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打不死的许小桃
茶香袅袅，在空气之中氤氲开来。 柳轻烟端起茶呷了一小口，眉眼之中尽是得意神色。 “绮云，许小桃那个小丫头还没回府么？” 一旁的绮云忙垂首应道：“回夫人，还没呢。” 她是柳轻烟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柳轻烟平日里的饮食起居。能在柳轻烟这种人身边伺候，绮云自然也是个精明至极之人。 柳轻烟不喜欢那个许小桃，绮云早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沈墨一直保着许小桃，这才让她一直张牙舞爪地在柳轻烟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久。 “哼哼。”柳轻烟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冷笑，“昨夜突降大雪，她又是一整夜都未归，想来也该是冻死在了外面。这就莫要怪我了，一来我未施私刑，二来又没用刀斧逼迫她，纵然官府发现她倒毙街头，只怕也说不得什么。” 这实际上已经是柳轻烟有所顾忌的结果了——沈墨虽然失势，但依然是名震天下的汝南侯，侯府之中若是真的无缘无故出了命案，柳轻烟只怕也不好解释，反倒会给父亲柳知惹上一身麻烦。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没有在府中动手，而是找个由头把许小桃骗出府外，让她自生自灭。 绮云当然也是摆出一副敬佩模样，顺着柳轻烟的话头继续往下说：“那是自然！夫人聪慧过人，对付区区一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她这次若是还能回得来，我就……” 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夫人！” 柳轻烟一口茶含在嘴里刚要往下咽，听见这声音大惊失色，满嘴的茶“噗”一声全部喷了出来，把面前站着的绮云给喷了个满头满脸。 她哪里听不出，这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许小桃的声音。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三两步便蹦了进来，不是许小桃又是谁？ “夫人，小桃回来啦！”许小桃满脸含笑，看样子心情很好。 柳轻烟可是恰好相反，眼睛里简直要往外喷火：“你……你……” 迟疑了半天，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柳轻烟干咳了两声，镇定了一下：“昨夜大雪，你没冻着吧？” 许小桃笑嘻嘻地应道：“承蒙夫人挂念，小桃没事。小桃我天生命硬，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只怕还得伺候公子和夫人几年呢。” 柳轻烟听出许小桃话里有话，却并不理会，眉毛一挑便质询道：“你都买了什么菜？咱们侯府家业大、人数多，若是买的不称众人心思，少不得还要让你多跑两趟。” 这话说得几乎滴水不漏，看起来像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却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只说是“众人”心思，让人无从反驳。 柳轻烟这些心思，许小桃却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什么“众人”心思，这整个侯府还不都是柳轻烟一个人说了算么？ 最阴毒的是，无论许小桃买了些什么菜，柳轻烟只要轻飘飘来一句“饭菜不合众人口味”便能让许小桃哑口无言。 俗话说“众口难调”，拿这种借口打压许小桃再合适不过了。 谁知许小桃却满不在乎，反而冲外面挥了挥手：“抬进来！” 这下就连柳轻烟也有些纳闷了。 随着许小桃这一声吆喝，外面有人陆续应了声，不一会已经有好几个壮汉走了进来，一人挑着一副扁担，前后都装得鼓鼓囊囊，仔细一看竟然全是菜蔬。 这件堂屋虽然面积不小，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股脑全挤进来，再加上这许多菜筐通通都塞了进来，整间屋子立刻就拥挤不堪，熙熙攘攘之下竟然显得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 柳轻烟原本喜静，哪里经得住这种吵闹，柳眉倒竖就要发怒：“许小桃！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许小桃一脸无辜的样子，指着地上的十几框菜蔬说道：“这些可都是小桃特地为大家采购来的新鲜菜蔬！我怕夫人责罚，就干脆把菜店里的所有种类全都买了一遍，夫人说我聪不聪明？” 柳轻烟手握成拳，指节都被握得发白，但偏偏发不出火来。 许小桃猜的一点不错，柳轻烟原本的确是准备拿这件事做做文章，起码要再狠狠罚她一次。可是柳轻烟没料到的是，许小桃竟然思路如此奇葩，干脆把菜店给翻了个遍。 这样一来，柳轻烟原本准备好的言辞就全都白费了。看着许小桃依然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她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烦人”的许小桃给一巴掌拍死。 “等等……”柳轻烟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神色之间有些微妙的变化，“这帮人是你雇来的？” 她指着的，正是那些充当“挑夫”的壮汉们。 “夫人你猜。”许小桃眨巴眨巴眼睛。 柳轻烟却懒得理她，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下这群壮汉，冷笑一声说道：“许小桃，你倒是有一副好脑瓜！我只让你买些菜蔬回来，却没想到你连这么简单的粗活都干不了，非要雇人来给你送进府里。好一副娇弱身躯啊！” “夫人的意思是？” “菜钱当然记在侯府的账上，只是这些雇工们的脚程钱……”柳轻烟端起茶来笑着说道，“我一文钱也不会给。既然是你雇的人，那就由你付钱，不够的话便从你工钱里扣。看你一向爽利大方，想必也不会吝啬这些工钱吧。” 一旁的绮云擦了擦被喷在脸上的茶水，心里暗自念叨：夫人这招果然高明。一个人去买菜那是肯定拿不动的，可雇人的话又要自己掏钱……这根本就是连环索，许小桃就算心思活泛，终究还是会被其中一环扣死。 谁知许小桃却偏偏不怕，脸上依然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意：“夫人多虑了。这钱不用侯府出，也不用小桃出。说白了，这群人不要钱。” 还没等柳轻烟反应过来，雇工之中的一位年龄稍大的壮汉便擦了擦汗说道：“许姑娘说的没错，我们是菜店的活计，掌柜的说给侯府送菜不收钱。” “看，售后服务做的多么到位！这家店好就好在不仅菜蔬新鲜，而且可以送！外！卖！”许小桃眉飞色舞地解释道。 “售后服务”、“送外卖”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名词，柳轻烟自然听不明白许小桃到底在说什么。但她明白的是，这一次竟然又被这个该死的小丫头逃过一劫。 看着柳轻烟气得铁青的脸，许小桃嘿嘿一笑：“夫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小桃就先回去歇息啦！” 临走之前，她还专门凑到绮云的耳根旁边悄声说道：“那个……你可能没注意，你鼻孔里有几片好大的鼻毛……” 绮云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将鼻孔里的茶叶一把抠出，看着许小桃离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