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地重游鳜鱼肥
天高气爽，稻谷初黄。林荫葱茏，水波微漾。瓜果熟蒂，野菊新芳。北雁南顾，西风东卷。寥蝉鸣早，秋虫唱晚。初秋的景色，悠扬而温怡。偶尔天边的一抹轻云，耳边一缕清风，如同一份悠远绵厚的温柔，一丝调皮野性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关凤的大军浩浩荡荡，沿着历经风雨的古道，一路北行。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识，宛如昨日的一梦，又似前生的曾经。“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关凤心中万千感慨，几次回眸，几许忧伤，出奇的际遇，无言的孤独，向谁诉？ 这日，急急行军至天色将晚，大军于尚湾歇营。故地重游，景色依稀如同，不同的是此次出征，人马是先前十倍，更添了不少女兵女将。 秋雨淅淅沥沥，用过晚饭，营帐也搭设完毕。伊柔身着鹅黄战甲，左腰挎长刀，右腰系短剑，肩上斜挂关凤送的角端弓，背上一壶雕翎箭，身后紧随十数女兵，皆“翱凤”军打扮，黑甲粉巾，腰挎短刀，身后一个青色布袋，内藏连弩、弩矢。冒着绵绵细雨，精神抖擞，绕关凤大帐巡视。 大帐内，粉衣劲装的关凤懒洋洋的斜靠在席，一边是紫衣轻束的诸葛果，另一边是蓝裙裹身的赵晴。 “jiejie为何急于让王参军（王甫，原来的王司马）巡视山林？难道jiejie认为曹军欲在此设伏？”诸葛果不明白关凤为何要在扎营的时候，几番派出探马。 关凤此番出征，不比上次“出游”，所带兵马近三万，加之道路并不宽敞，一路走来连绵壮观。所带都是荆州青壮，出征时送行的人群排出了十里地，呼爹唤儿，叫女喊姐的不绝于耳。关凤生怕闪失，惹得百姓家人凄苦，前次在此遭袭那一夜，战火燃起，历历在目，故此更加小心。听见诸葛果问，关凤只能回答：“此地到处都是山丘丛林，地势险要，小心点好，免得遭受伏击或火攻。” 诸葛果淡笑：“这等小小山丘，只能藏兵千余，若设伏，必被jiejie大军所噬，实为送羊入虎之举。若谈火攻，此番秋雨，草木皆润湿无比，怎可引燃？” 对啊！我带的都是拿着兵器的士兵，又不是赶着一群待宰的鸭子。这般天气，连生火煮饭都熏出一堆大花脸，怎么可能燃起山火？听了诸葛果的解释，关凤心中稍宽。只得辩言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怕一万怕万一。jiejie生来胆小，特别晚上怕睡不了安稳觉。” 关凤如此自嘲，诸葛果“噗嗤”一笑：“jiejie如是胆小，天下可没几个敢说胆子大的了。”随着话题的轻松，便喊回了巡营的伊柔，四个女子就一起在帐中开始闲聊。 四个小美女自衣裳谈到裙带，从发簪谈到靴子，四人几月都没缝制新衣裙，倒是在这里过了过嘴上的干瘾。关凤不禁苦叹起自己此次出战是“两袖清风”。战争一起，房子一涨价，一套也没卖出去，还得搭钱继续修。虽然留给伊籍的资金完善后期有点紧巴巴的，但这是“行都护”府内全部家当，加之“翱凤”战将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 关凤看见爱穿新衣服的诸葛果，秋天里换上春装，心中满是愧疚。有心放松“政策”吧，可赵晴的算盘打得紧，毕竟是苦过来的孩子，只穷得关凤把能穿的几套衣服全数带走，连同四个女子的东西，也没有上次和婷儿出来时带得多，其中一半还是诸葛果的。 正当这几个少女聊得欢时，王甫进账，带来探马回报，方圆数里未发现任何敌情和异样。但打探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当阳的县令刘易被徐晃杀害。 闻此恶讯，伊柔和赵晴不免失声痛哭，念及刘易为人谦和，赵晴、柔儿在当阳多受教育和照顾，简直将其当做再生父亲，回荆州后也偶尔书信来往。本想解除当阳之困，再表达感激之情，没想到现在已经阴阳两隔，无法再睹其容，无法聆听其音。 “徐晃好不可恶，刘县令这样的好官，也要害他，简直不是个东西！”关凤回想刘易为民亲和，为官清廉，惋惜之下，也忍不住骂个不停。 伊柔哭得最凶，梨花带雨的对关凤道：“求jiejie为刘大人报仇，诛杀恶贼！” 关凤听了，气的不好，心说：你们能不能好生用词，喊我帮你们去报仇，又说是“猪杀恶贼”，我去杀了徐晃，我不就成“猪”了吗？关凤又气又恼又好笑，反问道：“柔儿也是带兵之人，怎么不想到亲自报仇，反倒求我？” 伊柔听了，立马抹干泪水，抽出刘易送的短剑起誓：“刘恩公在天有灵，伊柔在此立言，誓诛徐晃，为您报仇！” 一旁赵晴也同样拔出刘易所赠短剑，言：“当如伊柔meimei所誓，必血洗曹军，将徐晃枭首！” “好好！你们两个诛……杀恶贼去！呃……”看见二人神色凝重，关凤忍住了打趣，不好意思再开玩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人情味。这两个妹子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去杀得了徐晃？古人极其重承诺，真怕这二人弄出个好歹来。于是转而宽慰言之：“刘县令为官一方，恩泽于民。乃天下良苦之福，是我辈楷模。‘翱凤’成军之初，更是多有助益。这便传令各营，刘讳易公遭此毒手，‘翱凤’上下，皆同此仇！如遇徐晃及其手下，随意使出千般手段，绝不留情！” 关凤几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且恶毒异常。诸葛果也热血沸腾，更在一旁煽风点火：“当该如此，但凡敢为‘翱凤’之敌者，睚眦必报！胆敢挑衅此言，必让其十世不得安生！” 王甫一看，这几个女人真不好惹，一个个咬牙切齿，眼露凶光，一个比一个毒辣残忍。姑娘家家的小小年纪就如此嗜血若狂，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随着王甫出账，传令兵把四人所说的“命令”传到各营，“四小美女”再也无心探讨时装，各自回帐休息。 次日，河溶境内一路无阻，关凤也稍稍放松了警惕。是夜，冒着时有时无的细雨到了窑湾，只要往前过了沮漳河就是当阳地界，距离当阳县城不足两日路程。在沮漳北岸落脚，扎营风景秀美的沮漳河边。前队人马已已伐木砍竹，征调民船，准备好明日大军渡河。 又是故地重游，大营一落成，邓艾就跑到叔族那里去拜谒。与其说是拜谒，不如说是“打劫”。“翱凤”战将们一个比一个穷，丰厚的月俸都捐给了“房地产”事业，此次出征，虽然军官膳食丰厚，却没有多的rou干、果脯当零食。每次在荆州，吃着伊柔从伊籍家顺带出来的糕点，邓艾都说“以后加倍奉还”，吃到现在，工资一文没收到，也就欠下无数个“加倍奉还”。听了侄儿诉苦，邓老伯想起关凤前次过境，对百姓秋毫不犯。此次为了荆州百姓能遮风避雨，一群年轻人家财散尽，不由得感慨万分，敬仰不已。随即命人摆下家宴，单请关凤的军官。 关凤本不想麻烦乡人，但敌不过众人馋嘴边的清口水，也只好同意前往。于是，关凤留了赵烈镇守大营（这人倒没穷着），带上又换洗了一身绿裙的诸葛果，连同赵晴、伊柔、王甫、向宠、邓艾、辛科、荆保、黄栋整整十个人。女的宽了宽裙带，男的松了松腰带，两眼冒着绿光，饿狠狠的扑向邓家大院。 见这一群人“来势凶猛”，邓老伯不但不诧异，反而高兴异常。宴席上除了猪、羊、鸡、鸭之外，还有关凤最爱吃的鱼虾。 进得厅内，关凤被推推搡搡落了主座，众人依次入席，关凤便先敬邓老伯：“前番相助之义，未曾言谢，今逢邓公盛情，灵玥受之有愧。愿借此酒，一祝健康长寿；二祝合家欢乐；三祝生意兴隆。请邓公请满饮酒，请！” 关凤的祝词新鲜，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直说得邓老伯眉开眼笑。赶紧起身言谢：“草民有幸，请得‘行都护’将军一行，蓬荜生辉。只备些粗陋酒食，怠慢之处，望勿见怪才是。只愿将军：马到功成，早日凯旋。但有所驱，定不所辞。众位大人，同请！” 感叹关凤稀奇贺词之余，众人也齐声言谢，相互道“请”，喝完再次落座，就算开宴。邓老伯家中烹制的菜肴，多有农家风味，原始的新鲜，加上别致的调味，让这群人大快朵颐。 席间稀里哗啦响个不停，连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诸葛果，也抓起一只鸡腿撕咬不歇。反让关凤觉得亏欠众人之余尚有些尴尬。但嘴上也没含糊，拖过一盘油炸浇汁的肥鱼吃将起来，嫩滑的鱼rou一入口中，鲜美无比。不禁连连称赞道：“邓老伯，这鱼烹制得太好吃了，鲜嫩可口，余味悠长，简直是难得的佳肴！” 邓老伯见众人吃得欢，心中也高兴，听见关凤夸奖，也就停箸回答：“此汁浇鳜鱼，当选鲜活肥硕者，宰杀后用葱、姜、蒜调以米酒腌制，用麻油酥之，淋与茱萸、花菇、干笋等熬制之汤汁可成。” “哦！此法当记下，待多捕几条，做来好吃个够！”关凤太喜欢这道菜了。 看见关凤如此喜欢，邓老伯也打开话匣子：“微末技巧，将军若喜，自当奉送。然鳜鱼鱼生于水底，春水未化之时才易于捕捉。此秋水之际，本难以觅其踪影，是因去年沮漳之水泛滥，窑湾乡人，祭以牛羊，才使今年河神不怒，连绵秋水，河水不涨反退，才有今日捞有鳜鱼数尾。” 关凤听见邓老伯说“河神”，后世的灵魂，那里肯信如此荒谬之事，痛恨迷信的她，立马想普及一下科学知识，出声驳斥：“那里会有什么‘河神’？若连绵秋雨，河水不涨反消，除非上游之上，山石树木堆积，筑成了堤坝……” 此时，同样吃得不好意思的王甫，正想敬酒，听关凤如此断言，一怔之下，手中酒盏“咣当”跌落地上。随即一声：“啊呀！不好……”慌忙一推身边的邓艾：“士载（邓艾字）、巨违（向宠字），速去令兵马迁至高处……”