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寻访隐士（一）

    5月3日凌晨6时29分，N市某处城郊结合区域的道路上。

    大地尚处宁静的状态，仿佛还未从夜的美梦中醒来。

    太阳已经升起，蒸腾着空气中淡淡的薄雾。

    大概是由于尚处假期的缘故，加上现在时间尚早，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雀鸟，在无意中迎接着末日之前最后的曙光。

    突然间，一阵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在这片宁静的晨曦中响起，在道路的远处，也就是N市城区的方向，隐隐出现了一个黑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黑点还在不断的变大。

    那是一辆速度被提到极致的黑色杜卡迪，所过之处，引擎的轰鸣声如同狂兽的咆哮，似乎是想要努力唤醒这个尚处昏沉的世界。

    摩托车的驾驶座上匍匐着一个身穿灰色帽兜卫衣的青年，清晨的微风在高速移动下变得呼啸猛烈，像是浪潮般拍打在青年的脸上。

    似乎连风都想阻碍他的前行。

    但青年并没有被这些东西所分心，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坚定，丝毫没有松开手中的油门。

    “六点三十分，时间应该来的及……”

    张珩低声自语，手中方向微调，将摩托驶入了一条狭窄的岔路。

    N市的地势多为丘陵，大小高山遍布，虽然海拔不怎么高，但怎么说也是山，会在无形之中增加开发的难度。

    所以当地政府对于这些山大多采取着放任自由的态度，除非到了必要开发的时候，不然都是任由其中居民自治发展。

    而张珩刚才所拐进去的一条岔路，便是这无数小山中的一座。

    远远的望去，这座小山只有一条上山的岔路，并且在与主干道分离后没多远便没入了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颇有一种小隐隐于野的感觉。

    在进入山林之后，张珩便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将摩托车的时速维持在了四十码，同时双眼不停的打量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周围的山林静悄悄的，耸立的树木像是一成不变的背景，唯一有变化的还是轮胎下的路面，从崭新平整变得陈旧，又从陈旧变得破烂。

    随着张珩的不断深入，可供摩托车行驶的道路变得愈发狭窄，就连上面的水泥都抹面都变得及其敷衍，到处都是龟裂的痕迹，杂草丛生，就像是被文明抛弃了一般。

    就连引擎的轰鸣都在此刻变得异样，似乎连张珩胯下的摩托车都感觉到这块土地与它的格格不入，迫切的想要离开此处。

    “到了。”

    摩托车在一条蜿蜒的小径旁停下，张珩扫了一眼边上的石碑，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对比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

    足下轻点，张珩沿着小径拾级而上，愈往上走，阶上的野草和灌木就愈发旺盛，夸张之处甚至还遍布蛛网，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人从这条小路中经过了。

    又走了大概两三百个台阶，一个不算宽敞的平台出现在张珩的眼前，平台的整体由青石板铺筑而成，看上去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在平台的中央有一座小巧的庙宇，大概是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用于支撑的木柱早已腐朽断裂，就连屋顶都塌了大半，看上去破败不堪。

    至于庙宇中供奉的神像更是不知所踪，供台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满是陈旧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上山的小径仿佛就是为了这间破败的庙宇所建，现在庙宇破败，小径自然也就无人行走荒废了下来。

    若是常人行至此处，最多好奇一下庙宇的来历，感慨一下时间的变迁。

    而张珩则是在扫视了一圈庙宇之后，沿着青石板上的纹路来回踱步，像是在丈量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标记。

    在兜兜转转了三圈之后，张珩眼中一亮，随即便选定了某个方向，朝着山上继续行去。

    然而在他的眼前，只有丛生的野草和灌木，根本就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

    但张珩就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直接闭上了双眼，双臂前伸，开始在湿滑的泥地上爬行起来。

    就像是一只姿势怪异的蜥蜴，快速的朝着更高的山上爬去。

    尽管采取了爬行的姿势，但除了青年的双掌和双脚，身体其余位置均没有触碰到泥地，充其量只是沾上了一些植物叶片上的露水。

    在张珩的感觉中，面前阻碍前进的荒草仿佛自动退让到了两旁，手脚并用的爬行让他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条若有若无的小路。

    在黑暗中前行了约莫五分钟，张珩忽的感觉右掌接触到的地面不在是软乎的土壤，而是一大块坚硬的物体，冰冷的感觉从掌心快速涌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但张珩的内心却在此刻火热了起来，眼睛睁开，看到右手触碰的正是一级方正的青石台阶，青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真的是这里没错了……”

    在张珩跨上青石台阶的一刹那，周围一直存在的虫鸣和鸟叫尽数消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在了外面，剩下的只有宁静。

    对于这类突兀的变化，张珩的脸上没有恐惧，倒是多出了几分好奇。

    不过他清楚自己的任务，眼下可不是研究这些变化的好时机。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手上的泥土，张珩当即顺着台阶向上走去。

    这些台阶上虽然遍布青苔，但还是隐隐能看出其刀削斧凿的痕迹，不像是被工匠细细雕琢，反倒是有些类似于被什么锋利的器物劈砍而成的形状。

    灌木和杂草的数量急剧减少，高大的乔木一棵接着一棵，生长在台阶的两旁，树冠遮天蔽日，几乎将所有光线都阻挡在外，只留下稀疏的孔洞，勉强的为行人提供前行的照明。

    在这种幽深宁静的环境里行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张珩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好像一直在走上坡路。

    明明是座小山，但脚下的台阶就像是走不完一般，虽说行进的路线蜿蜒曲折不是直线，可走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到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既然感觉出了问题，张珩索性就在其中一阶台阶上坐了下来，呼吸了几秒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见青年从台阶上站起，猛的吸了口气，朝着台阶上方大声喊道。

    “晚辈张珩！前来求见两位鬼谷子传人！”

    虽说是大喊，但张珩的声音却算不上响亮，只不过隐隐中透露着一股浑厚，似乎穿透力极强。

    在重复了三声后，张珩便在原地抱拳而立，身子微微躬，摆出了一副极为恭敬的模样。

    然而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就连张珩先前喊出的声音都像是隐没在了密林中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应。

    但这些都不影响张珩继续保持恭敬的动作。

    尽管他现在的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周围实在是太安静的，静的他都能听见自己左臂内转子运作的嗡鸣。

    就在张珩快要失去耐心之际，一阵和善的笑声从林间传来，裹挟着柔和的清风，一位身着素白紧身衣袍的老者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立在了张珩的面前。

    “小友可真是殚见洽闻，竟然还知道我们鬼谷派，可是前来切磋的？只可惜是个男的，哈哈哈哈……”

    老者的身材有些微胖，粗眉黑发，下巴上还留了一小撮山羊胡，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只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白色的衣袍配合着老者说话的语气，倒颇有几分隐士高人的风范，只不过这个高人手中的武器有些出乎张珩的意料，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瞥见，不禁让张珩的眼角一阵抽搐，不和谐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因为微胖老者手中的武器并不是什么刀剑，而是一柄青黑色的三角鱼叉。

    “额呵呵……敢问前辈可是鬼谷子传人中的【纵】？李白衣前辈？”

    眼见自己就要表情失控，张珩急忙抱拳低头，开口询问道。

    “没错，想不到小友还知晓老夫的名讳，老夫正是鬼谷子门下的【纵】派传人，李白衣是也。”

    说话间，老者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额……据晚辈所知，鬼谷一门师传两派，一派为【纵】，一派为【横】，敢问前辈，这【横】派的传人，身处何方？”

    张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在确认对方是真的开心后，才谨慎的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不料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呵呵轻笑的老者瞬间收声，脸上的和煦也僵在了当场。

    林中重归寂静，尴尬的气氛在二者之间迅速蔓延。

    “哼！你是来找星期七这老鬼的？”

    张珩的话仿佛勾起李白衣心中的不快，只见他迅速变了脸色，不善的哼了一声。

    “不是，晚辈是来寻找二位前辈的，如今见到了【纵】派传人，却没有看到【横】派，心中有疑，这才开口询问，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说着，张珩又冲着白衣老者抱拳行礼，动作之间满是歉意，没有丝毫不敬。

    见到面前的青年确实没有不敬的意思，微胖老者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轻咳一声道。

    “那老鬼在上面练刀呢，跟我走吧。”

    话音还未落地，微胖老者便脚尖轻点，一步跃上了好几个青石台阶，冲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