清醒的第一时间，韦业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没被愤怒的人群给踩踏致死。 可转眼之间，入目处并非雪白一片的医院又令韦业将其给直接否决。 “哎老四，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起呢？马上可就要迟到了昂，你这是又不准备吃早饭了？” 突然，在耳旁响起的笑声令韦业忍不住就转头望了过去，这猛然一看，却是差点将韦业直接就吓个半死！ “走吧走吧，他懒得起就让他再多睡会吧，咱们赶紧吃早饭去，不然迟到了又得被教授骂了。” 很快，在一片嬉笑打闹声中，只留下依然还目瞪口呆的韦业呆坐床上，一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大够用了。 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理科生，并且还是在清华大学读的计算机软件工程，韦业真的是有些无法理解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不、不可能吧。。” 茫然四顾，眼看着四周的布置和陈设与记忆中的宿舍一一吻合，陡然间一股无比荒诞的想法却是突然就不可抑止的涌现出来。 想到此韦业再也顾不上思考什么，他飞一般的迅速穿好衣物，甚至连裤带都来不及紧就离箭般冲往屋外！ 冲出宿舍，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与隔壁B室共用的中厅，这是清华大学的标配，博士生住单人间，研究生住双人间，本科生都住四人间，分为AB两间。 每一间住四人，韦业就与三位舍友同住A间，另外还有B间的四位同学，与A间共同享用门口的中厅。 A、B间外边的门是独立的，韦业迅速推开房门，犹如生化末日般急切逃出宿舍。 而当他一股脑气喘吁吁的冲入校园，却又在瞬间便被此刻广播声中正在播放的歌曲，给惊得顿时就僵在当场，简直呆若木鸡！ “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 刹那间，在听到那句相约九八时，韦业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