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镜像
“咄!”江遥张口断喝。 那是高僧云重一言斥退群魔的无上法门,由他使来却有几分凝涩。平等王的气息只是微微受阻,随即继续攻来。 ‘他想渗入我的意识,侵占我的rou身!’江遥心知这已是生死一线之际,若再有所保留,自己的生命之火就如狂风惊雨中的弱烛,吹之即灭。 他深吸一口气,****热流高涨,沉喝一声:“止!” 云重的法门纵有千般后遗症,即便很可能消弭他的复仇之心,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也只好用出来了。 平等王亦施展神通,将一身狂暴的杀意完全敛去,只有指尖粘稠得仿佛在流淌的血光凝聚成浓黑的一点,吞噬着周围世界的光明。 他自知rou体力量不及江遥,便直接动精神冲击,意图驱赶江遥的灵魂。 江遥不闪不避,双目圆睁,捏印的左手探出,在身前猛力一挥。 “嗡嗡嗡——”只听虚空中响起无数嘈杂之声,如同几十群黄蜂聚在一起振翅。霎时间震得周围的现世变得更为模糊起来。 平等王意外地瞪大眼睛。作为施术者,这一方小天地间的一切变化都应在他掌握之中,然而他现在却觉自己眼前竟也产生了幻觉,逐渐看不清江遥的模样—— 不!并非他看不清江遥的模样,而是江遥的身影正越退越远,转眼就到了无限遥远的天边。平等王目力所及,只剩下天尽头一个渺小的身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限拉长。寸步之内,咫尺天涯! 但在平等王的感应中,江遥始终处于他法术的攻击范围之内。 平等王立即明白,这是空间扭曲所造成的错觉。他冷哼一声:“区区障眼术,班门弄斧!”右手去势不止,依然朝既定的目标点去。 仿佛破开了一层薄薄的屏障,指尖一点幽芒直射,死亡之息重重逼迫,撕裂了虚幻中空间的距离,于眨眼间穿越咫尺天涯,刺到了天边那个渺小的身影之前。 那人仓促转身,已无法躲闪,就要被一指点中,往生极乐。 平等王也于此时看到了那人的面孔,竟然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如他无数次照镜子所看见的那般,而镜中之像亦在做出与自己同样的动作。 他愣了一瞬,心头泛起奇异的感觉。 ‘竟然能伪装到这种程度,差点连我都骗过去。如果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话……这家伙必须死!’ 他压下杂念,右手食指继续狠刺过去。 对方的手指也与他同一时刻递来,两者相触,像是摸到了一片冰冷的镜面。 “咔咔咔……”虚空中传来隐约模糊的颤响。 平等王已无暇分辨是何种东西碎裂造成了这种颤响,他点中对方的时候,惊愕地现,那根手指上传来的冰冷阴森之感是如此熟悉,就如……就如他自己一般。 周遭天地间的灵气以两人为中心产生了共鸣,大大小小漩涡被搅起,浪涛翻滚,在神通者的心意控制下朝对方拍打过去。 平等王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惊诧中带着惶恐,与自己如出一辙。 视觉、听觉都可以欺骗,但这种九幽属性的灵气以及神通运转的方式,却是绝无可能伪造的。 可见对面的家伙施展的神通,的的确确就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 平等王脑中轰然一响,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佛主……”他浑身战栗,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 在他失神之时,没看见对方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而那笑容未及完全绽开,就在嘴角凝结。 乾达婆赶过来了! 带着决然与决意,音乐天神挟狂风破空而至。看到两个平等王在斗法,她没有丝毫犹豫,铮铮镕镕的琵琶声响如急雨,肃杀之音不分敌我地朝两人轰击过去。 两个平等王接招的手段完全不同。 左边的那人双掌张开,浓郁如墨的鬼雾自两掌间扑出来,纠缠着无数青面獠牙的恐怖鬼脸,张牙舞爪地将琴音一一击落。 右边的那人则就地一滚,狼狈窜逃。 琵琶声横扫而过,在无声中裂为碎片,伪装层层剥落,露出江遥的真容。他面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神光散尽,俨然已面临油尽灯枯的境况。 乾达婆冷笑。 素手虚弹,琴音如剑。 剑芒直追那条逃向远方的身影,将万分悲愤倾泻出来。一瞬的时光里,漫天都被白色闪电笼罩。
江遥猛提一口气,身姿在霜寒剑光中翩跃,刹时以极致的气势和度穿出闪电,硬生生横跨了八丈长空,飞落檐角。 “死!”乾达婆双眉倒竖,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用力地绷起某根无形之弦,而后重重弹落。 一道硕大无匹的剑光自虚空射出来,一瞬掠过数十丈距离,疾赶上江遥的背影。 剑气所至,檐角砖墙如被冰雪渲染,惨白一片。 金石断裂,人命西归。 无匹剑气毫无阻碍地从那渺小身影中间贯穿,锐芒将身体分成两半,然后如轻烟般消散——那只是江遥留下来的一个残影。 乾达婆的嘴角刚刚勾起的一丝冷酷笑意,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冻结。 然后她听见“呵”的一声轻笑。一缕阴冷狠毒的杀气,已无声无息地缠上她的身躯。 “什么人?”她大骇四顾。 但那杀气只维持了极短的一刹那,就在空气中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乾达婆顾不得寻找线索,朝前方飞扑过去,冲到江遥适才落足的地点,却哪里还能看到半分人影。 回头一看,平等王还僵在原地,目光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呆!”乾达婆气怒。 平等王揉了揉眉心,眼中神采逐渐恢复。他抬头扫视一眼四周:“跑掉了?” “你要是能跟上来,他怎么跑得了!”乾达婆银牙紧咬,咯咯作响。 平等王摊开手叹息:“我中了一招释厄指,需要时间恢复。”他望着乾达婆,眼神变得锐利,“不过我隐约好像记得,在我中招之后,你还向我动了攻击?” “当时那是最好的办法。”乾达婆冷声道。 “哦?”平等王深沉一笑,“你也不试着分辨一下?” “无需分辨。”乾达婆淡淡地道,“他受了伤,同样的攻击,你接得下来,他接不下。”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不过……万一我也接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