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辽东铁骑
李浩仪一句话,像一滴水滴进guntang的锅里,立马炸锅了,有义愤填膺的,“什么,李夫人都被抓了?”“这帮强人也胆子太大了,无法无天。”也有感叹世风日下的,“唉,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吵吵嚷嚷了半天,却没人走出来,李浩仪心里着急,又不好说什么,一个汉子大手扒拉开众人,走上前来,双手一合,弯腰稽首,沉声说道:“末将愿往。”李浩仪本以为没人愿意去的,正扫兴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有力的一句回应,十分开心,抬眼一看,果是个魁梧的汉子,头发挽到头上,露出高高的额头,嘴唇粗厚,一看便是心地实厚,高大的个子比那群流民高出一截,衣衫褴褛但盖不住他与旁边不一样的精气神和辽东军服,衣服上也是斑斑血迹,像经历过一场恶战之人,李浩仪和声问道:“壮士,你可是辽东行伍里的?” “将军明鉴,某为铁岭卫千户,姓钱名庆源,丙辰日出战,岂料援军不继,只得带领手下弟兄突围,我二千二百人,出得重围的就只剩现在这里三百单九人了,马在路上吃了,护着小凌河旁边山坳里的难民,一路到这……”那汉子还没说完,李浩仪就惊喜的打断他,“你是骑兵?”李浩仪像看到宝的表情让周围的人都是一怔,本来以为李浩仪会责怪他逃兵身份的钱庆源也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浩仪,愣了两秒才回答道:“正是,末将祖上为辽东铁骑把总,战殁于壬辰倭乱,末将便袭了千户,虽不及祖上功力,但是骑射冲阵,也是会的。” 李浩仪心里乐开了花,辽东铁骑啊,天下第一强军关宁铁骑的前身啊,就像本来是以为要带领一堆普通百姓拿着锄头扁担去剿匪的李浩仪,突然捡了一堆特种兵一样。“李将军,末将虽是败军之将,本准备隐姓埋名,寻一青山绿水之处了此残生的,奈何带了一千多百姓,还有手下兄弟,幸得将军相助,逃得生天,大恩难报,末将愿为先锋,直捣贼巢,救出夫人。”钱庆源看李浩仪表情不似恶人,对他逃兵身份也不甚在意。,于是发狠愿为先锋讨贼,士为知己者死,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李浩仪还没说话,胡守备在旁边不乐意了,“你这汉子,好不晓事,你是骑兵千户,自领你骑兵侦查便了,和俺抢什么先锋。”胡守备吹胡子瞪眼睛不乐意,李浩仪白了他一眼,咳了一声示意他安静,胡守备对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心里有愧,看到李浩仪咳嗽了,马上知趣地闭嘴了。 “钱兄弟,还有别的行伍里的兄弟们,你们铁岭一站,非战之故,朝廷兵部也下公文了,赦免辽东之突围兵将,浩仪既领杭州参将,你们都是本将治下,抬起你们的头来,穿好你们的军装,拿好你们的武器,一场失利,就让你们的勇气散了?就让你们不敢当兵了?就让你们打个土匪都害怕了?”李浩仪连续三个问句直刺人心,这些流民里有三四百军士,大都是因为家人劝说好容易到杭州安平所在了,就此隐姓埋名,到杭州城里谋个差事,或者到大户人家家里打工,也图的一生太平,所以李浩仪叫人去当兵的时候没有人敢第一个应声,都看这钱千总的颜色,现在他们被李浩仪的三个问句问得头都抬不起来,有的脸皮薄的甚至跪到了地上。 李浩仪话还没停,“你们是铁骨铮铮的辽东汉子,你们是纵横东北的兵!你们的骄傲呢?你们跟着李成梁扫南闯北的时候,那股豪情呢?灭了?”李浩仪的演讲豪情万丈,他现在明白鲁迅说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含义了,这是中华民族的劣根,可是一旦被激发,被刺激,中华民族那股韧性,是所有民族都无法想象和比拟的。 “啊!嘭!”些许军士听到李浩仪这三个问句羞愤不已,把手中盛粥的碗摔到地上,双腿伏地向李浩仪行标准的军礼,“愿为李将军马前卒。” “敢问李将军,我原为百户,若是入李将军麾下,是否要从小卒做起?”有的军官如果又参军恐怕要一切推倒重来,看着李浩仪不是像追究逃兵的人,赶紧上前问道,李浩仪看了他们一眼,都是人群里精壮人士,携家带口的,有些人的妻子还拉了拉衣袖,示意别说话。 李浩仪爽朗一笑,“前日里敕令大家都是听到了的,命我募兵一千,有司要与方便,我这只军所有的大小将校官吏,必是由我任命,公等如是官比我小的,起复原职,若有功则赏,当然比我大的,我就不管了。”周围军士们哄堂大笑,李浩仪也抿嘴一笑,话锋一转: “但是,尔等不要忘记了,你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什么?寸土不让,守土有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看到杭州城安逸想在这养老了?你们还是那支纵横四海,所向无敌的骑兵吗?你们手里的刀剑枪铳生锈了吗?你们的武艺生疏了吗?你看看你们身边的妻儿爹妈,你不知道保护他们,跑到杭州?躲一辈子?”李浩仪用现代文的排比句压得军士们喘不过气来,羞愤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周围只有风声和李浩仪开始嘶哑的声音。 李浩仪的演说还没结束,“那些为你挡箭的兄弟你忘了吗?那些待你如子的上官你忘了吗?那些省一口口粮救你一命的老兵你们忘了吗?就开始享受安逸了?别忘了你们的骄傲,你们是辽东铁骑,是天下第一强军,即使百年以后,你们是要流芳青史的!现在输了一把,就怕鞑子了?”李浩仪说得所有的辽东兵义愤填膺,仿佛回到了千马平川的草原,刀枪相触的叮叮声在耳边响起,血泼成了画,马革裹尸,那才是他们的归宿。 尚武的热血在血管里复苏,“鞑子算个屁,老子在一铳打死一个,马刀砍死一个。”“你那哪能和我比,看我这脖子这道疤,老子和一个鞑子rou搏,老子把他掐死了。”似乎回到了军营了,一场战役打完,大家凯旋归来,互相吹牛的样子,“那,你们怎么失败的?”李浩仪看着热闹起来的粥厂,好奇地问了一句,结果瞬间,周围一片死寂,李浩仪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楞在那里。
“我们本是优势,没想到出了内jian,说好的后军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赶到,我们就突围跑出来了,想到平日里上官克扣粮饷,随心打骂,几个月领不上例钱,我们就没有绕路回去,带着路上救出来的百姓,逃了出来。”钱庆源低声说道,突围惨烈之状可想而知,李浩仪看到这群当兵的,有些已经泪流满面,不难想象,他们的兄弟,儿子,或是好友,永远地留在了辽东。四周复归沉默,只有风呼呼地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李浩仪嘶哑喊出这句二千年前那只一匡六国,纵横四海的秦国军队里流传的军歌,李浩仪夺过胡守备手里的长刀,右手用力往刀口一撞,瞬间一条血印,李浩仪右手举天,誓日大喊:“吾,杭州参将李某浩仪,今和诸位与誓,赏罚分明,同袍同衣,食必人后,若陷险地,不使诸君独死也!”血顺着李浩仪的手掌流到他的白袍上,触目惊心。所有辽东将校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然后纷纷捡起地上摔破的碗盆,有力在手上划了一道口,血流满手,无人皱眉,胡守备拿过李浩仪抢过去的刀,用力划了自己手一道: “杀贼!”一声杀贼如幽燕老将,气吞山河,但是没有一个辽东军退避,这是他们熟悉的口号,“杀贼!”,喊声震天响,从庆春门进城的人不禁侧目。 “委屈诸君与我先灭草寇,年一过,随我光复辽东!进城!”李浩仪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