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琴师

    “你，出来！”那个熊猫眼审讯官带着两名狱卒来到了花李浪的牢房前。

    “我？”花李浪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了一句，随即爬起身，凑了上去：“是不是能放我出去了？”

    “出去？赦令还未下来，花将军还是多呆几天吧！”熊猫眼一脸不耐烦，催促着花李浪赶快上路。

    花李浪扎根不动了，一脸警惕的望着他们：“那你们带我去哪？该不会把我秘密处决了吧！”

    狱卒们想要拉扯着前行，可惜花李浪不出狱门，熊猫眼见这样磨蹭下去不是办法，只好无奈的说：“你在上面扰乱监狱次序，为了还犯人们一个安静，所以把你弄到下面更大更宽敞的地方去住。”

    花李浪瞬间无语了，跟着几人到了第二层，花李浪发现这里的环境果然跟上面不同。关押的犯人很少，房间也跟宽敞明亮，牢房里还有些桌子、柜子等物件，花李浪喜滋滋的跑到了他的新牢房，回过头来说：“这么好的屋子才是我该待的地方嘛！非要我住那种又黑又冷还经常发生PY交易的牢房，果然很不够意思。”

    狱卒和审讯官都当花李浪是神经病，也不理睬他。将花李浪塞进牢房之后，大门一关后都掉头离开了。花李浪在牢房晃悠了两圈，心中的好奇感一过，顿觉无趣。他躺在明显不同的木床上，正准备眯眼睡觉之时，鼻子里突然嗅到一股香味。

    花李浪翻身而起，目光炯炯的看向隔壁，他敢断定香味就是从隔壁传来的。隔壁被一堵厚墙隔住，根本看不到对面啥情况，花李浪站在墙下仔细打量，当目光触及下方挨着墙壁的地方时，他好奇的蹲下，用手朝那不同之处抠了抠，很快就从那地方抠出一个纸团，一个明晃晃的孔洞瞬间出现在花李浪面前。

    花李浪心中想道：“这孔洞必定是牢房里的先辈闲极无聊之时挖的，以方便跟隔壁的人交流。”

    眼睛往那孔洞里一瞅，花李浪很快看清楚了隔壁的情况！隔壁有人！一个男人！还是个熟人！他正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在他不远处摆着一个大食盒，食盒里有很多香喷喷让人流口水的食物。

    “这家伙没想到伙食这么好！”花李浪心中一嘀咕，将嘴巴贴在墙边，朝对面低声叫道：“海明威！你丫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

    牢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差劲，海明威明显听到了声音，他在牢房中左右一瞅，很快瞅到了左边墙壁有个小小的孔洞，孔洞对面有一只贼兮兮的眼睛。海明威下了床，蹲在了花李浪的眼睛对面，然后好奇的看了看。花李浪眼睛瞅到了一张罗盘似的大脸，忍不住大叫道：“把脸离远点！”

    海明威后退了少许，凝神看着孔洞，迟疑的问：“你是……花将军？”

    花李浪没想到海明威凭借着声音就听出了是自己，忍不住大喜道：“是我！是我！”

    海明威颇感疑惑：“花将军为何来此？”

    花李浪却不想多说：“甭提了，被那个叫斯卡林奥的家伙坑了！”

    海明威见花李浪不肯多说，他也没继续追问，反倒问道：“昨晚上我听见上面有人唱歌，可是花将军在唱？”

    “我擦！”花李浪震惊了，上下两层隔得这么远，上面的声音自己在下面一丁点都听不到，这海明威怎么知道自己上面唱歌？海明威没见回答，却自顾自的说道：“上面的歌声颇为奇特，不像是德玛西亚的歌曲，我听说花将军来自艾欧尼亚，那是与瓦罗兰风俗人情都不一样的大陆，或许只有那里的歌声才会那么特别吧！冒昧问一句，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花李浪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来自艾欧尼亚，但为了保住自己穿越者的秘密，花李浪便顺着说道：“那是我家乡的俚歌，名叫《菊花台》”

    “菊花台？敢问那菊花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花？”听见花李浪回答，海明威兴趣似乎更大了，又追问道。

    花李浪愣了片刻，方回答道：“菊花……是我家乡非常常见的一种花，分布广阔，适宜在很多地方生长，花色有红****黄墨……多种，花胎似葵，花心似苞，花朵如盏，如层层绽放。花香清雅，被我家乡人誉为花中的四君子。菊花可以用来泡茶、可以酿酒还可以入药，在我家乡历史悠久，故有很多颂菊诗篇流传。”

    海明威闻言一脸向往，感叹道：“从花将军口中便能想象到那菊花是何等妙美，没想到它还有那么的用途和故事。你唱的那首菊花台，以物寄思，以花传情，娓娓唱来，更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闻其歌，便知其曲，如能弹奏必定又是一曲仙乐！”

    花李浪在隔壁默默的吐槽道：“这歌在我们那都已经唱烂了，歌词的意味也全变，你特么还在傻乎乎的赞赏，我的心情表示很纠结！”

    海明威可没想到花李浪还有这般心思，他此时一脸亢奋的对花李浪说：“花将军深夜清唱菊花台，必定是离家太久思念家乡了，海明威虽然不才，但颇通一点乐理。此时心中瘙痒，极想弄琴，不如请花将军品鉴一番我的菊花台如何？”

    花李浪长大了嘴巴，喊了一个喂字！奈何那神经病根本没听见，一脸亢奋的跑到床边，从旁边的柜台上取出了一把琴。将琴摆在了腿上，胡乱抚摸了几下，便开始演奏。

    花李浪倒在墙边，心中无奈的想道：“哥对菊花不敢兴趣，哥只想问问你的伙食为什么那么好！”

    “叮咚”一声，犹如空山沐钟，将花李浪一惊而醒。伴随着一声寂寥的叹息，菊花台那熟悉的旋律便从隔壁的牢房中响起。

    琴音清丽脱俗，不缓不急，犹如喃喃私语，在耳畔响起。小孔间，背影成谜，金发如浪，五指如玉，或轻触拨弄，弦音不歇。花李浪心中本无菊，亦无感伤，可听到中途竟然眼角含泪，还真有一点想家了。

    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花李浪突然明白什么叫做雅乐俗意。他恍惚又回到了第一次听菊花台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邪恶的PY交易，菊花依旧是君子，在那个时候由周董演唱，真感觉不同反响。没想到几年一过，再听时音曲已烂，词也不是那个词了，直到这个时候花李浪才明白，其实菊花台一直未变，变的只是人心。

    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花李浪从缝隙间看见，海明威双手按在琴弦上，半天都不动。过了好久好久，隔壁才长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花李浪在小孔里瞅着海明威的背影，低声叫道：“喂！你怎么了？”

    海明威回过了头，带着一脸寂寞说道：“十年不曾动琴，没想再动之时却在这深暗的牢底之中，心中不觉有些唏嘘。”

    “十年？”花李浪睁大了眼睛，开口问道：“你看起很年轻啊！别说你已经四五十岁了！”

    海明威淡淡一笑，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我今年三十八岁，十年前的我还不是帝国的水军上将，那时候我醉心于琴，被称为德玛西亚最好的琴师。那时候我为王都贵族们弹琴，感觉烦了，就去乡村、去那些荒野之地教那些无知的小儿弹琴。自从我继承了爵位，当了官之后，我原以为我已经放下琴，今日拾起却感觉到我其实从未放下过。只不过这十年来，我都是以心弹琴，弹奏都是别人听不见的曲子。”

    花李浪长大了嘴巴，心思：“这B装得有点大了啊！”

    海明威放下了琴，突然转身说道：“花将军其实一直想要问，我这房间里为何有如此丰盛的饭菜吧！”

    花李浪忘记了自己还隔着墙壁，赶紧点头。海明威却仿佛看穿了花李浪的动作，笑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其实人的想法从嘴里说出的未必是真的，眼睛里却很难掩饰，只要仔细观察，你就会明白那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花李浪在隔壁叫道：“那你说说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海明威没有停顿的答道：“你在想自己肚子好饿！”

    花李浪长大了嘴巴，海明威又道：“你肚子饿是因为你吃不下去牢饭，觉得牢饭脏、不干净。所以看到我这边边摆着美食，就很是好奇，想过来打探打探，看看能否让自己也改善改善伙食。”

    花李浪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忍不住想到：“难道真从眼睛里就能看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海明威手指着自己的饭菜说道：“你羡慕我的饭菜，我也羡慕你的饭菜。因为你的饭菜虽然不好吃，但自要自己不死，终究能吃到更加美味的东西，而我吃了它，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世间的美好了。”

    花李浪睁大了眼睛，震惊的问：“你是说饭菜里有毒？”

    海明威摇了摇头，用手指着酒杯说道：“毒在这里面。”

    花李浪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上来。海明威苦笑着说道：“现在不论是国王还是贵族们，心中都恨我之极！如果我能悄无声息的死去，对于很多人来说，心里面也算有个交代了吧！”

    花李浪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你究竟犯下了什么罪？竟然让你自己非死不可？”

    “罪？”

    海明威大笑起身：“对于很多人来说，我是罪无可恕之人！但以后他们会发现，真正有罪的是他们！我海明威一生，本就是一个微小之极的人，我本想专注于琴，奈何这世间有太多残忍。花将军，你今日所食之饭菜，可是很多人想吃而吃不到的。你带领过莱茵郡的难民，想必也见识过一些苦楚，但有些苦楚比战争带来的流亡严重万倍！你可曾见过百姓易子而食？你可曾知道贵族城堡里修建的酒林血池？你可曾见过这个看似文明却在地方上还在实行血腥献祭的一幕？如果你真的看到过这些，你就会明白，德玛西亚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它还是一个愚昧血腥落后的部族！这样的一个国家，凭什么跟诺克萨斯去斗？”

    看到海明威脸上的狰狞之色，花李浪只感觉这人是不是有些偏激了？至少他在王都感觉这里的百姓都过得不错啊！如果德玛西亚真有他说得那么不堪，那军队上的士卒们又怎么会拼死保卫自己的国家呢？

    带着nongnong的不解，花李浪听到海明威轻声的说道：“花将军如果不信，以后可以去看看你费劲千辛万苦送回来的难民们，看看他们现在究竟过得如何？或许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