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九九汇通游（一）
二人悠闲地沿着什刹后海北边往西海北边走着，天造地设的一双玲珑人儿，不时引来路人羡慕的眼光，真可谓回头率百分百！ 这时，只听一条胡同的方向传来一阵苍老而凄凉的叫卖声：“糖人，糖人！”心芸一回头，只见一个衣服褴褛的瞎眼老爷爷坐于胡同的墙边，头发苍白稀疏，蓬乱地系成一条发辫，花白的胡须也已是稀稀拉拉。 他身边偎依着一个脏兮兮、怯生生、七八岁的小女孩。眼神里充满饥渴的欲望，黑黑的瞳仁却表现出她的机灵!她心里顿时充满同情，世事艰难，这一老残，一幼弱，如何生存？看来今天的糖人也并没有卖多少！ 容若见她望着这老小二人出神，早已明了她的心思。他上前去充满尊敬地对那老者说：“老人家，请问这糖人怎么卖？”老者立马谦恭地回答道：“大爷，三文钱一支！来一支吧！” 容若说：“都要了，而且这样的好手艺真是应值更高价！”说完从荷包中摸出一锭银子，给了老者说：“老人家，都包了罢！银子不用找了！”老者接过银子掂了掂，说：“大爷，这银子远多于这些糖人的价儿了！”容若说：“我看着手工糖人倒是值！老人家就为我全包了罢！” 那老人忙起来用纸包了，双手捧了给容若，唯唯诺诺地谢道：“今儿我老头儿不知在哪儿烧了高香，遇见了贵人！多谢大爷！多谢大爷！菩萨保佑好心人！” 容若忙扶他说：“快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吧！瞧着都饿坏了！”那老人拉过小女孩：“妞儿，快给大爷磕头！”那女孩忙磕了个响头说：“谢大爷！”心芸忙上前扶起小女孩，又给她塞了些碎银说：“快起来，去吃点东西吧！” 看着二人蹒跚离去，心芸还是满脸同情。 容若说：“meimei真是菩萨心肠！”心芸摇了摇头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哥哥更比玉筠慈悲。看来这祖孙两举家艰难，无所依靠！哥哥往后定要常关照他们！”容若点了点头。 继续前行，说话间便来到了坐落汇通祠的小山脚下。容若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类的包包，帮她系在胳膊上。 心芸问道：“这是什么？”容若说：“茱萸囊啊？meimei怎会忘了？自南朝梁人吴均之《续齐谐记》所记故事：桓景九九登高，以茱萸、菊花酒驱瘟神后，后人便每每九九以此纪念之！只图个吉利！待会子我还要给meimei插菊花呢！” 心芸确实从前未关心过这个典故，只默默地听着！ 沿着光滑的石阶，二人攀着小山，容若在一片有人精心种植的一片菊花丛中，顺手摘了一朵淡粉的秋菊，插在心芸的发髻上，连连赞叹好看！及至小山顶，汇通祠这在方圆几里内笑傲禅林的灵祠就在眼前。 二人寻得一棵幽静的古松，立于其下，看着上汇通祠上香的善男信女，上上下下，在这重阳节里好不热闹！放眼望去：周围相连六海的滔滔水流真正如汪洋一般，昔日的积水潭远比今日气势磅礴得多！这积水潭地方的美景与人文真给人以人杰地灵的感觉！ 海面上，一队野鸭悠闲地游着。继而“突儿”地飞起，掠于水面上，相互追逐戏耍着！还有大鹅游来游去，“嘎嘎”地叫着！心芸只觉心随着海水荡漾，不禁念了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那句诗！ 二人又转向北侧的祠院，望向德胜桥，见那汉白玉的桥的两侧有“缥萍映波，黍稷稉稻”的踪影。容若说道：“这里是稻田八百亩，以供御用。” 心芸不由想道：你们怎么能知道这里三百年后已是天堑变通途，二环天桥的车轮滚滚早淹没了今日的幽静美景了！哪有这等迤逦风光？ 再往前，只见树林间立着一块黑色的奇石，上前仔细观察，石上用浅浮雕的手法刻着一只公鸡和一头狮子。 容若为她介绍说：“这就是汇通祠里著名的‘鸡狮石’。相传古有陨石自天而降，落于这积水潭畔。此石色泽如铁，坚硬异常。更奇特的是，石上隐约可见一鸡一狮。古人云：鸡吃五毒，能辟邪除恶；而狮为百兽之王，更是吉祥之物。故此石被奉为神石，修汇通祠时被移入祠中，成为镇祠之宝。积水潭古有一时叫做鸡狮潭的，皆因神石得名！” 心芸正凑近仔细看那一鸡一狮，容若却一时兴起，拉了她说：“meimei，听闻在这汇通祠求签是极灵的，你她今日就去求一姻缘签，如何？” 心芸想也没多想就应道：“好啊！”她想在今天满足容若的每一个心愿，只因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难寻了！ 容若拉着她又往上攀了约一刻钟，一直由南门进入了汇通祠的院落内。 院中央便是一座寺庙，二人进入庙内，当中一座开怀而笑的弥勒佛端坐紫金莲，旁边是镇水观音！佛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上香求签的信徒，后边自有几队人在等候，旁边几位小沙弥为各位施主摇签服务。 木鱼声声，诵经朗朗，香烟袅袅，间或一声雄洪的撞钟之音，愈发令这灵祠显得庄严而神圣！ 容若与心芸也在人后静静候着，轮到他们时，他们上前跪于蒲团上，双手合十。心芸闭眼祈愿，小沙弥给容若和心芸分别递上一炷香，二人进香。然后旁边的另一个小沙弥摇了竹签，有一支掉了出来。 小沙弥捡起交与容若，心芸也上前来看，只见上面刻着：“今生比翼连枝愿，化作缕缕青淡烟；枝虽分离根缠连，销魂今世苦情恋！” 容若观签后，木然呆立于原地，双眉不由得紧紧锁住，眼里闪着痛灼的光！心芸不由暗暗叹道：这签好准啊！容若满面不展的愁容。 心芸莞尔一笑，替容若将手中的签儿放回竹筒中，晃晃他的胳膊，容若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