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夜
“啪！” 许小桃一把将门拉开，眼神之中简直要喷出火来。 作为一个好脾气的厨子，有两件事是许小桃绝对无法容忍的——第一是别人耽搁了自己吃饭，第二就是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 敢在这种时候惹到这位女汉子，那可是真的惹毛了她。 “许小……”门口出现了王贺那张胖脸，依然是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 但是他甚至都来不及把后面的那个“桃”字说出来，就被许小桃的凶悍表情吓了一跳，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卡在了肚子里。 “又是你！”许小桃的怒气值简直到了满点。 看见王贺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出现，基本就可以确定没有什么好事了。 王贺一时之间被许小桃的这个恶狠狠的眼神和语气给唬住，原本的气焰也顿时矮了三分。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奉了命令过来的，这才理直气壮地咳了两声：“咳咳……是夫人……” “夫人又有活让我干了对吧。”许小桃连他的话都懒得听完，抱着胳膊盯着王贺说道。 王贺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没错，夫人让我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把菜买了。” “我去你个外星大西瓜！”许小桃的怒气完全被点燃了，“这么晚了，去买什么菜？哪家菜店会开门，脑子让门夹成核桃仁了是吗！” “不是现在用，是明天用。侯府里所有的菜都要提前一晚上准备好，要不然明天你让这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 许小桃叹了口气，知道这是柳轻烟故意整自己罢了。这么大的侯府，竟然连个送菜的菜农都没有一个？这话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这么晚了，竟然还要差遣自己出府去菜店采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柳轻烟在搞鬼！ 王贺却丝毫不在乎许小桃的反应，故意打了个哈欠：“好了，你赶紧去吧，最近的菜店在正阳道上，买完叫人记在侯府账上就好。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了……哎呀天气这么冷，在暖被窝里睡觉最舒服了……” 说罢便转身就走，甚至都不给许小桃发飙的时间——当然，更有可能是他真的有些害怕许小桃发飙。 …… “柳轻烟，要不是本桃脾气好，现在已经拿着菜刀去砍你了！” 许小桃挎着菜篮子，慢吞吞地走出了侯府大门。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柳轻烟的意思。哪有菜店会大半夜开门的？这就意味着许小桃必须要在寒夜之中等上大半夜。天寒地冻，这简直是要人命了！ 只是现在毕竟寄人篱下，许小桃不得不从。自己是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这座陌生的古代城池里根本就没有个合理的身份，如果真的流落在外，说不定会比现在更惨。 更重要的是，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沈墨的境遇，那就不能轻易抛下他。 假如许小桃真的偷偷跑掉，沈墨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不过好在这个朝代没有宵禁这一说，不然自己要是真的连出门买菜都被抓进大牢里…… 许小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出门之前早已经问过了，正阳道离侯府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反正离天亮还早得很，就算是爬过去时间也绝对足够了。 “哎呀！” 许小桃突然惊呼了一声。 她的脸颊上，突然被不知名的东西激了一下，冰凉的气息瞬间让她打了个激灵。 “我的天，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她心底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赶忙借着道旁的微弱光亮往天上看去。 果不其然，下雪了。 人若不顺，连喝口凉水都塞牙。被迫整晚在外面挨冻就已经够惨了，现在居然还赶上下雪？ 一片片的雪花在天上飘荡下来，轻轻落在了许小桃的脸上和脖颈里，融化成一粒粒不易察觉的小水珠，让她心里百感交集。 回过头，她看着远处的汝南侯府。墨色的夜幕之中，这座府邸像是一个蛰伏着的巨兽，将所有人的思维甚至呼吸都尽数吞没。 “小蚂蚁真的可以扳得倒大象么？”许小桃喃喃说着，眼神却始终盯着侯府的方向。 她并不知道，或许也不愿去想。 假设沈墨不准备反抗，自己也只是袖手旁观，静静看着这座侯府成为沈墨的坟墓，原本也并无不妥。 只是她不服气。 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跪下了，许小桃也要倔强地站着，把头昂的高高的！ 朝手心哈了口气，许小桃大步向着前面走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 “王记菜铺……” 许小桃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字眼，小声念了出来，声音却戛然而止。 这里就是正阳道了。 果然不出意料，菜店大门紧闭，只有一个黄铜锁头傻乎乎地陪着自己。许小桃叹了口气：这是要等到天亮的意思吧……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了。原本只是小粒的雪花，现在却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从天上降了下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地上早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雪，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厚起来了。这种天气如果不注意保暖，真的有可能冻死人的。 许小桃在菜店的篷布底下躲雪，把手中的菜篮放下，又将双手缩进了袖筒里，但依然被冻得难以忍受，只好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暂时坐下，整个人缩成一只圆球来取暖。 “这时候……要是有碗热汤喝就好了……”许小桃冻得嘴唇都抖了起来，小声自语道，“要放姜丝和红糖，大火煮开之后用一点点薄荷叶调出来味……或者拿萝卜片和猪腿骨一块炖也好，不过那就得小火慢慢咕嘟了……” 慢慢的，这些食物的香味和热气竟像是真的在她眼前散发出来一样，慢慢变得虚幻且诱惑，似乎触手可及，只要睡过去就能得到了…… “喂！” 许小桃迷迷糊糊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但这声音好像有些不真实，又像是很渺远，听不真切。 “喂！” 又是一声，让她多多少少有了些知觉，勉强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男子脸庞。他似乎很紧张，大声说着什么，但许小桃已经听不清楚了。 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