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河图腾

    （19）

    出现在高一眼前的是一派浑浊的水，就好像小时候村子前边的那条大河发洪水时，他看到的那种颜色的水，但眼前的水似乎看不到流动的痕迹。叶小倩早已下了车，推着车子边喊边跑。高一也把速度降下来，等庄淑静下了车之后才从车子上下来。他们上了河堤，沿着河堤走着，感觉河面并不是很宽广。他知道，这样的季节还不是黄河水恣意耍欢的时候，但他能想象黄河水奔腾汹涌的样子。庄子曰：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但现在，他有点怀疑，不知庄子是否见到真正的黄河水。因为从现在的情形看，如果是汛期，黄河水奔腾咆哮的时候，别说不辩牛马，恐怕连远处的火车都不一定看得到。

    正走着，前面河堤之内突然出现一片绿地，就像他小时候放牛看到的河坪一样。他对庄淑静说：“我们先到这块草地上休息一会儿吧！”庄淑静说：“好吧！”接着就喊叶小倩停下来。于是他们将车停在路旁，把车上的背包拿下来，就走到草地上坐下休息。庄淑静把饮料拿出来，三人都喝着水。叶小倩把脸靠在庄淑静的肩上，歪着头仰着脖子喝了一口，说：“真的真的，爽啊！”高一喝了一口，就出神地望着那面前的河水。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柔和的阳光照着那微黄的河水，泛着金色的光。河水慵懒地流动着，柔和的波纹呈现着美妙的曲线，舒缓而从容。不远处停着一只小船，几个人正在船上垂钓，神情显得很专注，又似乎很悠闲。高一和庄淑静都沉浸在这一片宁静中，不声不响。叶小倩看着他俩说：“喂，你们俩想什么呢？怎么都不说话呀？”庄淑静说：“你看，这会儿黄河多么宁静啊！宁静而平和，让人几乎忘记了它的激情澎湃，忘记了它是黄河。”叶小倩说：“哎，你可别抒情，我可受不了。”她又望着高一说：“喂，‘八度才子’，你不会也在酝酿着诗吧。”高一笑着说：“我在思考呢！”叶小倩有点夸张地说：“哇——，真受不了！你们一个在作诗，一个在沉思，就我是俗人一个。”庄淑静说：“你哪里是俗人，你是可爱的‘小喜鹊’。”叶小倩说：“什么意思？”庄淑静说：“成天快乐得叽叽喳喳的呀！”话音未落，就听到叶小倩大喊：“哇！鱼，鱼，鱼。”庄淑静顺着叶小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垂钓的人钓起了一条红色的鱼，那鱼还在拼命地挣扎。庄淑静笑着说：“你这个死小倩！你把我吓一跳！”叶小倩也没理她，还满脸兴奋地望着。高一望着她们俩直乐。坐了一会儿，高一站起来说：“你们俩如果累了，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到前边去看一看，怎么样？”庄淑静说：“前边还有一个亭子，我们都去吧。”他们三人站起身，回到河堤上赶着车子向前走。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大缓坡，坡上果然有一个小亭子。他们推着车子，走上缓坡，来到亭子旁边，把车子停好，就到了亭子里。亭子位置高一些，视野更加开阔。高一往东西方向极目远眺，只见河流蜿蜒，渐渐没入天际，那浑黄的水流如一条蜿蜒的金色巨龙。他心里一动，似乎觉得中华民族的龙图腾的造型可能就来自黄河，或者说龙图腾实际上很可能就是河图腾。再往南北方向看，两岸此时已是一片碧绿苍翠，恰好勾勒出黄河那清晰的身形。北边视野朦胧，看不太清楚。南边一片沃野，宽广无极。他不禁思绪横飞。他想，在生命的进化史上，生命体从水里走向陆地无疑是个大进步；人类从森林走向原野又是一个飞跃。他们从此逐水草而居，由捕鱼和打猎进化到农耕文明，标志着人类文明的真正确立。中华始祖就是在他脚下这片土地上，逐渐繁衍生息，创造了举世闻名的中华文明。想到这里，他真想俯下身子亲吻一下这片土地。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叶小倩又打断了他的思绪。叶小倩说：“高一，你又在想什么呢？”高一说：“你们说中国人为什么要把黄河称作母亲河呢？”叶小倩说：“这还不简单啦？不就是说黄河哺育了中华民族吗？”高一说：“这是自然的。但我觉得，黄河更像父亲。滔滔黄河水不仅养育了早期的人类，更教会了人们要认识自然、顺应自然。人们从黄河这里学到了丰富的知识。他们首先要了解黄河的汛期，并根据这来安排生产，因此他们学会了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他们逐渐了解了黄河，并根据黄河的规律安排生产。当然，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他们肯定付出了许多代价，黄河也一定曾经严厉地教训过他们。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对黄河是始终爱恨交织的，一面与黄河相亲相爱，一面又与黄河争吵不休；有时很乖，有时又很任性，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黄河始终是一位严厉的父亲，有时和蔼亲切，有时又暴怒异常。他喜欢听话的孩子，他不能容忍自高自大、自作聪明，因而他的惩罚是严厉的，甚至是残酷的。”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们看过《老残游记》吗？”庄淑静说：“看过。”高一说：“只要看过《老残游记》，你就会明白黄河的严厉和残酷。”叶小倩这时不干了，故意撒娇似地说：“哇——，我不玩了！明明是出来玩的，干嘛搞得像老师上课似的，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庄淑静幸灾乐祸地说：“谁叫你问他的？活该！”高一连忙说：“对不起！我只是胡思乱想，说着玩的，扫了两位的兴了。你们说接下来怎么玩？我全听你们的。”庄淑静说：“前面有一段宽阔的水面，里面有划艇，我们去坐划艇好吧？”叶小倩拍着手说：“好！好！好！”说着就往外面跑。庄淑静和高一连忙赶出来，推着车子跟着她。下了坡，很快就到了。眼前果然是一片浩荡的水，如同一个湖泊。也许是淡季，游人并不多，几只游艇靠在岸边。高一赶忙走过去，和那人讲定了价钱，付了钱就招呼她俩上船。叶小倩早就跑到了船上，庄淑静和高一把车子放好锁上，也上了船。那船主吩咐他们坐好后，就把游艇开动起来。游艇在水面快速滑行，激起一串浪花。叶小倩迎着风，张开两臂，高声欢呼着，兴奋得像个孩子。庄淑静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向高一兴奋地谈着她的感慨。他们在水面玩了一会儿，就从游艇上下来，高一这才发现，这里的水似乎要清澈一些。庄淑静告诉他，这是从黄河里引出来的水，特意修建的人工湖，因为经过沉淀，所以要清澈许多。

    看看将近中午，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庄淑静把背包打开，拿出自带的干粮，就着饮料吃着。吃完干粮，叶小倩又把背包里装的水果拿出来，三个人又吃了一些水果，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到四处玩起来。他们来到一水流比较湍急的地段，高一又想起了《北方的河》，心中不禁涌起了要游黄河的冲动。他刚说出口，叶小倩和庄淑静都齐声反对。庄淑静说：“现在水太凉不说，黄河里的淤泥太多，很危险的。你可千万不要冲动。”高一其实也明白，说：“你俩别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三人一直玩到太阳偏西的时分，才准备回家。他们推着车子，沿原路返回。走到那个亭子旁，高一忍不住又登上亭子，想再看一看黄河。叶小倩和庄淑静推着车子在前边走。高一在亭子上看着。此时，太阳逐渐西沉，夕阳的光辉把黄河渲染得更加壮丽辉煌了，仿佛在那金色的河面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让黄河更显得金碧辉煌，似乎有一种庄严的神秘。

    高一正在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突然听到叶小倩“哎呀”一声，急忙转眼望去，只见叶小倩踮着脚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庄淑静忙扶着车子关切地询问。高一忙跑过去扶着车子问：“怎么啦？”叶小倩痛苦地说：“我的脚崴了。”庄淑静一手扶着自己的车子，一手拉着她的手臂说：“能走吗？”叶小倩说：“走不了啦！”高一说：“你俩在这儿别动，我先把车子送下去，再回来看看。”说完就把车子推到坡下面，放好后又跑上来。扶着叶小倩说：“感觉怎么样？”叶小倩几乎要哭了，说：“哎哟，还很疼！”高一对庄淑静说：“你把车子推着，我背他下去。”庄淑静说：“好吧！”高一蹲下身子把叶小倩背起来，走到坡下。庄淑静下来后把车子扶住，高一小心地把叶小倩放到车子上，让她坐稳了，再把车把接过来扶住。庄淑静这才去把另一辆车子推着。他们慢慢地往前走。下了河堤，高一说：“好了。我们可以骑车了。”庄淑静问：“小倩，感觉怎么样？”叶小倩说：“好一点！”庄淑静说：“别着急！我们骑车很快就到了。”然后又对高一说：“高一，你骑慢一点，我看着小倩。”高一答应着。于是，他们便骑上车跑起来。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便回到了学校。他俩赶忙把小遣送到医务室检查，医生检查以后说没有大碍，他们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医生上了一点药，说：“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他俩又把叶小倩送回寝室安顿好，高一又到街上给她俩买了一点吃的，自己也顺便吃了一点，然后就把吃的送过来。寝室里的都人过来关切地询问着。看到小倩没什么大事，庄淑静说：“高一，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看一看。”叶小倩也说：“高一，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你回去吧。”高一答应着就起身走了。高一走后，庄淑静又去打来了热水，帮小倩洗一洗，又和小倩一起吃了一点东西。吃完，叶小倩说：“小静姐，你也回去吧，都累了一天了。我这里还有她们呢，你放心好了！”庄淑静说：“好吧！你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她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